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表面地风平浪静只维持了短短两日。

    这天。

    神奈正拖着工具人甚尔进行每日的对战训练时,突然乌泱乌泱进来了一堆人,让本就不宽敞地院子显得更加拥挤。

    为首的黑发少年和服外套了一件金黄色地羽织,腰间别着短刀,领着一众侍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矜贵二字。

    “甚尔君。”

    明明神奈地位置更靠近大门,但对方却先朝禅院甚尔微微颌首,才转而看向神奈。

    “听说——”

    少年下巴微抬:“你就是前几天在会议上大闹一场,还和父亲大人打了一架的人?”

    “…父亲大人……?”

    神奈思索了下前几天打的红名,随后露出恍然地神色:“哦、你是说禅院直毘人?”

    少女的话让禅院直哉眉头皱起:“怎么敢直呼父亲大人的名讳,你的礼仪老师没有教导过你规矩吗?”

    说完,少年那双狐狸眼后知后觉地扫过在他看来根本不能住人的地破败院落,然后又看向神奈身上穿着的、是做工简陋到连侍奉他的女仆长都不会穿的和服。

    明明是觉醒了术式的咒术师,衣食住行却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让自小接受咒术师和普通人生而不同的禅院直哉感到些许荒谬和不理解:“你不会连礼仪老师都没有吧?”

    他甚至觉得前两天发生的事只是这些下人以讹传讹后地夸张版本。

    什么打架打得连房子都给掀了,一个人单挑一群长老还没落下风,甚至能和家主大人打的有来有回……要是真如仆人们所说的那样,那为何没有和他们一起上学堂,一起出入练武场?

    禅院直哉无趣地撇嘴。

    暗道弱者的脑子里果然充斥着的,都是些无用地臆想。

    甚至连听信了他们所言之词,兴冲冲跑来看对方是什么存在的自己,都有种被这些人愚弄了地感觉。

    神奈没回对方的话,将对练用的短刀收好,转而看向禅院甚尔:“你认识?”

    “算是见过一面?”

    禅院甚尔在回忆里扒拉出一个不甚清晰地片段:“禅院家的少主,直毘人的嫡子,平日里可不会纡尊降贵来外院这种地方。”

    神奈‘哦’了声。

    难怪属性面板家境那栏里标志金灿灿的数字八。

    被玩家翻看了一遍属性栏的NPC一股凉意从脚底爬上脊椎。

    禅院直哉瞬间绷紧身子,连手都下意识搭上腰间的短刀刀柄。

    他看向身形纤细地少女,又将视线移向虽然靠在树下姿态随意,但是却时刻关注着这边动向的禅院甚尔,自顾自地判断刚刚感知到的危险来源。

    “你还真是连基础的礼仪都不懂啊。”

    见对方无视了自己问话的禅院直哉不悦地皱眉,随即很快舒展开:“不过算了,毕竟外院的仆人连近身侍奉主人的资格都没有,没有管家教导也在情理之中。”

    见对方根本没有下人所说的那样,禅院直哉兴致缺缺地转身准备走人,结果连步子都没跨出就被身后的少女喊住了。

    “我说——”

    神奈歪头:“自顾自地跑到我的地盘上放了一堆垃圾话,这就想走了?”

    “不然?”禅院直哉扭头,目光在神奈手上地木制短刀上扫过:“难道还要像甚尔君那样陪你玩这种过家家式地对战?”

    想到母亲被绣花针不小心戳到都要同侍从抱怨好一阵的模样,又看向对面弱不禁风地少女,禅院直哉略微不耐地撇嘴:“要是不小心下手重了,我可没多少耐心安慰哭哭啼啼的女人。”

    一旁的禅院甚尔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看到少女没表情地用余光斜了过来后立马捂住嘴轻咳两声。

    “既然你这么说。”

    神奈将短刀别在腰间,笑容良善地看着眼前送上门地经验包:“那就来一场不是过家家的对战好了。”

    每日训练经验没刷满,那实战经验总要拿到手吧。

    ……

    …………

    再一次被击飞地禅院直哉摔在墙壁上,又因为惯性滑了下来。他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动伤口泛起抽搐般地疼痛。

    应该是肋骨断了吧。

    两根还是三根?不过无所谓了。

    禅院直哉费力地睁开眼,满目地红色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脑袋上的流进了眼睛里,还是眼睛充血导致的。

    尖锐地耳鸣声过去后,木屐踩在泥土地上碾动石子地嘎吱声传入耳中。

    黑发少年抬起还没脱臼地左手,也不管袖子上沾染了多少泥土,随意地在上面蹭了两下,黏稠的血液和灰败的尘土混杂在一起。

    禅院直哉抬起头,看向朝他走来的少女。

    对方前进的步伐缓慢而平稳,身边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黑色鲨鱼头……啊,这就是那个可以吞噬咒力地式神吧。

    他抬起眼,对上那双和他无异地绿色眼眸时,禅院直哉嗡嗡作响地大脑迟钝地运转着。

    自以为是地将对方归纳在『弱者』范围里的自己真是愚蠢啊……

    和狼狈不堪地禅院直哉不同,少女依旧干干净净,就连衣角都没沾染到一点灰尘。

    她蹲下身,垂眸看他。

    清丽透亮的眸子倒映着少年现在的样子。

    是以往他惯用的视角。

    “站不起来了吗,小少爷?”

