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温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那张纸，捏成了团重新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却不敢与之对视。
转过身拿着钥匙开了门，什么都没说。
“姜小姐亲自说的，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好，怎么现在不回答？”
男人跟在她身后，语气不急不缓，重复着姜温刚说过的话，里面带着轻笑像是某种蛊惑。
“嗯。”一个鼻音，没有承认，却也并没有否认。
贺晏没说什么，只是他周遭的气温更冷了，接下来的参观过程中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是姜温一个人在说，而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总是在不停地拍照。
等姜温这边结束，时间也到了中午饭点，主任请客，邀请他们几个与贺晏一起去外面吃饭。
不想与贺晏在工作之外有过多的接触，再加上刚才发生了那件事，姜温婉言拒绝。
“小姜，今天是你带着贺老板参观的，今后要是贺老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还是会直接找你交流的，对吧贺老板？”
说完，刘主任急忙转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正低着头沉思的贺宴，将这个问题抛给他。
贺宴听到后抬眸，眼睛落到姜温身上一瞬，随即离开，点了点头。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就一起吃个饭，你今天怎么扭扭捏捏的，有什么事情吗？”
刘主任并不知道她和贺晏之间的事情，拉着姜温把她往外面的车上带，一边走一边小声问她。
这本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她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打了主任的面子。
只是一顿饭，吃完之后她再把这件事转交给别人，她与贺晏之间的接触就会少很多，他们两个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今后还能再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可能也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顿饭了。
念及此，姜温也不再矫情，莞尔一笑答应了下来。
他们去了一家有当地特色的饭馆，开在胡同弄堂里，名字叫“双吉”。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主路，门前挂着一对儿红色灯笼，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吉”。
阵风吹来，灯笼摇晃。
饭馆环境淡雅安静，人不多，只有几桌客人。
刚一进门，正在擦桌子的老板娘头都没抬，直接招呼他们在旁边的空闲桌子落座，朝里面的厨房喊了一嗓子手上的动作没断。
“来啦！”
一阵匆匆忙忙的锅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声音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两只手端着三盘菜的年轻小伙子，他身上的汗衫早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小麦色的皮肤上不留一点缝隙。
“小温姐？”男人将手上的几道菜送给相应的顾客之后，从柜台上随手抽了一本菜单放到姜温他们这张桌子上，一个抬眸就看见了坐在他旁边的姜温，直接惊讶出声。
被叫到名字的人正在思考该怎么找一个理由赶紧离开这个让人尴尬无比的场面。
一开始她原以为会把他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叫上，谁知一阵推脱之后，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只坐了他们三个人，姜温坐在贺晏旁边，夹在他和主任之间。
猛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看去，眼底的惊讶还未散去。
“小文？你怎么在店里帮忙？”她望着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的少年，眼底的疑惑盖过震惊。
现在不是节假日，他不应该在外地上大学吗？
男孩的眼神黯淡下去，并没有回答姜温的问题，挠了挠头，眼睛瞥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妇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再慢慢说吧。”
姜温心下了然，没有多问，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你们这是……公事？”
小文见过刘主任，知道他是姜温的领导，但现在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这人看穿着倒像是一个有钱人，面上没什么表情，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姜温点点头，让他按照之前的菜单给他们上菜就好，不需要太多，避免浪费。
他们相谈甚欢，完全忽视了坐在一旁的贺晏。
倒是刘主任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交谈的两个人，眼底看不出什么意思。
待小文写下几道菜走进后厨之后，刘主任面带微笑，看着姜温的眼神像是一个慈父，语气中竟多了些苦口婆心：“小姜啊，我看你和这个小老板之间的感情挺好啊，你年龄也不小了，他长相也挺乖巧的，你们要不试试？”
姜温：……没想到现在就连他们主任都开始给她物色对象了，只是这鸳鸯谱属实有些乱点了。
“我记得之前听你说过，这个小老板可是考上了公安大学，将来要是进了体制，你们这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饭店面积不大，刘主任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她连忙扭头看向正在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狼藉的老板娘，但愿对方没有听到这种觊觎她儿子的话。
