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时间过得按部就班,周观专心修炼那本邪门的功法,赵轻舟也似乎很忙碌的做些自己的事情,偶尔会有几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但这更像是报喜自己与赵姐能少几个对手。
是日,秋高气爽,清风徐徐,赵轻舟与周观接了指示前往石崖洞附近采摘血腥草,一路上平平安安的顺利到达,采完一筐正往回走时,却不期然听到了一男一女在交谈。
“阿贤,你我明明互相喜欢,又为什么不肯娶我?”
“我,”男子躲闪着言辞,支支吾吾,最终才给出个含糊的说法,“小梅,你真的很好,但我真的没有任何娶妻生子的想法,我两年后参加门派争霸赛就会走。”
“你去哪里?”女子泪眼泠泠,“你可以带我走不是吗?无论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去,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你难道想做寡妇不成?”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
“如果你一定要走,那我不在乎天长地久、一生一世,我只想要和你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哪怕你后面将我抛弃也可以,我知道你每日修行心无旁骛从来没有荒废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可你看我的目光不是假的,你对我的好也不是假的,哪怕是两年后你会死,我也绝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对我毫无感觉吗?”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阿贤,我都已经这样卑微的求你了,你究竟还在犹豫害怕什么?”
周观缩在小树林里震惊的捂住嘴,看向赵轻舟的眼神里也带着别扭与尴尬,但还是小声的与赵轻舟交谈起来:赵姐,此人想必是我们的对手,要不要在这里杀了他?
赵轻舟回望着周观黑白分明的眼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果然游戏是会改变人的,无论之前周观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天真,到现在都只会为游戏服务,即便是杀人也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说出口,甚至没有对那个正在表白的女子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怜惜。
赵轻舟轻轻巧巧的回道:好啊。
换来的是周观的错愕,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又好像正在做正确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对上对方一个人,自然能轻而易于的将对方置于死地,但为什么赵轻舟说好的时候,自己的心竟然在犹豫,竟然会觉得无颜面对赵轻舟。
迟钝如他,有些想不明白,却还是割破些手上肌肤流出些鲜血,凝成血珠埋伏在自己周围,只等着时机发射出凌厉的血针。
“有很多事情我是被迫的,但爱你不是。”痛苦的声线传来,带来男子隐忍的绝望,“我不能明知道这件事是错的,还要拉你下地狱。这个世界我可以辜负任何人,唯独不想利用你...”
“阿贤...”
赵轻舟仍是按兵不动,对周观而言,对方落单就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将对方置于死地,而赵轻舟要比他谨慎的多,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前,她不会贸然出手。
若是此人能打善斗,只怕所有布局都要败在这一次的昏头涨脑中了。
赵轻舟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她寒星一般的眼眸犹如蓄势待发的孤狼。
变故就在一刹那,忽然窜出的一股寒雾飘散在叶贤身边,来得莫名其妙,来得荒诞不经,几乎是下意识的赵轻舟把锋利的碎石捏在手心里挤出点鲜血来。
“阿贤,这时候怎么会有雾?”
叶贤自然也警觉起来,在对方从雾里窜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做出来了反应,匕首刺进坚硬的土墙里。
叶贤伸手将身旁的女子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周围都是浓雾,分不清楚敌人究竟躲在哪里。
“阿贤!”
“小梅,跟住我!”
“赵姐,我们怎么办?”周观愣愣的顿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全然没有料到现场会有第五人,而且这个第五人会抢在他们之前动手。
还好他们没动手,否则他们两败俱伤之后极有可能被这个第五人一网打尽全数收割。
“暂且按兵不动,看对方有没有发现我们。”赵轻舟往下压了压自己的身子,对方一个雾修一个土修,若是刚刚贸然出去此二人练手攻防皆备,怕是要遭殃。
赵轻舟与周观敛声闭气,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围观他们打斗的同时暗中盘算若是到了擂台上该如何打败对方。
雾修尚还好说,毕竟擂台上发挥的空间不大,若是自己血刃扫个一圈极大可能逼出对方现身,怕是他自己也知道两年后的争霸赛自己优势并不大,所以才会在争霸赛之前四处寻找其他玩家先下手为强。
但这土修可就难杀了,这固若金汤的土墙能隔绝自己大部分的攻击,怕是还没凿开这土墙,自己就会因为耗血过多晕在擂台上。
得想想办法从内部炸开。
二人斗个难舍难分,雾修擅暗杀,自己的身躯可以完全隐匿在雾气里,偶尔上一秒还在正面,下一秒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了土修的后面,但匕首在刺进脖子之前必定会被及时赶来的土墙给阻挡,一时间焦灼无比,谁也奈何不了谁。
赵轻舟眼见二人全神贯注斗法,应该是顾及不到他们,于是与周观打了个手势离开了这个地方。
“赵姐?”
周观的话没头没尾,但赵轻舟却能读懂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质问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再等等,待两个人精疲力尽之后伺机杀害。
赵轻舟平淡的回答:那土修旁边不是还有个小梅吗?
“那女子?”周观拧眉。
赵轻舟嗤笑一声,“小看女人可是会出大事的。”
似乎意识到什么,周观连忙摆手辩驳,“赵姐,我没有,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只是我看她哭哭啼啼的,两个玩家打架的时候又迟迟没有动手,以为她并不懂修炼之法。”
赵轻舟看着他,轻叹了一声,也没再和他多解释。
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现在只是因为自己被针对所以被迫与周观结盟,但后面的游戏谁也说不准二人会不会成为你死我活的对手,就想现在的自己和沐竹一样。
二人回来两个时辰之后,系统才播报提醒又少了一位玩家。
多半就是自己遇上的那两个玩家其中一个,也不知道是雾修死了还是土修死了,赵轻舟怅惘的轻叹一声,真希望是那个土修死了,这样还好打些。
吃过饭后,周观早早的就回了自己房间,显而易见的心情低落,想来是他终于从亢奋中清醒了过来,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事吧。
大家都是法制社会现代人,有杀心却从不起杀念,此刻他不仅有了杀心,起了杀念,还想付诸于实践,对于伦理道德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但那又如何,玩这个游戏只是直接杀人和间接杀人的区别,杀多了之后自然会将这些法律条文视为无物,从此做个毫无负罪感的法外狂徒。
因此赵轻舟甚至懒得去安慰他,去开解他。
夜晚周观辗转发侧难以入眠,眼睛里满是红血丝,面色惶恐又焦灼,一下坐起来唉声叹气,一下又躺下去视死如归。
良心的煎熬时时刻刻锤着自己,让这个从小到大都谨遵法律的现代人觉得浑身不适,为了自己能活下来去杀死别人,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肆意玩弄一般的不爽。
每个人都是妈生的爹养的,人命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凭什么自己要按照这个系统说的玩法去残害别人性命,做个听话的任人摆弄的杀人傀儡?
可——自己不按照系统的去做又能怎么办?
人脑斗得过人工智能吗?
就连赵姐这样比自己聪明许多的人都在老老实实的走副本,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在月光倾泻一地的夜晚,周观久久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