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之道

    伊尔迷手持烛台,步伐轻盈地前行,而你默默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整个长廊异常安静,除了你们两个,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或许是因为夜深了的缘故,这条道路比起来时更加漆黑,墙上微弱的烛光地似乎随时会被这片黑暗吞噬。

    在记下路线后,你无聊地把目光投向了某位“引路人”。

    你才注意到,伊尔迷今天没有穿他最喜欢的那套绿色旗袍,反而像个正普通人一样穿上了衬衫和西裤。黑白的反差更凸显了他白皙的肤色,修长的腿和纤细的腰身。

    悄悄抬起眼睛,你发现他拿着烛台的手指十分修长,指甲整洁有序,很难让人将这只手和冰冷的杀戮联系在一起。烛光照亮了他的一侧脸庞,朦胧之间,仿佛与相册上年幼的面容重合,展现出一种超越性别的美。

    倏地,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与你的探寻目光碰撞在一起。也许是不在意,他并没有追究你的打量,只是平静地说:“到了。”

    “哦哦。”你欲盖弥彰地转移了目光,拉开面前的门把手,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容:“那我进去了……?”

    “嗯。”他不置可否。

    当门缝间只剩下半尺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门扉,阻止你关上门。

    伊尔迷用手臂撑在门上,在你和他之间形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区域,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然而,他平平的声音仿佛在背诵一样,完全破坏了氛围:“我的房间就在你左手边的第三间,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这个视角,还有这段话……这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某个少女漫画!

    “……那你能帮我找位女性管家来吗?”

    这裙子层层叠叠的,你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扯破,如果有个帮手会好很多……话说回来,你那套穿来的衣服也已经不知所踪了……

    他没问为什么,点点头就答应了:“好。”

    见他收回手后仍旧杵在原地,你小声道了一句“晚安”,然后缓缓关上门。

    过了一会,在感受到他的气息离去,你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开始观察这间“客房”——标准的欧式复古风格,一眼就能看出家具和装饰物的贵重程度。

    你坐下来,这时候才有闲心打开手机。恶魔操盘手又发来几条消息,前两条是关于后续行动的注意事项,后两条则是他对你长时间不回复的关心。你表示收到消息并告知他,由于各种原因,这条战线要被拉长了。然而,相较于询问原因,他表现得更像在关注你的安危。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梆梆。”

    你回应了一声,接着一位女性管家进来了。她是一名黑皮肤的少女,看上去比你年纪小不少——他们不会在违法雇佣未成年劳工吧?

    少女向你微微鞠躬,自我介绍道:“我是卡娜莉亚,从今天起,由我服侍客人。”

    你礼貌地回答道:“麻烦你了!”

    ……

    “我想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卡娜莉亚动作不停,一边低着头帮你解开后腰上的蝴蝶结,一边开口:“请说。”

    “你们都是应聘进揍敌客家的吗?”

    “没错,求职者首先报名参加为期三个月的管家培训,只要通过最终试炼就能够成功入职。”

    最终试炼?如果通不过的话,大概率就要被直接抛尸荒野了吧……

    “不过,像我一样,也有被主人从其他地方带回来参加管家培训的。”在帮你脱下外面厚重的洋裙后,卡娜莉亚递给你一件睡衣:“需要我帮您调整洗浴的水温吗?”

    你接过衣物,拒绝道:“不用了,谢谢。”然后走进浴室。

    浴室内空间不小,光滑的墙壁和地板折射出模糊的倒影。在浴缸里放好热水后,你沉了进去。在搓出一些泡沫时,你突发奇想地问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流星街。”

    “流星街?”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那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任何被抛弃的东西都会在那里找到容身之地。”

    察觉到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伤感,你意识到这个话题的不合适,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好像和奇犽差不多大呢……”

    她说:“我和奇犽少爷同岁。”

    ——果然是雇佣未成年!

    当聊起奇犽,卡娜莉亚仿佛变得话多了起来。她告诉你奇犽喜欢吃巧克力糖球,讨厌吃蔬菜;奇犽是家族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人,家人们都对他寄予众望……你能从她的谈话中感受到她对奇犽的关心,以及无法表露心意的矛盾和无奈。

    在告别之前,她传话给你:“夫人希望您穿上衣帽间里的衣服,这些都是她精心为你准备好的。如果有需要,您可以通过床边的通讯器联系我,那么……晚安,客人。”

    “晚安,卡娜莉亚。”

    -

    你套上制服和短裙,整理好衣襟和红色领结。相比起衣帽间里其他衣服,这种款式的服装更利于你行动自如。

    “早上好。”

    你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发现伊尔迷正在门边的一侧倚着,手臂轻轻交叉在胸前,脚尖微微上翘,姿态优雅而自然。他的服饰与周遭的背景相得益彰,站在那儿的他,俨然变成了古典油画的一部分。

    “早上好……请问有何贵干?”你问道。

    他平静地看向你:“你还没用过早餐吧?”然而不等你回答,他稍稍用力就直起了身子,像是笃定般接上话:“跟我来。”

    你自然没有别的选择,只得跟上他。你们下了楼梯,拐过几个拐角,最后穿过长廊来到一间和室内风格迥异的室外玻璃房。这里被花园环绕,里里外外都有装饰点缀,阳光透过花草间洒落,为整个空间增添一抹温馨的色彩。

