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洗衣房的灯长明不熄。
林问岚已经躺在床上，奈何闭着眼翻了好几次身都睡不着，脑中全是没看完的市场调研报告，还有会议内容。
看来现实中的失眠都带入到了游戏。
她一骨碌地坐起身来，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001，我睡不着，把前三年的调研报告再给我看一下。”
“小姐，游戏内暂时不支持该功能。”一个身影冒然出现在她房中。
她不能理解，又道：“可这是睡觉的时间，并不会错漏任何有关于故事线的线索。”
001垂下眸道：“已将意见反馈至AG部门——策划组。”
“唉，算了。”林问岚揉了揉头发，这时，门忽然间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林问岚一惊，莫非睡不着也是策划的安排？！
结果玥玥的眼睛往门缝里一瞥便又匆匆地关上了门。
看来是他们方才聊天的动静引得外面玥玥的注意。
她灵光一现，对着外面道：“玥玥，进来一下。”
玥玥听到声音后，迟疑着又推开了门，轻声问道：“大小姐，可是要起夜？”
“并不是，我有点睡不着。”林问岚又重新躺下，“不如你讲点故事与我听？”
玥玥刚想去点灯，听到她这番话又停下了脚步。
可能是觉得新奇。
不过片刻，玥玥就问道：“大小姐想听什么？”
“不如就说些你记得好玩的往事。”
“玥玥记得好玩的事情可多了。”玥玥立马坐到了林问岚的床边的地上，“以前和大小姐一起去的孤灯城，那次也是玥玥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玥玥的声音越发的轻柔，林问岚的思绪自然而然地被玥玥的声音带着想象。
不知听了多久，她意识朦胧时听到了黄雀二字。
好像是在说，她不知何时喜欢上了黄雀，百般亲昵。
之后她就不记得了。
*
早晨。
林问岚已经洗漱过一番坐在梳妆镜前，玥玥正在给她梳理打扮。
“玥玥，这两天我要出长安一趟，你就不必跟来了。”
林问岚看着镜中玥玥的表情一滞，随后有些急促道：“大小姐人生地不熟的，要是独自出去怕是会被别人骗了拐走。”
“当然不会。”林问岚笑了笑，“玥玥，你相信我开窍了吗？”
玥玥一脸懵然，但也还是附和地点点头。
“我若是要一个人外出，自是有我的打算，不会有事的。”林问岚淡淡道，“你不必担忧。”
“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受了如此多苦和委屈，我怎可无半分长进呢？”
这番话下来，玥玥看林问岚的目光就有所不同了。
她的主子好像真的成长了。
“玥玥不苦，能跟着大小姐已是玥玥的荣幸。”玥玥低眉顺眼，有着落泪之势。
林问岚也没想到这玥玥这么爱哭鼻子，连忙摆摆手说：“好啦好啦，不准哭了~”
玥玥用力地点点头，重新梳起了头发：“大小姐何时出发？”
“约莫是未时左右吧。”
*
吃过午饭，林问岚便带着包袱前去马厩，而玥玥也跟蒋英那边打点好了事宜，准备跟她一同出门。
为了不让林老夫人起疑，玥玥是不得不出门的，不过是路途不同，玥玥在长安城内先小住两天。
等到林问岚回来之后再去接玥玥一同回府。
两人走出林府有了一会，玥玥才将缰绳递给林问岚，忧愁道：“大小姐，一路顺风，万事平安。”
林问岚戴上了帷帽，摸了摸玥玥的头，接过缰绳：“放心吧，等我回来。”
*
林问岚牵着马走在街上，脑海中对去城门的路线倒是格外清晰。
出了城门，竟是一片荒郊野岭，那天然黄土开得路痕都不算很清晰。
林问岚低头研究着地图上一个名为清泉镇还未曾去过的地方。
“001，清泉镇你应该会去的吧？”
“嗯。”001站在她身旁。
林问岚将地图收好，抬头就发现了面前薄薄的白纱隐约映照出001的轮廓。
她下意识地拨开帽帘，001一脸冷倦地站在原地，瞳孔带着点灰扑扑的距离感正盯着她。
