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正想着如何脱身,只听蒲儿缓缓说道:“大人,民女倒是有个好法子”

    “哦,说来听听”,男子饶有兴致。

    “大人,此法前,应得让他们喝酒暖暖身体,才更有成效”,蒲儿细声道。

    男子一听更有兴趣了,点头准许。

    人精般的店家马上符合:“小的去拿酒”,这蒲儿也便跟去拿酒了。

    几碗酒端来,土匪们战战兢兢接过碗,逼迫之下一一饮了下去,眼见酒喝尽,男子开口道:“姑娘,什么办法,说吧!”

    话音未落,却见众土匪个个口吐鲜血,竟到地而亡了。

    众人大惊失色,男子厉声道:“店家,你竟有如此胆子!”

    这店家忙跪下不住地磕头:“不是小人呀,都是这丫头指示的,威胁我若不将毒药于她,便说我与这土匪是一伙的,小人不是啊,求大人明鉴!”店家头磕地碰碰直响,他自然知道,若真去了官府,自己被揪出来必定免不了牢狱之灾,倘若眼前的这位爷嫌多事,将这群土匪揍一顿放了了事,又不免会被这些歹人记恨报复,不如顺水推舟,赶紧解决了的好。

    哪知蒲儿并不领情,直言自己弱小女子,什么都不懂。

    周荔看得目瞪口呆,原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却不想小小女子竟可果伐至此。

    蒲儿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悄声侧语:“若不这般,今儿躺在这儿的可就是我们了。”

    是啊,聪明又能怎样,自己早已不是身在闺阁,被爹娘护在手心里的贺蔓蔓了,如今的周荔,在这个豺狼横行的天下,只有靠自己。

    这蓝衣男子显然不耐烦了,他可不是跑这儿来判官司的,几个作恶的贼人而已,死了也好。他眉头微皱,挥手对店家说:“算了算了,小爷不再追究,把这些脏物处理了吧”,店家忙连连叩谢。“至于你们几个,跟着我等去洛城,交由官府安顿”蓝衣男子指着周荔几人说道。

    周荔心急如火,忙道:“大人,民女等有去处,不必劳烦大人了”

    哪知这男子并未理睬,挥袖走入前堂:“今夜休整,明日出发。”

    二日过后,一行人来到途中一座小城,泫城,知府早已在门口迎接,见到这年轻男子,立即下马施礼:“下官已在此等候多时,已为二公子备好薄酒卧榻,请二公子浅歇。

    男子亦款款下马,施礼回之:“劳张知府费心,芜居谢过。”

    周荔顿时一惊,他就是二公子芜居?听爹爹说,二公子常年在边疆,不曾参与朝廷政事,先王亦不曾召见过,如今怎的要回洛城了?转念又一想,也是,先王已去,总得要回来祭奠,只是原因着急赶路才对,怎么在这儿住下了。

    周荔揉揉眉头,只觉得烧脑,从前在家,每日只是做做女红,弹弹琴,写写字儿,偶尔读读书解闷,从来不会费神儿,如今离家月余,只觉得桩桩件件,皆需思虑谋划,也只能换来侥幸生存。想到这儿,周荔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算了,不想也罢。

    周荔等跟着众人进了一座院子,放眼望去,这院子虽不大,却避开市井吵闹,草木莺莺,鱼雀悠然,最是清净修养之地。穿过绵延的走廊,再越过几个小池子和凉亭,走到一栋别致的小院前,院门上方赫然题着几个大字“会暮轩”。

    引路的知府停下脚步,恭敬地介绍:“这便是为公子准备的小憩之地,公子觉得可否?”