    玻璃房正中央是一张圆桌和两张背椅,都是如出一辙的精致淡色系。桌上的托盘高高架起,上面摆满了水果拼盘、面包蛋挞等美食,让人看了就垂涎欲滴。

    一时间,你有些失语了。但当看到伊尔迷已经停下脚步在那头等着你时,你才走了过去。更让你感到不知所措的是,他一手背在身后,竟然绅士地为你拉开了座椅。

    这当“客人”的待遇是否有点、有亿点太好了?好奇怪……这种违和感,你之前不知道在哪也感受过。

    你立即坐下了,不想让他等太久。调整好座位后,他和你面对面坐下了。你端坐着,等待对方先动刀叉。分明入侵的时候你“六亲不认”,却总能在这种场合记起些毫无意义的礼节……

    “咖啡?还是……”

    “咖啡就好了,谢谢。”桌上只有咖啡,选别的岂不是给他增加负担了……

    接下来,你俩之间陷入了沉默。你一边送食物入口,一边偷偷瞄向正同样在用餐的伊尔迷——不愧是大家族的少爷,举手投足都优雅到令人赏心悦目的程度了,这让你产生一种掏出手机拍照的冲动。

    ……你记得一张揍敌客家的照片,大约值1亿戒尼呢。

    ……

    用餐结束后,你拿帕子擦了擦嘴,正准备开口,伊尔迷却先你一步说话了:“那么,我带你四处参观一下吧。”

    你愣了一下,马上推脱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听到你的话,他嘴角上扬了两度,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没事,我们走吧。”

    ——当时,你本应该拒绝的。

    伊尔迷带你参观了他们家的内部建筑和处所,以及管家居所、1号花园、2号花园……如果可以的话,你更希望是卡娜莉亚来引导你。在伊尔迷面前,你必须小心,不能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也不能问一些可疑的问题。尽管你对路线更熟悉了,但实际上这一天你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这是三毛,你见过的。”

    顺着伊尔迷的视线看过去,那只巨型犬卧坐在草地上,一双“智慧”的豆豆眼望了过来。或许是闻到了伊尔迷的气息,它低下头并摇起尾巴,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伊尔迷拍了拍三毛的头,示意你靠近。

    在你走近时,三毛并没有像普通的犬类那样警惕起来,仍然乖顺地趴在原地。它用鼻子嗅起你的气味,似乎是在记住你的味道。

    你略感好奇地提问:“它是从小就被养在揍敌客家里的吗?”

    “是的哦。这只幼崽是从外界带来的,在训练后,它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看着三毛,你心生同情……全府上下的人和狗都难逃训练,也太残酷了。

    “你想坐上去吗?”伊尔迷突然问道。

    “?我可以吗?”

    伊尔迷沉默地注视着你,见你睁大眼睛,握紧拳头,满脸期待的模样只差把“超级想要”四个大字写上去。

    “可以。”

    “好耶!”你覆上三毛毛茸茸的身子,想到什么似的动作一停,回头问道:“要收费吗?”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不用。”

    得到答案后,你一个翻身就坐到了三毛的背上。坐在上面,你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巨人,周围的场景一览无余,这片树林带来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你试探性地对三毛发号施令:“跑?”

    听到这话,三毛直起身,人性化地勾了勾爪子,然后一个箭步就往森林那头冲了过去!你没想到三毛真的会听你的话,丢下自己的主人跑掉——虽然可能是得到了伊尔迷本人的授意。

    疾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构成一首美妙的乐曲。眼前的景色迅速变化,你仿佛从中闻到融合了露水和青草的芬芳气息。

    不用消耗耐力就能骑乘和驱使魔物,这是你曾经面对那些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龙龙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三毛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你不禁伸开双臂,像在拥抱这片天地:“芜湖——!”

    -

    “……我,嗯,回来了。”疯玩了一阵后,你如是向留在原地的伊尔迷交代道。

    “有活力是好事,阿星。”他走近你,伸出手,在你游离的目光下,帮你摘下了头顶的一片树叶。

    “说起来,奇犽小时候也这么干过呢……不过”,伊尔迷话音一转,他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你心生寒意:“他不应该对三毛这样的工具产生感情,他应该明白,无论是三毛还是其他外人,都不会回应他的情感,只有家人才能真正帮到他。啊……真苦恼呐,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只喜欢杀人,也只会杀人呢?”

    “……”面对伊尔迷的自言自语,你选择闭上嘴,不发表任何评价。但心里却在默默反驳他的话:“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能强词夺理……杀手怎么了?杀手就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吗?你们这是在培养趁手的用具,而不是养儿子吧……” 你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环境里出生,否则你肯定早早地就变成了一个疯子。

    “啊,抱歉,自说自话了呢。”伊尔迷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拍了拍掌心:“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嗯”了一声,随着他并肩走了几步。突然,他又出声了,这话让你的小心脏颤了颤:“你是怎么发现,我在奇犽的后脑上插了念针的?”

    “……呃,直觉,和一小部分推理……”

    他叹了口气,带着些责备的语气说:“幸好我及时发现,不然就会对奇犽造成伤害了呢。阿星,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大、大哥……对不起……”

    该死,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认怂……怎么会这样?都怪这老师般的既视感,这股威严太令人胆寒了……所以为什么会被他知道这件事情啊,酷拉皮卡——?!

    “你是客人,不必叫我大哥。”

    “……伊尔迷?”

    “嗯。”过了半晌,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很高兴你能知错就改。放心,你的那些朋友们没有受到伤害。下次你可不能瞒着我做这种事情啊,阿星?”

    “好的……”

    总之,先应了再说……下次的事情下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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