老七烧烤是一家夫妻档，开在热门商圈后面的住宅楼底商里，店面本来不大，老板夫妻俩加三个服务员足够应付。只是因为夏天生意火爆，本地又盛行露天烧烤文化，在门脸外就单独支了帐篷，松松紧紧放了八张桌子。

    “原来他们几个屋里屋外地忙活，上错菜、上菜慢都是经常的事，这才想着单独招一个管外面的。”老板娘七嫂带她进后厨：“平时不怎么用你，也就是晚上了人多，你来的话跟我们正式工一个价，都是八点之后一个小时20，酒水提成正常拿，之前在饭馆干过没有？”

    王采青摇头。

    “那你这会儿就上工吧，给你按两点算。”墙上的电子钟显示这会刚两点十八分。“先跟着后厨师傅打打下手，看看其他人怎么干的。饭口再上前面去，跟其他人学学。王大姐~”

    一个身体枯瘦的女人端着一大摞铁盘匆匆赶过来：“来了嫂子。”

    七嫂把王采青往她那推了推：“新人小妹儿，水产市场姜姐的女儿，知道你晚上忙，特地招来的，好好带！”

    王大姐咧嘴一笑：“知道了嫂子，小姜啊，跟姨来，正好先教你刷盘子。”

    王采青看了七嫂一眼：“嫂子，我妈那......”

    七嫂摆摆手：“我跟你妈说，去吧。”

    她从王大姐那把盘子接过来，两人往后厨去。

    洗盘子的地方在后厨一进门的隔间，入目就是一长排水泥水槽，上面有五个水龙头。

    王大姐把盘子往水槽里一放，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

    “啥都不用加，主要是把上面这些油啊、调料、有的客人扔的食物残渣都冲掉。”

    天气正热的时候，水龙头里的水冰冰凉滑过手指，带着几分舒爽的凉意。

    “这时候干这活是最舒服的，春秋冷手，冬天就得烧热水进屋里洗了，夏天凉快，跟玩水一样。”

    洗好的盘子装进塑料大筐抬进后厨。

    路过成片的冰柜、正在切墩的两个大姐、串串的三个大婶和推着垃圾车的大爷，王采青见到了烧烤店的老板老七。

    他正在教一个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小孩烤串，两人拿着串着土豆的木签，举着刷子刷油。

    小孩手一抖，一大坨油滴下去，老七“啪”就在男孩后脑勺打了一掌：“这要是炭炉，这一下够给你脑袋燎成灰！”

    王大姐带着王采青一路打过招呼，来到靠墙的洗碗机处。

    这里并排放着两台大型洗碗机，拉开没在工作的一台，把盘子放进去，王大姐撩起围裙擦擦手：“行了，去拿上抹布跟我擦桌子，我给你说说咱们饭店的4S标准。”

    老七烧烤的4S标准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守、数、收、手。

    服务生要一直守在服务区域，不可以擅离职守；

    客人的点单要一一数清，尤其是酒水和配餐，不能上多也不能少上；

    客人离开后要立刻把桌上餐具杂物收拾干净；

    收完杂物，拿干净抹布擦桌子，要擦到桌上没有油污，手指摸过去清清爽爽。

    王采青感觉自己简直天生就是干服务员的料，学完基础的，王大姐拿了一张手写纸给她，上面写着酒水的售价、菜单单价、本周主推的折扣菜品等，她略微一扫就全都熟记。

    等到晚上五点店里开始上人，她服务了两桌顾客，被七嫂看见学的不错，就可以单独负责外面的桌子了。

    晚上老七烧烤的生意果然格外火爆，王采青负责的户外桌最先坐满，还有很多人看见户外满了一脸遗憾的进屋。

    不过王采青也算知道为什么户外生意这么好，其他服务员却不爱接了——户外离厨房实在太远，基本每上一道菜，都是在用双脚丈量店铺的最大距离。

    干到晚上十一点，王采青已经工作了整整九个小时，累的脚底打颤。

    幸好老天给面子，一场小雨忽降，户外的食客纷纷搬桌进屋。

    小雨浠沥沥下了十来分钟，雨停了王采青正准备去擦桌子，七嫂叫住她：“下着雨呢没客人了，翻台也不急这会。今天干着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王采青点头：“确实累，但我还能坚持。”

    七嫂笑了：“坚持什么坚持，都干了十个小时了。咱们家服务员多，为的就是大家都能精神状态饱满地上工，服务到位了客人才满意嘛！这会人也不多了，你先下班吧，要是还愿意来，明天晚上八点过来。”

    她侧身在身边柜台上拿起一打包袋，透明塑料袋里能看见是三盒打包的食物。

    “给你的夜宵，拿回家跟姜姐吃。”又拿起旁边的两张红票票：“诺，第一天的薪水，两张大红票，好彩头哦~”

    王采青谢过七嫂，拎着打包袋回家了。

    晚上十一点多自然也是没有公交的，幸好本地的治安还算让人放心，街上灯火通明且没什么行人，她走了半个小时到家，姜翠还没睡下。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想着怎么不得两点呢。”

    王采青换了鞋，进屋把打包袋放在桌上：“七嫂人好呢，看我累了让我先回来休息。这是她给带的夜宵，说请你吃。”

    又从兜里摸出两张红票：“这是今天的薪水，先还你。”

    姜翠收了一张：“留一张给你备用。”