这张脸辨识度太高，于是她问：“系统...对于故事剧情有没有影响的？”
“有影响的，小姐。”001回答。
林问岚噎了一下，她就知道不该问的，毕竟001一开始就说他是暗卫一类的存在，对于剧情的起伏当然有变卦。
她轻叹了下，将帷帽摘下递给了001：“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001停顿了下，随后接过了帷帽，戴上了。
林问岚满意地点头，靠着原身的肌肉记忆一踩马镫就骑了上去，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姐坐稳扶好。”001在前头牵拉着缰绳。
那马就悠悠地走了起来。
虽说在马背上的视角很高，但林问岚并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这马应该跑起来。
不然天黑之前都到不了清泉镇。
“001，这样要什么时候才到？”林问岚向001摊了摊手，“这么臭长的路程，要是你不给我看些什么调研报告可过不去。”
“小姐的意思是？”001边走边问。
“让这马跑起来。”林问岚心高气傲道。
片刻，马停了，001“嗯。”了一声，便也踩着马镫坐到了林问岚后面。
林问岚一下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围了起来，001绕过了她的腰身去握缰绳。
低沉的嗓音近在耳边对她说：“小姐坐稳了。”
“嗯。”
001抽动缰绳，这马徒然就跑了起来。
林问岚一时重心不稳，下意识想俯下身体抱住马脖子，可下一个意识又告诉她抱住马脖子更容易摔。
一念之间，她靠在背后的001身上。
“怎么了？”
001冷冽的声音携带呼啸而过的风送到了林问岚耳边。
她身体一僵，说道：“没事，适应一下就好了。”
“嗯。”001应道。
*
奔波了快一时辰，路途上遇见了大大小小的住户人家，总算是有了些烟火气。
应该说明离清泉镇不远了。
就快到镇门，马的速度也降了下来，001也顺势下了马，牵着绳子走在了前头。
“我也要下来。”林问岚看向001。
然而，马停了，001那修长好看的手向她伸来。
林问岚眨眨眼，牵过他的手下了马。
*
林问岚刚进镇就带着001找了个客栈，跟老板说了只要一间上房。
歇脚的地方找好了，接着便是在这镇上勘察一番，看看会不会碰上什么奇遇。
这清泉镇离长安不远不近，约莫是一时辰的马程，可看这整个镇上的繁荣情况看，比长安可以说是少了十万八千里。
地貌贫瘠，人均布衣草鞋，开得铺子要么是装潢简陋，要么是高楼林立。
街上多得是出来摆摊的。
她见到此情此景，不禁直挠头，为何地图上会有这种地方？
不过她还是秉持着探究之心，踏上了路途。
首先她先去了从古至今女人都爱逛的成衣铺，不过逛了两家，不是千篇一律的麻衣就是用粗糙的布料制成的棉衣。
而那些老板看着她和001这样一个贵客光临，他们都是一脸惊讶和惶恐。
林问岚为表亲和诚意，就在这买了几件衣裳。
而后又去看了镇上寥寥无几的首饰铺，铺面上挂了几顶草帽，林问岚身旁的人便问出了声：“小姐为何要给我带帷帽。”
林问岚一惊，回过头后发现是001在问话，小声回道：“自然是怕你的脸被曝光之后不好行刺了，你不是说你是暗卫吗？”
001迟缓地点头：“小姐，我可以消失。”
首饰铺的老板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因001诚恳地说了一句我可以消失，害得他脸色一变，带着点惶恐。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问岚落下一句又转过身看首饰。
“客官们，随便拿随便挑随便看哈。”老板拿起手帕擦了擦汗。
林问岚笑道：“那怎好意思呢，买东西给钱乃是天经地义。”
“好好好，多谢客官...”
