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你们见面了吗?”
尹忆初托着下巴,十分好奇地问。
“嗯?”
“就是故事里的他呀?你们见面了吗?”
是了。蒋思虞了然。
她是写出那副歌词的人,她一定知道的。
“没有,昨天他突然给我发微信,但我……”
蒋思虞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我急着看微博,把他给忘记了。”
尹忆初:?
好家伙,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事业女性。
初恋只是你用来创作的工具!
“我去个卫生间哦。”
尹忆初笑着站起来,拍拍蒋思虞的肩膀。
蒋思虞低头盯着他们的聊天记录,轻轻“嗯”了一声。
她发出那条消息之后,他只是礼貌地回复了一个“好的”就不再说话了。
蒋思虞看向尹忆初的背影。
这个女孩比自己要年轻,可却给了她如此多的力量。
从十年前她就知道他们没有后来。
在所有与他有关的回忆里,绝望都如同爱意一样坚硬如铁。
可是她连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实现了,为什么不能再圆满些呢?
蒋思虞盯着微信沉默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打在她脸颊上,她背对着黑暗一动不动,仿佛马上就要变成一尊雕像。
然后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间之后,她突然攥住手机,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打完内容点击发送一气呵成,然后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样屏息。
【你看过最佳辩手吗?】
你这么聪明,如果看过,一定能明白我当年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十分钟过去了,他没有回复。
尹忆初回到她身边坐下,在她关掉屏幕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蒋思虞立刻抱住她的胳膊,然后不无轻松地想着:好吧,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传来他回复的提示声。
【没有。】
“啊。”蒋思虞看着这条消息无意识地出声。
然后她执着地问了下一句。
【那你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知道。】
这次他回得很快。
【因为知道,所以不敢看。】
“嘿。”
蒋思虞叹笑着,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
录音室里,贺臣结束了下午的工作,此时正坐在录音师旁边休息。
过了一会儿,胖胖的录音师王哥摘下耳机,冲贺臣比了个大拇指。
“又进步了。”王哥语气挺感慨的。
贺臣确实是圈子里少见成名之后唱功还能进步的艺人,这需要极度的自律和坚持,真不是随便能做到的。至少他这么多年认识的就贺臣一个。
“之前那个demo怎么样了?”
他凑到贺臣身边小声八卦,“不是说有人在填了吗?”
贺臣顿了一下,没说话。
王哥他很早就认识了,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知道自己越过公司往外出demo的人。
“呦呵?”王哥咂嘴,“这沉默挺有内容。”
说着王哥摸了摸胖胖的肚子,“不过要我说吧,你真就那个demo写得最带劲,你公司给你整的这些”,他说着想了想,“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差点意思。”
助理小姜拎着东西推门,王哥迅速以与他身材不符合的敏捷缩回了椅子上,然后戴好耳机装作无事发生。
小姜把一瓶运动饮料递给贺臣:“哥你赶紧喝点水。你一录音就不吃不喝,这太伤胃了……”
贺臣垂着眼睫喝水,被念叨也只是随便“嗯”了一声。
小姜递完水并没走,站在原地,看贺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贺臣于是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就是……”他一边说,一边觑了一眼旁边戴着耳机的王哥。
“就是今天许哥生气了,让你给他回个电话,问你为什么给那个小说作者点赞。”
贺臣哂笑一声。
为什么?
为了救一个在他面前抑郁发作的女孩,为了帮一个因为傲骨才华被埋没的创作者。
还能为什么。
“好,我知道了。”
说着贺臣干脆地摸出手机,直接开着公放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三下,许瑞接了起来,“贺臣?”
在贺臣出声后,许瑞立刻问道,“你为什么给蒋思虞点赞?”
说着许瑞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有点急的语气,“那是曹宇第一部网剧,本来应该水花不那么大,你现在一点赞,这剧的评级都提了。”
在小姜担心的视线里,贺臣平静地看着屏幕,“作为经纪人,你不该为我的影响力高兴吗?”