    这芜居公子昂首扫了一番,道:“还不错”接着回头对跟着他的随从说道:“你们在这右侧自寻地儿休息,至于你们几个嘛……”他回首看了看周荔等,“就安排住在左侧这边的厢房里”。

    自此无话,各自收拾了。

    知府只当跟随芜居公子的人皆是贵客,故而周荔等人安排的厢房亦收拾的十分干净,只是却无多余的屋子,想着将不惹分去与侍卫同住,不惹如何也不去,因着觉得尚且年幼,便也罢了,周荔蒲儿英儿三人可一同挤在一起,不惹则远远地卧在另一头的地榻上。

    简单的晚饭过后,几人围在桌边,经过几日的相处,几个苦命的孩子也处出了感情,皆知几人已是一只船上的浆人,一根绳上的蚂蚱,倒十分团结了。英儿双手托腮,撑在桌上,皱着眉头喃喃道:“姐姐,我们去了洛城会被送到哪里去啊?,还有我的脸,已经很久没洗干净了”。英儿显然是个孩子,说话十分幼稚,上句不接下句。

    蒲儿岁略长两岁,却是成熟机敏许多,摸摸妹妹的头:“面脏才更安全,不管被送去哪儿,应该都比被卖强点。”她的眼神里有淡定,亦有不畏,漂泊多年的女孩子,她早已懂的什么是命,更懂得怎样去拼命。

    周荔看着蒲儿,没有搭话,她实在不知,如此美丽的女孩,为何会拥有如此决绝而淡漠的胆魄。她当然不明白,磨难与挫折才开始与她的命运交织,善良与单纯本就与命运多舛的人格格不入。

    夜深了,听着几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爹娘尚不知下落如何,自己逃来逃去却阴差阳错即将被迫回到危机重重的洛城,周荔实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轻轻下床,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只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稍得放松。

    转眼望去,那位二公子的房中隐约有灯光闪烁,周荔并未多想,只是路过之时却突然听到“贺相”两字,心中一怔,不由得驻足,只听里边人小声道:“贺相已被发配岭南,其独女已坠崖而亡,大公子请旨云游养疾,已不在洛城,行前留话给二公子,此次进洛城凶多吉少,公子切莫轻举妄动。”

    父亲母亲还活着,欣喜激动涌上心头,周荔有点站立不稳,不觉扶了下门。

    “吱呀”

    “谁在那儿?”只听雷霆一声,周荔不急反应,门已被侍卫打开,霎那间与坐在里面的二公子四目相对,只见那二公子赤着上身,只身上多处血疤脓疮,竟无一处完好。

    诧异之间,周荔已被侍卫一把拉入门,见周围无人,侍卫迅速关上门,眼神狠厉地瞟一眼周荔,示意是否解决了她。

    芜居并未回应,言语冰冷而低沉:“你听到了什么?”

    周荔一个寒战,如梦方醒:“民女不曾听闻什么,只听刚刚这位大人说公子满身是伤,切莫轻举妄动”。

    芜居亦未抬头,沉吟片刻:“你看到了本公子满身是伤,原应该死。”

    周荔心慌,不免有些畏惧,却依然站的笔直:“公子,您满身是伤,旧伤未愈,新伤又起,看来这一路刺杀公子的人公子从未擒获。”

    芜居终于回首,冷眼望着她,冰冷的目光似乎顷刻间就能将世间万物冷冻:“你想说什么?”

    “公子难道没想过,或许有内线在身边?”

    芜居抿了一口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要抓出这人倒也不难,公子满身是伤,何不让这伤口化脓破溃,公子自然内感耗尽元气,将死之时,自有办法让这刺客不召而出。”周荔道。

    “大胆”,黑衣侍卫怒不可遏。

    芜居反而笑了,“你倒是聪明,只是,敢问姑娘,适才冒犯了本公子,怎不知下跪?”

