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怎么出来的。”

    从无尽的负面情绪中我终于察觉出了点不对劲。

    首先，我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不能理解谎言的人，我也甘愿为一些事物奉献。

    其次，我不是遇事就会思来想去但不愿意说出口的人，正常来说如果我真的确定了他们是故意把我留下的话，那么我应该会直接去找布鲁斯问清楚，然后带着我的行李回大都会。

    最重要的是——我从不是一个有罪推定论的人，我绝不可能先入为主的去认定那些我爱的人会离开我或伤害我。

    所以我现在的一切恐惧与不安都是因为那个梦，或者游乐园里面本身有什么问题。

    ……不管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出现的目的一定不是为了善意的提醒。

    “红罗宾来开了条路。”

    弗洛伊德屈起食指与中指敲了敲我的额头，他大约是觉得我在担心我爹他们的安危，于是紧接着补充了话尾。

    “除了你没人被卷进来。”

    “除了你和我。”我补充。

    即使他不在乎也不意味着我能心安理得的认为他保护我就是应该的。

    抬眼时我又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在他带我走了一路后我怎么想也不可能还会计较那些肢体接触，或者说我本来就不太在意，于是我一伸手就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其实因为担心会进一步撕裂伤口我没敢拉他拇指而是拉着他剩下四个手指的最前端，这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把手，但他却毫不在意的把手交给了我，自己则熟练的单手拆开弹匣散热。

    我其实很早就出于兴趣学过枪牌，我知道这些器械造成的伤害，也知道灵活使用这些武器究竟需要费多么大的力气。

    也正是如此我才能从他流畅的动作中品鉴出美感。

    目光短暂的停留后，我又将注意力转回了他的虎口。

    讲真的我也看不太明白伤口，只是看到他的伤口之后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觉得就这么把他放走真的很不人道。

    这就像是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遇到了一只鹰，你随便分了点吃的给他后他就决定保护你，然而在你靠着他的保护成功离开危险后就把受伤的他随便一扔一样。

    他虽然不至于不能捕猎，甚至因为他的生活环境他甚至不会怪你，但是你良心肯定过不去一样的道理。

    好在就像我说的，我喜欢收藏小公寓，于是他绝不会没地方住。

    嘶，但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像是包养小白脸。

    而且我还得想想怎么解释。

    不过说起小白脸我就又想起那个梦。

    那个我最开始最想包养的那个小白脸。

    【即使是超人也不是永生的。】

    这段话我曾经在无数个帖子里看到过，大致就是让我们要感谢超英们的无私奉献，而这句话的源头就是数年前超人被一个名叫毁灭日的拥有氪星基因的克隆体杀死的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复活了，但并不影响超人的确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这个事实。

    说实话我以前也曾经怀疑过克拉克是超人，毕竟克拉克没戴眼镜的时候长得和超人真的很像，但在超人死亡的那段时间，克拉克的确一直在我身边，所以他们长得像显然就是个巧合。

    不过我曾经怀疑克拉克是超人还有别的理由，比如克拉克很少称赞超人，在所有人都不断夸耀超人的时候，他一直都只是安静的旁听着。就像是他就是超人，而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值得过度赞美。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他本质上也是个超人的狂热粉，比如偶尔向我灌输超人秉持的美好品德和正面思想。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觉得现实里有任何可能会出现我幻觉中的那一幕。

    于是。

    “……你会解梦吗？”

    犹豫了片刻我侧头问向死亡射手。

    “………………什么梦？”

    我觉得在他沉默的那段时间他可能在怀疑我是不是再说什么肯定不是英语的外语，但似乎最终他还是理解了我的问题……大概吧。

    “呃，一个人在废墟里和超人对峙，然后用氪石杀死了超人。”我依照记忆阐述，然而在我说完之后才发现这人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莱克斯卢瑟。

    “莱克斯卢瑟？”死亡射手回问。

    事实证明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很像是莱克斯卢瑟……

    其实也不一定不是莱克斯，毕竟另一个人站在阴影里，而且还是打了马赛克的阴影里，我看不出他是光头还是有头发。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在的地方会是废墟。

    以及正义联盟的人和其他的英雄们在哪？

    还有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谁死了，什么执念？

    “你并非修正一切的神明，也并非正义的执行者…”