*
逛完，逼近黄昏，挑挑拣拣，她找了一家名为怡香楼的酒楼吃饭。
她跟着001走进怡香楼，酒与肉飘香，碰杯撞碗的声音连绵起伏，还带着“喝。”“喝啊。”的字眼。
林问岚隐约觉得奇遇快要出现了。
她上了二楼，挑了个能看到外面街景的位置，此时应该是怡香楼的高峰时段，直到她坐下了才有小二过来问话。
小二拿着本菜单，用肩头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才放下，笑道：“二位客官，看要吃些什么？”
“好。”林问岚拿起菜单随意地扫了几眼，就看到了几个想吃的菜。
林问岚指着菜单道：“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外加两碗米饭。”
小二点着头犹豫地接过菜单，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吟着刚才林问岚点的菜，这时，林问岚想到什么又把他揪了回来。
“哎，等会，你们这起名为清泉镇是为何意？”
小二弓着腰思索了一会，道：“那是咱镇外附近有一清泉，面环画壁，听说是自然形成的景呢，客官您要是想去，且往这北边一直走，出了镇便能瞧见。”
“好，谢谢了。”
“诶，客官您客气了。”
001面前的白纱动了动，林问岚发觉他好像是歪了歪头。
“小姐吃两碗饭？”
林问岚勾了勾唇角：“另一碗是给你吃的。”
“还有，帷帽可以摘了，人类吃饭的时候不戴帽子。”
001闻言点点头，将帷帽摘下，半垂下的眸子似乎是在记录着什么。
“你说，这清泉镇真的能触发偶然事件吗？”林问岚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001抬起似水的黑眸盯了她片刻，像是要望穿她一般。
而林问岚只觉得001好像是在斟酌怎么给她回话。
“准确来说，无论小姐去地图上的哪个地方都会触发偶然事件。”001眉目似乎柔和了一些。
这时，在一众嘈杂中传来一阵琴声。
虽说听不清，但只那拨弦的两三声，就让林问岚怔愣住了。
她顺着声音望去，原是有人在演奏古琴。
“我好像会弹古琴的样子。”林问岚追溯着自己的记忆。
仿佛那琴声与身上停留着黄雀的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当林问岚思考期间，楼梯上就涌上来了五个中年男子。
这些人身穿朴素布衣，灰头土脸，想必是一路风尘仆仆。
最主要的是腰间还别着剑鞘，眼神在四处扫望。
林问岚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过去。
而上来的五个人一直守在楼梯口，视线从001和另一桌啃鸡翅的男子两人中来回徘徊。
其中一男子问道：“这两个都很出挑，都挺呆的，杀谁啊大哥？”
大哥思索了一下，指着001说：“我看这人比较像二皇子，就杀他，杀了他再把那啃鸡翅的给杀了。”
“属下明白。”
林问岚看着扑面而来的杀意，懵然了一瞬，这奇遇来得这么快？
“冲我们来的？”
五个人正拔剑冲过来时，001倏然站起来，旋到了林问岚身前，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把剑在他手里横着了。
001接下了一系列五花八门的招式后，其中一个人才反应过来：“大哥，二皇子不会武功！打错人了！”
“杀啃鸡翅的那个！”
听到这话，林问岚已经顾不得感叹001的武功了，她从身后探出头来：“我刚刚有听错吗，他们要杀二皇子？”
“没听错。”001回答。
“快去帮二皇子！”林问岚拍了把001的后腰。
001执行命令速度快得发指，一把就将手里的剑甩飞了出去，正正好好插在二皇子身旁。
那五个人刹住脚步，纷纷看向身后的001。
而001又重新换了一把剑，跟他们缠斗了起来。
就在这激烈的斗争之下，周围的人自然都撤了，除了二皇子还在努力地啃鸡翅，还有一个人默默地在楼梯间瞧着。
林问岚第一反应是这人是真不怕死啊，但转念一想，此人不会就是二皇子身边的侍从吧？
