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团长做了最坏的打算,听到他们当天夜里回来的消息,大喜过望,抹了一把脸,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精神振奋地快步走出去,嘴里还忙不迭问着。

    “全救出来了吗?那位孟同志的爱人也救出来了吗?有没有伤员?咱们的人有没有受伤?”

    “全救出来了,都是伤员但都不是大伤,修养一阵子就好了,咱们大伙也都是皮外伤。只是……那位孟同志的爱人……现在还在抢救,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听说是车玻璃扎进手臂,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又长时间失温……听说找到的时候就不行了,扎止血带都没反应。”士兵有些不忍。

    团长停下脚步,怔怔地听着,他在这场救援里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痛苦了,可听到这个消息,想起那个执意要进山搜救的年轻男人,还是没止住红了眼睛。

    “我去看看他们……”

    团长到手术室的简易板房外时,吕连长带着几个受伤不重的救援队员也来了,被困人员已经精疲力竭,有的上着药就睡着了。他们没有休息,来看看孟宴臣这边的情况。

    简易板房外坐着没来得及处理伤口的孟宴臣,简单绑着固定板的华礼珩,还有不眠不休处理了一整天物资的肖亦骁。

    团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之前一直是要把爱人送进抢救室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一下卸了劲,行尸走肉般垂头坐在简易板房门口,谁也没理。

    肖亦骁劝他先处理处理伤口,他就像听不见一样,无知无觉,没有回应。

    突然从板房里冲出来一个助手医生,看见门口的人脚步一顿:“血库用完了,病人现在要输血,你们谁是A型血?”

    孟宴臣突然动了,求助地望向肖亦骁,他不是A型血,但肖亦骁是。

    肖亦骁却比他更快,一边捋袖子一边喊抽他的。

    “还有没有?一个人不够。”

    “那你多抽点,我受得了。”肖亦骁着急道。

    “我也是A型,可以抽我的。”团长走过去。

    “我也可以。”救援队军医也跟上。

    手术进行了一整夜,第二天太阳刚露出地平线的时候,主刀医生终于出来了,精神高度集中太久,已经有些虚脱了的样子,手微微发抖。

    他看着眼前情况也并不好的两个家属,如释重负。

    “手术很成功,病人能撑到现在,很坚强。”

    “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也不知道她会昏迷到什么时候,最近人员紧张,要辛苦家属盯着她的情况了。如果有问题,马上来北救助站找我。”

    为了避免眼前二人像其他家属一样又哭又笑地道谢,他再一通职责所在使命必达地谦虚浪费时间,医生说完拔腿就跑。

    刚跑了没两步,只听两声闷响,肖亦骁慌张大喊医生,他一回头,那两个已是强弩之末的家属一下卸了力气,双双昏倒在地上。

    医生紧张兮兮地给他们俩检查完,给华礼珩的腿重新处理了一下,给孟宴臣身上的伤也上药包扎好,有些无语,这两个人纯粹是精神压力太大,吓了他一大跳。

    看护士想把他们俩推到其他轻伤病人的营帐,医生摆了摆手拦住。

    “就扔这吧,一会儿他们俩醒了看不见里面那个姑娘,准要拔吊针偷跑过来。”

    护士面色一变,深以为然。

    最烦不听话的病人!

    一左一右把孟宴臣和华礼珩搁在华衿的病床两边,医护两人背着手摇头走了。

    肖亦骁看着昏迷不醒的三人,仰天长叹,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又突然笑了声,觉得幸运。

    孟宴臣和华礼珩在当天晚上先后醒了,果不其然,都是醒了就坐起来准备拔吊针的不要命德行,肖亦骁正在一旁打盹,腾地惊醒两次,瞧见他们俩如出一辙的动作,颇感无语。

    看见了身边昏迷不醒的华衿,他们又都停下拔针的动作,探过身去摸她的呼吸,问肖亦骁自己睡了多久。

    “她好着呢,只是没醒。”肖亦骁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宴臣比你早醒一个小时,既然你们俩都醒了,那你们在这看着吧,第三批物资马上来了,我得去接应运输队。”

    肖亦骁走后,板房里陷入沉寂。

    良久,华礼珩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听说过我和她的事吗?”

    “无论你们以前有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我和她。”孟宴臣没抬眼。

    华礼珩嗤笑一声。

    “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呢?”

    当初华天渺说华衿刚没了妈妈精神不太好,又受了他再婚的刺激,才说了那些胡话,请求大家不要相信、不要外传。

    有人觉得是华天渺在挽尊,也有人觉得这太惊世骇俗,可能确实只是华衿想要报复家里才说了那些糊涂话。

    经过李令雅几年的苦心经营,倾向于后者的人愈来愈多。

    “她没有告诉过你吧?我们的事。”华礼珩挑衅地笑着说。

    “那只能说明,你确实是个畜牲。”孟宴臣不为所动。

    “为什么你要出现在她身边,孟宴臣,如果没有你,她不会这么快进华昇,不会以身犯险,是你一直在干扰她,影响她的决定。”华礼珩脸上出现一丝愤恨。

    “以身犯险什么意思?华昇里有人要害她又是什么意思?”孟宴臣理了理华衿有些凌乱的发丝,碰了碰她温热的脸,终于抬起眼睛,盯着华礼珩问出他在意的问题。

    “华昇里爬满了李家人,我父亲的旧部已经不剩多少了,孟宴臣,她本来可以从长计议,现在进来,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看到了,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四个来用,走错一步就是……她本来不需要这样。”华礼珩咬牙切齿。

    “她选秦子游你就满意了?秦子游能做到的,你认为我做不到吗。华礼珩,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她。她从没对不起你们家。”孟宴臣寒声讽刺道。

    “谁说我恨她?我怎么可能恨她?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华礼珩像被踩到痛脚,一下激动起来。

    “你做了吗?你做了什么来帮她呢?她从没告诉过你她的处境吧,她从没向你伸手求援过吧,她根本就不信任你,孟宴臣,不论是工作还是感情。她信任你的话,你们会走到今天吗?”华礼珩眼中闪出一丝快意,“只有我,才是能永远跟她站在一方的人。”

    “可她也不信任你。”孟宴臣面上不显,只觉不知是伤口还是哪里泛出的疼痛,沿着神经弥漫到四肢百骸。

    华礼珩的笑容僵在脸上。

    “而且,你不就是李家人吗。”

    “我从来都不是他们家的人,我姓李的时候,他们都巴不得我和我妈赶紧死了,免得抹黑了他们家门楣。现在我姓了华,跟他们,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了什么,华礼珩面色有些阴郁。

    当初华家悔婚,李家虽然不满,但任谁看了也是华天渺的错,他们再为李令雅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族联姻,是绰绰有余。

    可李令雅执迷不悟,正妻不做,咬定一个华天渺不放,偏如愿以偿,做了不光彩的情人,还有了孩子,这才是真正让李家颜面扫地的事。

    华礼珩看惯了斜视白眼、听惯了嘲弄羞辱,每次母亲回李家受到刺激后都会变得疯狂,极尽恶毒地嫉恨诅咒华天渺的妻子和他们的女儿--那个华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稍有哪里做的不如意,母亲就拿着华衿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给他看,告诉他也要记住、要仇恨,要超越她、践踏她、取代她。

    如此,华礼珩的整个童年都浸泡在李家人的冷嘲热讽里,浸泡在李令雅的咒骂和她怨恨的眼神里,浸泡在日复一日的逼迫和痛苦里,他看着那张照片上华衿含笑的面庞。

    他也恨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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