    王采青洗了个澡，出来时候姜翠已经把七嫂给的夜宵热好了，是一盒炒面，两盒烧烤。

    烧烤荤的一盒素的一盒，姜翠给摆的整整齐齐，自己却没吃：“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得回去睡觉，明天还上班呢。”

    王采青虽然很累却没什么胃口，只把炒面吃了。

    “你以后不用等我，要是不提前下班我回来都两点多了，你早点睡。”

    姜翠摆摆手：“吃完了放着就行，你也早点睡。”

    果然是累得很，王采青几乎沾床就睡，再一睁眼都十点了。

    家门被关上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她起床看了一下，果然是二姐姜小离出门上班了。

    昨天带回来的烧烤和新做的粥和小菜都摆在桌上，王采青热了饭吃完，忽然有种无所事事之感。

    在烧烤店端盘子的时候她基本上是没什么时间思考的，极致的忙碌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让她的神经都陷入了僵直。

    而这会儿，休息时间又让她进入极致的空白，亟待什么来填补一二。

    人是不可以除了工作就是睡觉的，每个人都需要一些娱乐时间来调节自己。

    这么想着，王采青缓缓点开了《破晓·奇迹森林》。

    账号艾莉西雅还停留在前天打上的秘法学徒段位，这是一个对于王采青目前来说游刃有余、但在高手眼里不值一提的阶段，也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王采青并不是盲目练习，她先在视频软件上看其他主播的精彩操作，学习他们的手法和思维，再趁着知识还在脑海里进入游戏复刻。

    有一些她学会的很轻松，有一些却很难，但是她并不纠结于一定要学会某种技法，也并不一定要精通某位人物。

    她学的杂七杂八，打的也杂七杂八，但是在半个月里也实现了巨大的进步，从秘法学徒再进三阶，升上了秘法法师。

    过去的半个月里她一直在老七烧烤工作，赚到了总共将近2000块。

    只不过第一周的薪水全都是日结的，王采青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意识到七嫂是担心她哪天觉得累了不想来，剩下的工资又不好意思来要。

    毕竟工作第一天干了十个小时，她第二天还没什么感觉又干了六个小时，等到第三天一起床，浑身酸痛，尤其是胳膊和腿，严重到差点爬不起来。

    是每天发到手中的红票票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动力，工作了一周后她就成功还上了之前和姜翠借的医药费。

    但是母女之间是没办法算的太清楚的，她一直以来的衣食住行也都是姜翠在负责，王采青只觉得还钱远远还不够。

    每个月的十六号是老七烧烤的发薪日，王采青从起床就在期待她的工资。

    在她们这座小城，发薪水的日子直接体现了就职单位的实力。

    吃国家饭的每月10日开工资，大型企业15日之前，经济效益好的单位20日之前，严重剥削劳动力的往往要拖到25日才开上个月工资。

    大约15日是老七烧烤许多顾客的发薪日，这两天的生意格外火爆。

    偏偏这几天蚊虫也很多，王采青这种跑进跑出几乎没一刻停歇的，都被毒蚊子在小腿弯里叮了个大包。

    九点多的时候户外餐厅来了一桌顾客。两男两女，看起来互相比较生疏。

    两位女顾客并排坐在了特地装饰的花墙旁，男顾客坐在了她们对面。

    王采青拿着点菜板过去，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坐在墙边的女顾客在抱怨：“哎呦，刚坐下就被蚊子咬了，这什么环境呀。”

    另一个女顾客也附和：“对啊，不是说还是网红餐厅，怎么环境像是大排档一样。”

    对面的男人呵呵一笑：“确实是网红餐厅，他们家的烧烤在本地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信我的，绝对没来错。”

    女顾客伸出手，展示胳膊上的大蚊子包：“你看看这蚊子包，要是有病菌给我传染了怎么办？”

    男人四下张望，看见王采青，伸手招呼：“服务员！”

    王采青刚好走到桌边：“来了，咱们吃点什么美女帅哥？”

    男人说话粗声粗气地：“先别说吃什么，你们家有没有花露水或者蚊不叮，我们身上都叮出大包了，拿来喷一喷。”

    “这个暂时没有。”

    王采青也问过七嫂，为什么不买一瓶花露水放在外面供大家使用。

    七嫂说担心花露水经手的人太多，手杂，万一被放了不好的东西或者给客人喷过敏了，会对店里不好。

    “要是怕蚊子叮，他们就进来坐嘛！”

    “没有？”男人一拍桌子：“你们怎么不买一个呢？顾客来你们家吃饭，被蚊子叮了你们就不管？”

    王采青微笑：“我们确实暂时没有这项服务，咱们要是怕被蚊子叮也可以选择室内就餐的。”

    男人看了眼对面的女顾客：“那咱们进屋吃？”

    王采青带他们进屋，女顾客却不肯坐。

    “赵大头，你说你找到个好看又好吃的网红餐厅，有露天花园，我们俩才来的。姐妹一顿化妆，就为了来跟你上这苍蝇馆子吃顿烧烤？”

    赵大头尴尬一笑：“我这也是上网看见的，没想到他们家这么货不对板，回头我肯定给他们差评。那个，来都来了，要不就坐下吃点？”

    过了一会，王大姐从屋里出来叫王采青：“小姜，你这我帮你看会，你去给顾客买瓶花露水。”她塞了一张红票票给王采青：“顾客说剩下的就当跑腿费，让你快去快回。”

    王采青有什么办法，她叹了口气往旁边的小卖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