    神奈将噬影鲨抱在怀里,看着地上的少年,面露遗憾:“可是战斗还没结束诶,不赶紧起来的话我就要补刀了哦。”

    禅院直哉想起身,却因为脱力再次摔回地上,他闭上眼,感受着沙砾摩擦脸颊地感觉闷声轻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无所谓、”

    勉强说话的后果就是呛咳声不断:“咳、咳咳——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神奈挑眉:“诶,不求饶吗?”

    “难道我像条败犬一样摇尾乞怜,你就会放我一马?”

    平日里那些胆敢当面挑衅他的直系兄弟们,被他打趴下后只要求饶他就会下手轻点吗?

    不会。禅院直哉否定。

    他只会换成更重的力道继续碾下去。

    少年恶毒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勉强吐出:“不过你这女人……别被那些身无所长爱做梦只会在背地里耍阴招的嗣畜们阴死了……”

    “只要一想到继承父亲家主之位的是我那些无用的兄弟……”

    禅院直哉狭长地狐狸眼微眯,仿佛要将眼前少女的身影刻进灵魂一般:“不然我就算是变成咒灵也不会放过你的……”

    啊——

    神奈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瞬。

    和人对打与和咒灵对打加的经验会有差别吗?

    她兴致勃勃地看向禅院直哉:“那我很期待你变成咒灵的样子。”

    什么啊——

    禅院直哉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地脑回路。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

    少女地面容也逐渐变得模糊。

    禅院直哉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这种逐渐步入死亡的过程。

    他揪着地上的杂草:“随你的便……但你最好直接了结我,别用你怀里的式神……不然让我逮到机会,我绝对会杀了你……”

    看到地上的少年已经失去意识的神奈站起身,拍了拍和服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朝站在院子门口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哟,直毘人。”

    直毘人迈步走了进来,看到地上只剩一口气地儿子,叹了口气:“我该谢谢你放过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吗?”

    不——

    本来是想补刀的,但你儿子的属性起伏的让玩家觉得十分有趣。

    虽然内心是这么想,但玩家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毫无杀意地笑容:“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喜欢欺凌弱小的人吗?”

    这话说得毫不心虚,理直气壮。

    老狐狸直毘人也笑着应和:“当然不是,虽然未曾经过老师正式的教导,但作为已经有未来家主的容人之量。”

    他摆摆手,示意仆人将人抬下去。而外面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反转术式师。

    神奈歪头:“……未来家主?”

    她点开自己的属性栏。

    果然。

    家境跳回了八……甚至还隐隐往九的方向走。

    “是的,未来的家主。”

    男人余光看向一旁从他进来后就一直保持着戒备姿态,蓄势待发的禅院甚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既然你已经为自己寻到了可以作为利刃的家犬。”

    他顿了顿,看向面前哪怕是听到这个消息依旧神色淡淡的少女,沉声道。

    “那么——”

    “我会将直哉培养成你最忠心的家臣。”

    ……

    …………

    浓稠的血色混杂着混沌的黑。

    昏暗的天际下,是成群的、密密麻麻的黑影。

    还有那个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仿佛被梦魇魇住的深深恐惧感让他如同被困在棺木中无法动弹,不得解脱。

    “咔嗒——”

    记忆中那声木屐碾过石子的清脆声将他从黑泥中拉了出来。

    对方蹲在他身前,好看的森绿色地眼眸依旧弯起。

    周围黑泥因惧怕不敢靠过来,反倒两人这里成了唯一的净土。

    少女抬起手,轻轻拭过他眼角因为窒息而溢出的生理性眼泪。

    “战斗还没结束哦。”

    “是要认输了吗?”

    “小少爷?”

    ……

    …………

    “———!”

    就像溺水者终于攀住了浮木,禅院直哉猛地睁开眼,随即爆发出一连串震天响地呛咳声。

    “咳咳咳、咳咳咳——!”

    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架势消退后,禅院直哉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才扭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熟悉的和室,是他的房间。

    禅院直哉抬手摸向额头,那里已经被纱布缠绕了几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已经被治好,但肋骨断掉的肌肉记忆让禅院直哉下意识放轻呼吸。

    感受完自己的还活着的事实后,少年抬手虚握了两下。

    咒力也还在。

    他这是被对方放过了?

    强者的怜悯?

    “什么啊——”

    就在他低声嘟囔的时候,纸障门也同时被推开。

    见人醒了,侍从当即露出欣喜神色:“直哉少爷!你终于醒了!”

    他端着盛满了黑糊糊汤药的瓷碗走了过来,露出愤世嫉俗地表情:“少爷您是不知道,在您昏迷的日子里,家主大人居然有想把继承人的位置给那个小鬼念头……”

    “明明直哉少爷您的天赋才是大家有目共睹……家主大人做出这种决定……一介女人怎么能做上家主之位……”

    “我说——”

    禅院直哉满脸不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是谁安插过来的?”

    他微微侧目:“是我那整天妄想家主之位的扇叔父?还是他那蠢笨如猪的无能儿子?”

    黑发少年从床褥上站起身,哪怕是被反转术式修复过后,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晃了一下,不过很快稳稳站定。

    他端起那碗药汤,看着跪坐伏地的仆人惊愕的表情,眼底是毫不掩饰地厌恶。

    “之前在下人中散播消息的也是你吧,这么急着让我和她对上……”声音宛如被沙砾磨过的嘶哑。

    禅院直哉将药碗缓缓倾斜,墨汁般地液体源源不断地顺着对方地头顶流下。

    “是想着——

    要么我杀了她,要么她废了我?”

    “还是想让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好让那些饭桶乘机继承家主之位?”

    “我说你们这些人。”

    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惊恐地颤抖着的仆人,讥讽一笑:“都把本少爷当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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