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转眼就要到春节了,府上一片热闹景象,这是平南王府重建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意义非凡。年关上,陆南舒核对着账本,指挥采买,这本是大管家的活计,奈何前几日大管家大病一场实在没有精力去料理府中琐事。

    腊八那天,陆南舒身着蓝色宝相花短袄,颈间戴着沈思莫送的白狐狸毛围脖坐在厢房内。暖桌上摆放了几碟点心与一盅甜丝丝的腊八粥。陆南舒与沈思莫养的两只胖猫子蜷缩在陆南舒的腿边,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晒得暖呼呼的,仿佛一抖身子就能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热气。

    陆南舒正轻轻捏着胖猫子的肉,沈思莫便掀开帘子从外边走了进来。两只猫子只是抬了抬眼皮,似是不满沈思莫的进入带了一丝冷风蹬了蹬短短的腿,又打着呼噜睡着了。沈思莫脱下官袍换上了一身前几日陆南舒为他做的常服,拎起一只猫子坐在了暖桌的另一边,猫子哼唧哼唧爬到沈思莫的腿上继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陆南舒顺手喂了沈思莫一口腊八粥,笑着说:“快吃一口腊八粥,来年不用愁。”

    吃完一勺粥,沈思莫朝着盅里的粥努努嘴表示要再来一口。陆南舒莞尔,道:“沈大将军这么大人了,吃东西还要像母亲照顾小儿似的一口一口喂,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有什么丢人的,娶不到夫人没人喂粥才丢人。”

    沈思莫心满意足地又吃了一口陆南舒小勺里的粥。两人说笑了一阵,不一会儿小凳子进来问安,陆南舒让侍女递给小凳子一个装有金豆子的荷包。这荷包是府里的统一样式,绣有平南王府的家徽,点缀着几个玉珠子,可见不一般。

    “过了腊八就是年,大家都沾沾这年的喜气。前几日思莫总是叮嘱我要记着将这荷包在腊八这天交给你,碰巧你今日来了。”陆南舒道。

    小凳子知这府上今日人人都有个这样的荷包,只不过他人的荷包里是些碎银,自己这荷包分量一看便知比旁人多得多。沈将军还叮嘱一定要在腊八这天给他,十四岁的少年想到这儿不禁红了眼眶,眼看要给两人跪下。

    陆南舒忙叫人把小凳子扶起来,道:“礼数就免了,这年关当头,你自己多买些平时爱吃的爱玩的便好。”

    小凳子又一次谢过二人,这才禀报来意。沈思莫得知李贤明早的拜帖已经到了府中后微微冷了脸,陆南舒也不说话,手上剥瓜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小凳子见状便带着小厮们告退了,厢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第二天刚蒙蒙亮,陆南舒并未像以往一样贪睡一会儿,她慢慢爬了起来轻轻绕的过沈思莫,下了床后帮沈思莫把被角压好。

    婚前,陆南舒被张妈妈教导着怎样做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张妈妈当时一边给她簪花一边叮嘱:“小姐,当了一户大户人家的主母必定辛苦些,比不得现在,可不能睡到日上三竿。”如此想着,陆南舒掩面轻轻摇了摇脑袋,试图清醒一些。

    在小厮们的伺候下洗漱完,刚起的沈思莫还未束发,陆南舒吩咐厨房将餐食端到房中。用过早膳后,小凳子在门外禀报说李大人已经到了。李贤在家仆的带领下穿过回廊,又走过垂花门。现在的平南王府是在旧址上重建的,往日的痕迹已经快消失殆尽,只有少数阴暗处墙角边的刀剑痕暗示着这片宅邸的往事。

    书房内,沈思莫与李贤喝着茶。

    一个时辰后,书房的大门大开,李贤与沈思莫寒暄过后便告辞回府了。

    晚上陆南舒按捺不住好奇心,去问沈思莫白天与李贤都说些什么了。

    “李大人说他是奉皇上之命来游说平南一族。”

    “游说?皇上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召你进宫面谈?”

    “李贤说,皇上有意让我主持雪岭一战。”沈思莫捏紧手中的茶碗。

    陆南舒一惊,急忙说道:“雪岭?!那不是。。。。。。”

    沈思莫抬头与陆南舒对视,似是叹了一口气。

    “就是你我,陆家沈家都知道的那个雪岭”

    “思莫,姑姑让我拿了桃酥来让我们一起吃。”

    小陆南舒欢喜地跑向小沈思莫。小沈思莫拉起小陆南舒白嫩的小手,和她一起分享这盘出自御膳房的点心。皇后和皇帝一同坐在花园内,一同看着两个小小人。皇帝摸了摸沈思莫的头,问他:“小思莫想不想让小南舒做你的夫人啊?”

    “想!”天突然暗了下来,地上的落叶逐渐开始打转。宫女们给沈陆二人披上外袍,准备将二人带到屋内。

    “皇上,皇上!!”一名中常侍慌慌张张跑了上来,跪在皇帝皇上面前。

    “皇上皇后不好了!雪岭.....雪岭那边传来消息,说.......”中常侍偷偷瞟向正准备回屋的陆南舒和沈思莫。

    “说.....说平南王和陆将军双双战败自刎了。”

    皇后晕了过去,顺时,狂风大作。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然后是通天的雪和红色,母亲的哀嚎,仆人的尖叫。一把砍刀向他劈来,那把砍刀看上去又大又高。

    “不要!”沈思莫挣扎却无济于事。

    “思莫!思莫!”