“我……”许瑞一时语塞。
他甚至有点疑惑地把电话从耳边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贺臣的名字。
真是见鬼了。
许瑞惊讶地想。
他带贺臣六年了,别的不说,他的性格他自认为基本上了解。
贺臣是个怪人。
虽然已经成了顶流,但从来不见他为了影响力或地位之类的高兴,也很少提起这些。从前他还怀疑过,可后来发现贺臣就是不在乎。
有时候许瑞都觉得贺臣清高的有点不真实。
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过那个书,单纯觉得不错罢了。”
贺臣淡淡地说,在许瑞想要说话之前接着道:“曹宇算个屁。”
“你拿他跟我比?”
许瑞沉默了。
是啊,曹宇一个纯靠着顾颖挤进圈、刚刚站稳脚跟没多久的爱豆,是无论如何无法跟贺臣这样的顶流相提并论的。或许真的就如贺臣说的,因为喜欢小说随手点了个赞罢了。
许瑞这样想着松了口气。
他说实话也并不在乎曹宇,只是想确认贺臣是否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次开口,许瑞的声音变得温和又轻松,“曹宇算什么,你说得对,他哪能跟你比。”
“只是高层问我,我例行了解一下罢了,你录完歌早点休息吧。”
说完许瑞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小姜立刻长出一口气,感慨道:“哥,我第一次看你这么跟许哥说话。”
说着他也掏出手机,找到那个微博,啧啧感慨,“哥,你别说,你这粉丝黏性真是绝……一个赞直接热搜第二,战力名不虚传……”
说着他就看到贺臣的微信弹出一条消息,远远的他有点没看清,然后他就发现他家艺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我出去透口气。”
“……啊?”
小姜有点摸不着头脑。
透气?
不是十分钟前刚出去过了吗,怎么又要出去?
【您这个赞很神妙啊。】
贺臣看着尹忆初发来的消息,倚在走廊上笑了笑。
此时夕阳西下,一束灿金色的光从窗外洒进来,把他一侧的眉眼打亮,这一刻他脸上明暗交汇,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放松。
【不谢。】
【恭喜。】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跟许瑞交流后觉得开心。
从前是敬重,后来是客气,反正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可刚刚他却在说那些垃圾话的时候感到难以启齿的开心,就像小时候被灾难连根斩断的叛逆期在体内短暂复苏了一样,实在很不可思议。
尹忆初坐在沙发上,看到他的回复,饶有兴味地挑眉。
多么乐于助人的内娱顶流。
她点开贺臣的微信头像,图片是那只叫“哈哈”的拉布拉多,穿着一看就是老奶奶针织的狗衣服在一个垫子上玩球,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少先队员贺臣。
优秀三八红旗手。
针织小狗,点赞不要钱。
尹忆初盯着贺臣的微信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翘起嘴角,给他回了个狗头。
两分钟后,她收到了一个来自内娱顶流的问号。
“噗哈哈哈哈哈。”
尹忆初盯着屏幕,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的感谢贺老板!】
【人太靠谱!】
她今天上午已经收到了宋柯的消息,跟她说平台已经越过顾颖拍板用她的歌词,让她尽快找时间签合同。
宋柯跟她视频的时候简直有些激动过度,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话:
“你认识贺臣吗?你认识他吧!”
“你知不知道那天咱跟顾颖聊事儿的时候他也在啊!”
尹忆初看着视频里宋柯一扫之前的郁气,眉飞色舞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开心,附和道,“是吗,这么巧呢。”
宋柯一听更来劲了,“谁说不是呢!”
说着他顿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脸上显出一种揶揄的神情,语气也神神秘秘的,“你想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
尹忆初:……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此刻首先出现在她脑海的就是,“买碟吗”。
那头宋柯已经等不及尹忆初反应,一股脑儿全说了:
“他说你是他朋友!他要帮你!”
“你知不知道华晟那天正在跟凯源谈资源!他是真不怕得罪顾颖啊。”
“哦对了,曹宇当时出道就营销自己是小贺臣,他粉丝这几年老跟曹宇掐架,贺臣这个赞简直神来之笔,得亏他粉丝不生气。”
尹忆初想起宋柯说的话,忍不住补了一句:
【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但如果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请随时跟我说。】
发完又觉得很多余。顶流的人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难道帮他外婆遛狗?
尹忆初想起那只莫名热情的拉布拉多,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