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卖炭少年

    正值暮冬时节,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远处的群山在漫天银羽中洗尽铅华,露出一片茫然的白。树毫无顾忌地褪下浑身树叶,任凭雪为自己轻柔地盖上一衾薄被。天地间只能听见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雪落下的声音。一团白气浸透细沙,细碎的呼吸声在无垠的世界中微微颤抖。少女略显慵懒地坐在木制的长廊上,细碎的刘海纷乱地铺在她那张精致的面庞上。漫天雪光倒映在她那碧绿色的瞳孔中,彷若一场洁白的梦。

    “小落,你在哪啊?”优雅的女声如清风拂过湖水般悦耳。

    “好的,妈妈。我这就来。”名唤音羽落的少女站了起来,轻拍了几下衣服上的褶皱。如同一只小燕子般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屋子。

    “家里的炭快用完了,你到山下再买一点来吧。”母亲秋野和子将手中的箩筐为女儿背上。“好。”音羽落边紧着箩筐的竹带边爽快地答应道。

    “啊……姐姐你下山买炭的话不就不能陪我玩了啊…”弟弟音羽甚内一下扑了上来紧紧抱着音羽落的腰,一边撒娇一边用自己毛茸茸的头上下蹭着她的衣服,“不行!姐姐你要带我一起去!”

    “甚内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再和你姐姐一起去吧。”父亲音羽明放下肩上的扁担笑着道。

    “我才不小呢!我已经七岁了!”甚内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肉嘟嘟的脸鼓得像个小包子。小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走向门口推开木门,“下次再带甚内到山下玩吧。”她笑吟吟地说。

    “小落,你要快点啊。”音羽明抬头看了看天边道,“尽量在天黑之前回来,如果实在来不及,就找一个好心人家留宿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嗯。”小落颔首答道。

    小木屋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双手握着竹带大步向前走着,殊不知,从此以后,她与她的家人便如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也无法相交……

    当小落到达山脚时,太阳已经缓缓靠近雪白的群山。整齐的房屋有序地排列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小贩的吆喝声,孩子的嬉笑声,大人们的谈笑声为这个平凡的小镇带来几分烟火之气。小落刚准备走下最后一个山坡,一个小女孩的哭声蓦地从不远处传来。

    虽然急着买炭,但热心肠的小落在听到孩子的哭声还是选择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循声走去,只见一个约莫只有八岁的小女孩背对着她站在树下抽泣着,瘦削的肩膀因为太过于伤心的缘故而剧烈地抖动着。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小女孩缓缓回过头来,粉雕玉琢的小脸如同瓷娃娃般可爱。眼睛因为哭而红肿了一片,脸上还挂着未滑下的泪珠。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吗?”小落柔声问道。

    小女孩则是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一下用和甚内一模一样的姿势抱住了小落,把小落吓了一跳。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和眼泪全部蹭到了小落的衣服上。小落看着和子给自己亲手缝的和服被这么“糟蹋”,不禁默默扶额。

    “呜呜……姐姐…我……我叫君岛澈…我的狗狗…被他们恶作剧…弄到树上去了……”

    小落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灰色的小奶狗趴在树干上,小尾巴紧紧地夹着,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小落正在认真思索是什么妖孽能把一条狗搞到这么高的树上去的时候,君岛澈突然放开了小落,她跑到了树下,伸展双臂大声喊道:“跩…跩跩!别害怕!勇敢地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小落:跩…跩跩?????????

    哪晓得这只名为跩跩的小狗则是完美辜负了它主人给它取这个名的良苦用心,不仅一点都不跩,甚至还有点怂。它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遥远的主人,害怕又委屈地“呜呜”叫了一声,十分干脆地把头埋在了两爪间。

    “狗不是猫,而且这只狗还这么小,肯定不敢自己跳下来,这样吧…”小落一咬牙道,“小澈,我爬上去把你的狗抱下来。”

    “啊?姐姐,可是爬树是很危险的啊,而且姐姐你要是掉下来,我可接不住你的哦。”君岛澈嘴上是这么说,但她眼中却满满都是“姐姐你快上去吧”

    我也没指望你能接住我……小落一脸无语。

    小落将脚踩到一个树瘤上,略试了下它的牢固程度,在确认安全便缓缓地将全身的重力压了上去。她慢慢地向上爬着,因为积雪过于光滑,她不得不将指甲深深嵌入树皮中。有好几次她都险些从树上滑下去,但好在她反应力迅速,总能在还没掉下去之前便会赶紧握住一根树枝稳住身子。当她终于到了跩跩身边时,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来,跩…跩。”她踩在两根树干上,一只手抱住树干,一只手伸给那条小狗。

    这两个字是真的拗口啊。

    看到有一个美女大姐姐来救它,跩跩自然是开心到不行,小尾巴直接摇上了天,然而它却还是很怂地一动都没动

    小落再一次扶额。

    看来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小落叹了一口气,她狠了狠心,松开了另一只抱着树干的手,现在的她只有双脚踩着树。她两手将跩跩抱了起来,下一秒,一个少年的声音如同炸药一样在她耳边轰地炸了开来,

    “你在干什么啊!赶紧从上面下来!”