她壮着胆子问他：“你是何人，敢在此驻足观望？”
那人却没理他，只是脸色十分焦灼。
此时001已经刺倒了三个，林问岚站起身道：“留一个活口吧。”
001接到指令，等杀剩最后一个时，便将他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名侍卫才匆匆赶来，见到满地狼藉，飞快地跑去二皇子身边低头蹲下：“金浪救驾来迟，请二皇子赎罪。”
“金浪，你回来啦。”二皇子却如一个孩童般喜笑颜开。
金浪紧张地摸了摸二皇子全身，问道：“二皇子可有受伤？”
“不曾。”二皇子笑道，“不过是有人在此打闹。”
一切都太平时，那在楼梯间的人总算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一股脑便跪在了地上。
“二殿下，都怪老奴看管不周，老奴罪该万死，恳请二殿下恕罪啊！”老者将整颗头都埋在地上，以表忠诚。
二皇子见状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嘻嘻的：“老周何罪之有，快请起。”
“老奴谢二殿下不杀之恩！！”老周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二殿下身边。
林问岚看了这场大戏，大概猜到了一点脉络。
这二皇子估计是智力不太好，老周和金浪离开了二皇子一段时间，结果导致二皇子被人有机可乘。
但这刺杀的人又是谁派来的，居然还能杀错人？
林问岚上前拱手行了礼：“臣女林问岚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的目光从金浪的身上移到了林问岚身上，并无回话。
反倒是金浪刚站起来又吓得蹲了下去：“卑职金浪见过林大小姐。”
“无需多礼。”林问岚指向001按住的人，“此人乃是刺客中的一员，就交由金侍卫处置了。”
“多谢林大小姐相助！金浪感激不尽。”金浪站起身来，吼了一声，“来人！”
两名侍卫便上了楼。
“将这刺客押入地牢，刑罚伺候，务必查出幕后凶手，再遣人将这些尸体带走搜身。”
两名侍卫应了一声便拖走了那名奄奄一息的刺客。
“让林大小姐受惊了，林大小姐可有受伤？”金浪很是守德，一直低着头没敢看林问岚。
林问岚短促地笑了一声，便把001拉到身后去：“我没事，我出门带了侍卫，多谢金侍卫关心了。”
金浪打算行尽侍卫职责，正想说让他们的人护送林问岚呢，一抬头便看见了001这张冰山脸，还有面前传闻中的文盲傻女。
一下便懂得了什么叫郎才女貌。
“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撤了？”林问岚问道。
他愣愣点头，又低下头道：“还请林大小姐路上小心。”
*
出了怡香楼，001自觉地戴上了帷帽。
天色渐晚，只好重新再找家酒楼吃饭了。
重新安定下来后，林问岚回想起来二皇子那张处世不惊的脸，倒是觉得很新奇：“你说，二皇子究竟是个什么人，智力缺陷吗？”
“二皇子，宋天煜，曾在八岁时发过一场高烧，在此之后就烧傻了，他是三个皇子中与皇位最无缘的人。”001娓娓道来，“但，他在八岁前，是为天才，是三个皇子中最受宠的。”
林问岚眼里划过惊诧：“那这场高烧还真的是来的真及时啊。”
“那你有没有觉得老周不对劲？”
001介绍道：“老周并不是一开始就陪伴着二皇子长大的，是中途换的仆从，迄今为止有两年了，反倒是金浪是二皇子身边最久的人。”
说完，小二便将菜给上齐全了。
林问岚早已饥肠辘辘，饮尽一杯茶后又问了一句：“也就是说现在能威胁到宋随烨的只有三皇子一个了？”
“理论来说是的。”001道。
林问岚捧起饭碗，已然下筷：“先吃饭咯。”
001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你不用吃，看着我吃就行。”林问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