她面上无奈，可对方又是自己的长辈和领导，所说也都是为了她好，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我听说姜小姐是研究生毕业？”许久没有说话的贺晏喝了一口面前的粗茶，转而抬眸看向姜温，等着她的回答。
姜温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颔首低垂，嘴巴紧了紧。
“是的，我的本科专业就业面太少了，而且那个时候也并不急着工作，索性就直接上了一个研究生。”
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应该也不会选择读研。
“既然已经是研究生了，怎么还想着回到这个小城市生活？留在大城市不是更有发展机会吗？”
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杯沿，摩挲把玩，视线也跟着落在那之上。
姜温默然，捏着茶杯的力气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果然他还在为了当初的事情埋怨她。
可是既然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
“一个姑娘家，一个人留在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现在不也挺好的？陪着家里人。”刘主任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往，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掺和进来，帮着姜温说话。
而这个话题也跟着小文将菜端上来而结束。
后面刘主任和贺宴又聊了聊关于游戏的事情，但他的年龄接近退休，让他接受并且理解现在年轻人所喜欢的事物也挺为难的。
估计饭局快结束了，姜温提前结了账，就着这个机会向主任直接请了半天假。
刘主任挑挑眉，问了一句是不是家中出事了，语气中也免不了多了几分担心。
一旁已经吃完饭正在擦嘴巴的男人手上的动作稍微有所停顿，随后将视线落在姜温的方向，只是一瞬并不明显。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舅舅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早一点回去帮忙。”
说着，她的目光转到还未起身的男人身上，两人的视线将将错开。
刘主任平时和他们这些员工相处得还不错，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倒不如说是朋友，谁家有什么事情他能帮忙绝对会帮。
一听到是姜温的舅舅，他的兴致一下子上来了，语气中带着八卦，慢慢凑到姜温身旁，哈哈说道：“是不是你家里人着急了？你们这些新来的年轻人里面就你脾气最好，也是时候该找个归宿了，正好借着你家的资源，把事情办了，让我退休前也能喝上你的喜酒。”
刘主任今天倒是没有喝酒，但姜温总觉得他这个模样跟喝了酒也没什么两样，不然怎么会开始胡说八道了呢？
她尴尬笑笑，根本不打算接他的话茬，眼睛也时不时地瞟向一旁的男人，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走出饭馆，三人寒暄几句做了分别。
姜温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人，浑身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宣泄，她跌进沙发，捞过一旁的抱枕垫在下巴，眼睛看着前方发呆，而后又十分烦躁地把抱枕扔到一旁。
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能再一次见到贺宴，更没有想到居然还是现在这种情况，当时真的很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正想着，一阵电话铃声传来，是母亲打来的，估计是催促她快点去店里。
挂断电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出了门。
街上行人不多，卖东西的小商贩在躺椅上补眠，身上落了海棠花瓣也毫无察觉，完全不担心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买东西。
姜温漫步在花树下，微燥的阳光在枝叶遮挡下成了点点光斑，微风吹过，便成了漫天花雨。
等她到店时，身上也沾染了少许海棠的淡香。
早已到达的男人此时背对她而坐，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停顿了脚步，双瞳放大。
和她相亲的男人居然是贺宴。
“温温，你怎么才过来啊？人家早就到了。”姜温还没走进就听见姜母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瞧见她进门，脸上的笑容还没消下去。
自从她舅舅开了这家婚姻介绍所，她妈妈算是找到满意的工作了，几乎天天都待在这里，见到满意的男人就把她介绍给人家。
姜温这人性子软，是人们口中说的乖乖女，谁见了都喜欢。
原本她一开始都是尽早过来帮忙发传单，后来经常有人特意等她，时间长了觉得烦，索性每次都直接拿很多，放在自己手中慢慢发，很少会过来。
“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我给你做个介绍。”姜母一只手还拉着贺宴，另一只手招呼她让她快点过去。
贺宴则仍然是之前那副冷漠的表情，只不过现在眼神中增添了些许玩味罢了。
“这个小伙子听说咱们家的介绍所出名，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刚才我都已经替你问过了，人家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现在已经准备上市了，家里条件也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姜母把姜温拉到一边，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没掉下去过。
“我原本以为这么好的男人条件会非常苛刻，没想到人家居然只有几点要求。”姜母一边说，一边回忆刚才贺宴和她提过的几点，“首先就是工作稳定，节假日能正常休息，学历得是研究生，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人啊，得去过江城。”
姜温：……
这几点要求还真是精准。
“一开始我还在想去哪里找这种女的，后来一拍脑门，这不就是你吗？”
姜母起初还在发愁去哪里找能满足这个顾客的要求，后来一想直接把自己女儿扔上去不就行了？
姜温：谁能想到相亲居然遇上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