    不知不觉我又绕了回来，回到了这个我反复斟酌的问题。

    “你觉得这会是在什么时间说出口的话。”

    “下一分钟，下个小时，或者随时都可以。”

    弗洛伊德笑了一下，但显而易见的，比起说起什么高兴的事，他的声音很明显是在讽刺。

    “…什么意思？”

    他没直接答复，微微抬起的灰色双眼中又含上了那种几乎像是狩猎一样的光泽，只是他瞄准的猎物并不是我。

    “这里面不是就有很适合的人吗？”

    毫无疑问，我知道他指的是谁。

    妄图修正现实的人真的很少。

    绝大多数人不过都只是接受，忍耐，甚至成为现实的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人无法接受，他们死于现实，又在第二天成为了祸乱现实的恶徒。

    只有那几乎被埋没在人海里的零星几个人近乎偏执且徒劳无功的修正着一切。

    不幸的是，那些理想主义者几乎都不在哥谭。

    除了最固执的那一个。

    但我依旧不知道梦里和超人对立的是不是蝙蝠侠。在梦里的一切在我醒来后都会迅速褪色，就像是他们本不该出现在我的脑中，因此我甚至不记得分别都说了哪些话，到底是谁的声音，以及后续的一切。

    …或许布鲁斯与克拉克知道的会更多一点。

    假如这个梦真的影射了现实，甚至是未来，那么我显然应该找更了解超人和蝙蝠侠的那两个人。

    唯一的问题是———

    “里面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没有人来接我，这本身就是很离谱的事情，因为我没有傻到连真心与假意都完全分不清的地步，至少我可以确认迪克，达米安和阿福是真的很关心也很在意我。

    因此没有任何理由他们甚至都不愿意派辆车来接我。

    那么就只可能是他们的处境也没那么安全。

    或者，他们根本没从头到尾都没离开险境。

    ……等等。

    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目光立即投向在我身边的弗洛伊德。

    “除了我没人卷进来这件事该不会是红罗宾告诉你的吧。”

    弗洛伊德没说话。

    纵然他连是或不是都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却已经证明了一切。

    因为这句话应该是红罗宾告诉他的，用来安抚我的说辞。

    甚至在他的反应下我猜他也知道这只是个谎言，但他依旧用这句话来安抚看起来吓坏了的我。

    我没资格怪他，也没理由指责他，他愿意救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但我不能放弃我的家人们。

    我无法想象如果这是布鲁斯与蝙蝠侠协定好的计划，如果他们……我所有的家人此刻都成了被罪犯瞄准的靶子，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比如迪克，他明明可以跟着我一起离开，而我却将他赶回布鲁斯身边。还有达米安，我记得在我离开前达米安明明想和我说些什么。以及提姆，我知道他是多么有责任感的人，如果他知道他将我引入这种混乱之中的话他一定会内疚。远远不止这些，还有卡珊，斯蒂芬妮，哈珀，杜克……

    如果有人没能离开这个游乐园，那么我该怎么面对那些我本可以拯救的人。

    那些我最重要的人。

    ……我总不能永远沉浸于解开那个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的梦，而忽略了我真正需要保护的人。

    “你要回去。”

    不是疑问句。弗洛伊德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知道这是担心的意思，即使他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很清楚，我现在这种行为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很像是添乱，毕竟至少蝙蝠侠他们还在游乐园里，他们能做的肯定比我多的多。

    但我也不是回去送死的。

    我看向弗洛伊德，在不断的相处和我的用心观察下，那双阳光都穿不透的眼睛中的情绪却被我觉察出了些许。

    他似乎把我寄情成了谁。

    亲人，朋友，或者是更重要的人。

    所以比我的预想更好一些，因为他真的很担心我。

    说实话我并不抗拒做梦。

    但是今天是哥谭少有的晴天。

    这样的天气用来斟酌一个梦实在是太可惜了。

    事实上白天并不是那群夜行义警们的主战场，相比起今天这样的天气，他们总是在雨夜里更自如。毕竟如果以游戏术语比喻的话那么就是，黑暗和泥泞是共享的debuff，而义警们的抗性更高一点。

    因此他们难免会出现拖到晚上的想法。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让他们的诱饵们早点回家呢？

    管家显然不算在聚光灯下的那一批人里，因此今天的种种阿福并没有参与，他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

    我不想让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