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师门

    洛笙将乐榛带到了山上的树笼中关了起来。

    “你们这群卑鄙的天师,道貌岸然!你们休想用我去要挟初妤姐姐!”

    封印一被解开,乐榛就愤怒的嘴炮,刚把手放在树笼上,巨大的电流就将他电倒在地。

    洛笙看了一眼因为被电而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乐榛:“这笼子是下过结界的,建议你还是不要乱碰为好。”

    乐榛没回答洛笙,这笼子上的电流蕴含强大的灵力,他一个小小的怨灵哪里经受得住这冲击,此刻俨然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看着躺在笼子中央半死不活的乐榛,洛笙皱着眉头纠结半天,右手抬了又放。

    乐榛似乎难受极了,在原地哼哼。但是嘴里依旧不饶人:“休想伤害初妤姐姐......”

    抿抿嘴,洛笙四下打量,确定没有人,才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阳气缓缓注入到乐榛的身体里。

    感受到一丝清凉,乐榛才停止了痛苦的哼唧声,眼皮有些沉重,乐榛睡了过去。

    这时弟子来报:“洛师兄,师兄回来了。”

    像是被抓包般,慌忙收起手,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洛笙应声:“嗯,走吧。”

    ......

    大厅内,钟时清跪在中间,上面的钟澹故端坐着,一动不动。而他身边的叶知南看着钟时清,面露忧色。

    并没有肃杀之后的血气,钟澹故知道,钟时清并没有杀了夏初妤。

    “时清,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这就是你的处理结果?”

    “父亲,夏初妤虽为恶灵,但是她并未滥杀无辜。孩儿肯请父亲,放过她。”

    重重的头磕在地上,让人心惊。

    可这话却让钟澹故勃然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身为天师,为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恶灵,来忤逆为父?”

    “父亲,孩儿从未忘记父亲教诲,可我们身为天师,所做皆为维护天下公平正义,若只是一味的偏袒,未免有失偏颇。”

    啪的一声,钟澹故的手重重的拍在座椅的扶手上:“你这是反过来教训起为父来了。”

    “我问你,这夏初妤杀人,是也不是。”

    不可否置,钟时清点头:“是。”

    “杀人者,为恶灵,诛;停留人间不走者,诛;吸食凡人阳气为祸世间者,诛;”钟澹故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这桩桩件件,不够斩杀她吗?”

    说到这里时。洛笙赶了过来,看到厅内对峙的局面,洛笙聪明的没有开口,默默行了一礼,便站到了叶知南身边。

    “为父问你,今日你一定要保那恶灵是吗?”

    “是。”,毫不犹豫,钟时清回答道。

    “师兄......”,叶知南想上前,被身边的洛笙拉住。

    以钟澹故的脾气,上前求情只会让钟时清受到更重的惩罚。

    “若你执迷不悟,今日,我便作为钟家第四十一任家主,当着诸列祖列宗的面,将你逐出师门!”

    “师傅不要啊!”,叶知南冲上来和钟时清一起跪着:“师兄......师兄他只是一时糊涂,师傅您切莫当真。”

    闻言,洛笙也十分震惊,饶是平日里冷静的他此刻也跪到面前求情:“师傅,此事非同小可,请您收回成命!”

    钟澹故挥袖,并不理会求情的二人:“来人,走荆棘之路!”

    “师傅!”

    “师傅!”

    洛笙和叶知南两人同时出声,语气中都透露出不可置信。

    天师犯错,让家族蒙羞者,逐出师门。逐出师门者,需赤脚走过荆棘之路。

    所谓荆棘之路,是用烧红的炭火和尖锐的荆棘铺成的路,□□踩在荆棘上会被刺破,在加上猩红的炭火灼伤,残忍可怖。

    据说,荆棘之路这个刑罚是钟家第一任天师所建立。没有人成功走过这条路,炭火烧在脚上,将皮肤烧坏,荆棘刺在将新鲜的嫩肉扎破,双倍的痛苦让走这条路的人都选择当场自尽。

    ......

    钟家的天师以及道徒们都在现场,钟时清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信仰般的存在,他们期望也认定,钟时清未来会是带领他们去履行天师职责、发扬心中正道的领袖。

    可如今,这个领袖开始维护恶灵,开始推翻天师们心中的信仰。这般离经叛道,势必是一条错误的不归路,众人心里都这么想着。

    所有人都害怕这条荆棘之路,换言之,他们也许怕的,是痛苦、无望,没有人愿意放弃大好前程去推翻先辈们铺出来的路。

    他们习惯了走坦途,没有人敢踏上荆棘......

    地上的炭火温度很高,饶是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那阵阵余温。炭火被烧的发红,连同上方的空气都像是要融化般混沌模糊,施加上灵力的荆棘无法被火烧着,尖锐的刺朝上,仿佛在期待鲜血的浇灌。

    【吾妻谢婉云】,漆红的石木上,是用金色的毛笔书写的方正字体。

    钟时清将母亲的牌位抱在胸前,赤着脚,来到了荆棘之路面前。

    “师兄!”

    叶知南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若不是一旁的洛笙拦着,怕是就要冲上来了。

    钟时清环顾了在场的众人,钟澹故还是那般威严却没有一丝表情。在场的道徒和内门弟子们,有疑惑不解、有恐惧害怕、有不屑一顾......

    钟时清默默抱紧了怀里的牌位,叹了口气,终是没有他期盼的表情出现。

    看着面前的荆棘之路,钟时清没有犹豫,抬脚就踩了上去。

    滋滋的声音让人不适,疼痛让钟时清皱着眉头,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母亲,今日之后,时清就要去找自己的道了......”

    确实很痛,钟时清的声音有点抖,但是她还是用气抱着牌位,不让其掉下去。

    “为天师者,以维护人间阴阳平衡,世间公平正义为己任。这些年来,死于我金钱剑下鬼魂不计其数。可时清从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死,而我又为何要杀。”

    荆棘之路还在继续,而鲜血早就浸染了这一条大路。血液浇熄了部分炭火,发出一些细小的刺啦声,汗水也顺着脸颊流下来。

    “为恶灵者,当诛。凡天师皆奉为圭臬,孩儿也如此。可我遇到一人,她字字句句都在训斥这道理。我下不了杀手......”

    荆棘刺向足底,脚下的痛觉太甚,钟时清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深吸一口气,钟时清继续走着:“以前我从未怀疑过这书中道理,冤屈、不甘、执念,皆为他人愿,作为天师,似乎只需要将他们斩杀便可。可若是如此,这和我们成为天师的道义,岂不是背道而驰吗。”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这世上存在的灵魂的声音。”,喘着粗气,牙关也止不住的打抖:“娘......若您还在,您是否会如父亲一般,觉得我这想法荒谬可笑啊......”

    钟时清摸着牌位上面的文字,看着即将走到尽头的路,玉琢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娘,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不,也不是一个人......”

    这话有歧义,似乎是被自己逗笑了,钟时清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她,这世间真的有人愿意用心去看,真的有个人想把她放在心上......”

    我想告诉她我的心意,我想和她一起去面对这世间的不公......

    消尽风华了于世,仍有初心照故人......

    最后一步踏定,意识模糊间,他似乎看到叶知南泪眼婆娑的朝自己跑来。

    扬起最后一抹微笑,钟时清抱着牌位,失去意识......

    “娘,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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