    沈思莫猛地睁开眼,粗粗喘了几口气,随后眼神有些涣散的倒在枕头里。

    “思莫,喝点安神茶。”陆南舒轻拍着沈思莫的背。沈思莫倒向陆南舒,埋在她的颈间。

    “青青,我梦到我们在御花园一起吃桃酥的那一天了。”

    “不怕,不怕啊。”

    隔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沈思莫照例坐上官轿,陆南舒给他戴上兜帽。沈思莫低头看着给她整理的陆南舒,道:“青青,我想去雪岭。”

    “我陪你一起去。”

    暖阁

    “臣愿为皇上排忧解难。”沈思莫跪拜,当年他的父亲是不是也是如此。领了圣旨,沈思莫离开了皇城,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他带兵出征总在冬日,他的婚期也是定在寒冬,如今,他也要带着妻子一同前往那没有四季之地。

    回了府,陆南舒正在书房里写些什么。沈思莫从背后环住陆南舒,“夫人,我回来了,你都看看我。”

    陆南舒转过身,捧住沈思莫的脸。

    “让我看看夫君这一天下来头上是不是长角了,后面是不是长出条尾巴来。”

    “夫人在写什么?”

    “写家书。写给父亲母亲的,告诉他们我要去雪岭了。”

    “青青。”

    “怎么了?”

    “叫叫你。”

    接下来的几天,沈思莫一直住在军营给士兵加练。陆南舒忙着打理府上与军队补给的琐事,每日给沈思莫送些吃穿。

    沈思莫与陆南舒启程的前一天,陆南舒让张妈妈叫来了所有娘子。

    “我与王爷即将前往雪岭,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劳烦各位妹妹配合着张妈妈打理事务,切勿生事端。”

    “听闻这次王爷是要带兵打仗的,为保王爷与王妃平安,妾身特意去南边的城隍庙里求了一个平安符。”一位娘子上前来,双手捧上一个红色的符袋。

    “妹妹有心了。”

    主院里落了厚雪,陆南舒让小童们就在院子里玩雪。陆南舒让小厮搬了张太师椅,她坐在太师椅里看着漫天雪花,院子里孩童的欢声笑语让陆南舒微微出神。

    “思莫,等我们回来了我给你生个儿子。”

    “为什么是儿子?”

    “我不会教育儿子嘛,都交给你啦。”

    动身去雪岭那天,沈思莫没让执意要一同骑马的陆南舒如愿,把她塞进马车时叮嘱,“这一路上多数时候都是天寒地冻的,别还没到雪岭就落了一身病。我让小凳子与你同行,他功夫不错,定能护你周全。”

    后来果真如沈思莫讲的那般,越往北天越寒。

    到了雪岭,漫天火光。

    雪岭之下是人间炼狱,残骸遍地。破碎的战旗被寒风卷起,露出下面的数个人头。沈思莫身着战甲,手执长刃,他知道雪岭的驻队军战败,但不知道竟如此惨绝人寰。

    “沈将军,你终于来了,这一战,你会赢的。”

    远处,一个男人其在马背上,沉声说到。

    陆南舒走处帐篷,望向天空,手里攥着半个鱼符。她满手血迹,是帐篷里躺着的沈思莫的。

    今日一战,沈思莫用大半条命换来了一场险胜。他将长□□入那个男人的胸膛后又砍下他的头颅,头颅被沈思莫提起。沈思莫盯着那双眼睛,冷冷地说:“那尔布,你曾说我取不了你的命,如今是你的头颅在我手上。”

    沈思莫的手臂也横穿着一把长枪,腹部还有一个不小的血窟窿,他束起的发髻已在战乱中被打散,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

    “沈......沈......思莫,你不知道吧你命不久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那皇帝老子.......为什么.....为什么......”

    沈思莫扔掉那尔布的头颅,“去地狱和阎王说去吧。”

    自己要死了吗,沈思莫倒在雪地里这样想。

    自己算是为了沈陆二家报了仇,陆家,陆南舒,南舒,青青...........

    “思莫!!!!!!!!!”

    一片雪白,这是无人之境

    “沈......沈......思莫,你不知道吧你命不久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那皇帝老子.......为什么.....为什么.....”

    那尔布双眼充血,大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血泡在他嘴里翻滚。

    接着是陆南舒的声音,她穿着战甲,抓着一把长枪,身上有血迹。陆南舒骑着马向他的方向飞奔,速度极快,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鲜血飞溅。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了,陆南舒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定北将军,将门之女,怎能是等闲女辈。

    “真是门当户对啊。”皇帝站在御书房对他说。

    陆南舒洗去手上的血渍,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又咳了几下后陆南舒觉得舒服很多,接过小凳子烧的一盆热水后回到沈思莫的帐篷。几日苦战下来,补给所剩无几,小凳子要把自己的那份口粮全部给还在高烧的沈思莫与受伤的陆南舒。沈思莫自那日归来经军营大夫医治过后便一直烧着,小凳子与陆南舒每隔两个时辰就换一次班,二人轮流守在沈思莫床边。

    “援军怎么还不到?”陆南舒问副将沈叶,他们的备用粮在大战中被敌军烧掉大半,如今负责膳食的士兵每天都扣着指尖准备伙食。小凳子说,这粮食顶多再坚持一天,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整个军队将面临绝粮的风险。

    军内伤者众多,无法徒步随军回京,况且这一天时间也无法走到最近的村庄。如此下去在这荒凉的雪岭,只有死路一条

    沈叶焦急地皱紧眉头,说:“书信送出去已经四日了没道理还没有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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