    周荔忙跪下道:“民女鲁莽,请公子赎罪。”

    芜居早已看出她非普通女子,若非贵女,鲜少屈膝下跪,刚才场景,早已连连磕头了。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明日,便由你来伺候我伤口化脓,破溃内感。”

    次日,芜居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周荔伺候饮食起居。小事一桩,并无引起什么波澜,蒲儿却敏锐异常,她仔细洁了面,又认真梳好头发,似乎不经意间,细眯着眼睛问询:“怎的突然让姐姐去伺候这位公子了?他原与我们并无多少话的。”

    周荔并未瞧她,亦风淡云轻地回道:“这样的人物,想来是不放心这府衙中的下人,因而觉得我们出生卑微而无背景,且我又最年长,故如此吧。”

    不惹拉着周荔的手,担心道看着她:“阿荔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呀。”周荔轻轻摸摸他的脑袋:“放心。”

    周荔每日仅伺候芜居半个时辰,进去时总要端一盆烧开又放温凉的水,和用开水煮过足够一个时辰又仔细晾干的棉布,以及向府衙要来的烈性的酒。清洁消毒包扎,都是母亲当故事讲于她的,母亲本是江湖女子,本活的纵情恣意,惬意潇洒,机缘巧合与进京赶考的父亲相识相爱,本也情投意合,幸福美满,却不料最终栽落朝中变故。

    跟随芜居的众侍卫皆心知肚明,自家主子是因为接连遇刺而体弱不支,故暂落脚于此地养伤复元,未查清之前,公子不愿身负重伤之事为外人知晓,更不能传于朝堂之上,如此,只怕会招来更多祸端。但众侍卫皆为粗糙男子,换药包扎之事委实做的不够精细,眼见周荔如此细致不紊,倒也放下了半条心。

    “公子忍着点”周荔开始仔细净手。

    “你倒是个讲究的人,抹个药还要洗手?”

    “这倒不是,给您上药前后民女都要洗手,主要也是怕弄脏民女的手。”周荔忍不住怼了一句。

    芜居刚要发作,周荔已开始用沾了酒的纱布从内而外擦拭伤口,一股凉意由外向里渗入,芜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仔细擦拭三遍以后,再上药,敷上干净的纱布包扎。这么多的伤口,怪不得不惹用弹弓打他的时候他反应那么大,周荔暗自思忖。

    “对了,你叫阿荔是吧?”

    “民女周荔”

    “就叫你阿荔吧,好听些,你也不必唤我公子了,其实我自小生活的锐意,叫我芜居就行。”

    周荔甚有些无语,却也并无所谓,随便他吧,转问道,“公子,民女让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没?”

    “自是准备好了”

    “公子安心等待即可”

    ……

    几日之后,众人见周荔进出的次数越来越多,都是端着干净的水和棉布进去,出来时却端着满盆的血污脓水,芜居公子整日不出门,亦不见人,众侍卫担心自己主子,自是晨起均要门前听训,前几日还好,后几日便可闻见隐隐约约从屋里传来的阵阵腥臭腐肉之味,众人愈发担心,逮住周荔闻讯,周荔做为难状,不住摇头,说公子血腐全身弥散,甚是严重。又道“我向公子说了几次,公子都不愿意请郎中来看,且这府上定有知府的眼线,这么久也没见知府过来探问,其中必有蹊跷,各位大人又得公子命令不得私自出府。只有我一介民女,也没有什么顾虑,我悄悄请个民间郎中过来,给公子瞧瞧,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忙连连答应,不过一个时辰,周荔便带着郎中回来了,请郎中看过之后,周荔掩门送郎中出来,众侍卫忙涌上前去问讯,这老郎中只是不住摇头,半晌只吐了四个字:“不中用了。”

    众侍卫顿时慌做一团,这时,突然听到咳咳两声。“你们做什么,咳咳”这声音虚弱不已,但自然是公子的声音,众人都安静下来。“我怕是不行了,但后事我会一一安顿好,你们也不必担心你们的去处,只是一句,待我死后,带着我的尸骨入京,切不可传出消息。”众侍卫齐刷刷跪在地上:“公子活,我活;公子死,我死。”

    周荔站在一边,并不做声,甚至抹了两把眼泪,如此感人的场面,她可不能坏了人家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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