    小落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身体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她便连同跩跩一起从树上摔了下去。

    “汪汪汪汪汪汪?!”跩跩吓得叫了起来(翻译成人话:大姐姐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啊啊啊啊啊!”一生从没体验过自由落体是什么感觉的小落也吓得叫了起来。然而下一秒,一切都停止了。

    没有疼痛,也没有身体着地的感觉,小落有点疑惑地缓缓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她的面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有着暗红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关切。他的额角有一块很大的烧伤,耳朵还带着花札一样的耳饰。小落看着看着不觉入了神,连跩跩从自己怀中跑了都不知道。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因为她刚刚才发现,自己被这个陌生的少年给公主抱了!

    炭治郎刚准备说“你没事吧”便一下对上了少女翠绿如同翡翠的双眼,那清脆的绿色如同春日阳光下的一方翠潭,清风拂来,水面上画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炭治郎的心无缘无故地加速了起来,连自己要讲什么话都忘了。

    “呜哇啊!大哥哥大姐姐在谈恋爱!”君岛澈将跩跩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都埋在了跩跩身上。跩跩则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兴奋地叫着。

    那边的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小落这才反应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看,炭治郎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一直盯着陌生的女孩子看,还一直抱着人家不放!“对对对…对不起!”炭治郎惊慌失措地道,连忙把小落放到了地上。

    小落深呼吸了几下,微微平复了下自己的脸红,这才鼓起勇气对炭治郎道:“我叫音羽落,多…多谢你救我了…”

    炭治郎笑道:“不用谢,我是灶门炭治郎,以后不要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喂,炭治郎,”小落不满地道,“要是没有你吼那一嗓子,我根本就不会从树上掉下来的好吗?”

    “那也很危险”炭治郎严肃地跟马上要上刑场一样,“我老远就闻到一股危险的气味了。”

    “哈?”小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惜啊,长的这么好看,却是一个神经病。小落有点惋惜。

    “哥哥姐姐?”君岛澈走到了二人的面前,“哥哥姐姐,天要黑了,我也要回家了。”

    “等一下!”炭治郎喊道,“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要不我们俩送你回家吧?”

    “音羽小姐,你也一起去吧?”炭治郎扭过头问道。

    小落刚准备拒绝,毕竟她还要买炭,然而当她看到炭治郎那温柔到极点的暗红眼眸时,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还是别喊我音羽小姐了,听着好别扭…叫我小落就好了。”

    君岛澈蹦蹦跳跳地在雪中走着,跩跩汪汪叫着紧紧跟在主人身后,留下一串如梅花般杂乱无章却又井然有序的小脚印。每当有下坡的时候,炭治郎总会牵着君岛澈的小手,护送着她回家。小落远远地跟在二人的后面,眉眼带笑地看着那二人一狗的异常和谐的画面。

    这个名叫灶门炭治郎的人,好像格外地热心肠啊……

    日暮西山,三人一狗终于到了目的地—君岛澈的家。远处,一座小小又整洁的木屋前,一个约莫只有10岁的男孩满脸焦灼之色地站着。当他的目光落在蹦蹦跳跳向他跑来的君岛澈身上时,他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松了开来,嘴角也高高地扬了起来。

    “哥哥!”

    “小澈!”

    “汪汪!”

    君岛澈和跩跩如同比赛赛跑一样冲到了君岛炜诚的面前,前者又是一下扑进了哥哥的怀里,后者则是兴奋地摇着短短粗粗的尾巴。

    “唉?哥哥姐姐,你们是……”君岛炜诚好奇地眨着眼睛,却仍不失礼貌地问道。

    “是灶门哥哥和音羽姐姐帮我把跩跩救下来的!”君岛澈大声宣布。跩跩似是为了赞同主人,开始兴致勃勃地绕着圈追着自己的尾巴,看得小落一阵忍俊不禁。

    “这样啊…那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小澈她真的是很喜欢跩跩啊。”小落噙着笑说。

    “那是,哥哥姐姐我告诉你们啊,我们家小澈在她还四岁的时候竟然和我说,等她长大以后要嫁给跩跩呢!”君岛炜诚一想到这,便忍不住捂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喂!哥哥!不准揭人家的短!”君岛澈气地叫道,她挥起自己的小拳头,气嘟嘟地对哥哥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炜诚则是边笑边灵活地闪躲着自家妹妹的进攻。

    “那个…哥哥姐姐,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们…不用回家吗?”炜诚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什么?!小落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天。太阳已经悄无声息地把半边脸都隐在了群山后,小贩们忙着抓紧时间做最后几笔生意,大人们都纷纷催着孩子们回家。不时有人对着炭治郎喊道,“喂,炭治郎,天要黑了,赶紧回家吧!”炭治郎则是十分有礼貌地答应着。

    炭治郎是不慌,但小落已经慌了,从现在到日落的这点时间,是完全不够她走回家的!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在陌生人家过一夜啊啊啊。

    “怎么了,你的全身都散发着一股茫然无措的气味哦,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炭治郎专属的温柔到了极点的声音蓦地从她的背后响起。

    小落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炭治郎。

    “我…我没有时间回家了…”虽然没有指望炭治郎帮什么忙,小落还是说了出来。哪晓得下一秒,炭治郎竟一下子笑了出来,那笑容温暖得如同初生的太阳,让小落心中一下子暖了起来。

    “如果来不及回家的话,那就到我家住一晚吧,我的家人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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