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柳氏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二小姐这腿脚还是不大方便,劳烦陈公子再送送。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柳氏走后,魏知夏歪着头看向陈秋野,“师父,你怎么不高兴了?是因为……”

    魏知夏:哦,我懂了!

    “我现在就去解释,免得静静误会。”

    魏知夏迈步便要去追云婶,陈秋野冷着张脸将她拉住,“回来!回家!”

    说罢,钳制着魏知夏的臂膀便往前走。

    “师父,那你的静静那儿……”

    “少自作主张。”

    “……也是,这事儿应该师父自己去解释的。”

    手臂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师父师父,疼!”

    “闭嘴!”

    午后,昨日那一场暴雨,让气温骤降。

    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魏知夏回到家中,明珠给揉按了一番,瞬时觉得双腿放松了不少。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想着早上师父离开时那张臭脸。

    早上那一跤摔得真不是时候。

    师父会不会生我气再也不理我了?

    不行,我得维系一下师徒关系。

    “明珠,这莲舟村有什么好玩儿的?师父好像生我气了,我得想法子讨好讨好他。”

    “二小姐什么时候学会顾及他人感受了?”明珠有些惊讶,调侃道。

    “少拿我打趣!快帮我想想,就是可以在莲舟村进行的、比较适合年纪大的男子的活动,有些什么?”

    “年纪大的男子?二小姐的师父不是陈公子吗?”

    “对对,师父心智比较成熟嘛。”

    “垂钓?秋季是垂钓的好时节。虽然自家鱼塘里想吃多少鱼虾便有多少鱼虾,可这河里自己钓上来的,总是多了点不一样的风味。”

    钓鱼,中年男子最后的避风港。这个主意好!

    魏知夏猛地一拍明珠的肩膀,“不愧是我的掌上明珠!”

    陈秋野并未拒绝魏知夏的邀请,反正不管是晋王还是皇上,都吩咐他要盯着些魏知夏。

    况且,他真的很好奇,那晚与知夏饮酒的男子究竟是谁,又与她说了些什么。

    若是可以,他希望等会儿垂钓时能套问出些什么来。

    魏知夏浑然不知陈秋野心中的小心思,山涧清澈的河水让她只想扎身其中。

    “师父师父,快来!”

    陈秋野见魏知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背对着自己窸窸窣窣不知在干什么。

    听到她唤自己,便走过去,可只一眼,他便红着脸转过了头。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下河捉鱼啊!垂钓太无趣,还是徒手捉鱼好。师父你也快些将鞋袜脱掉,免得弄湿了还得生火烤干。”魏知夏挽起裤腿和裙子,起身便要下河。

    陈秋野慌忙走来将她拦下,还是逃不过看到了她赤着的脚和小腿。

    “快将裤裙放下,靴袜穿上!”陈秋野大声说道。

    魏知夏低头看了看,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恍然大悟,笑道:“师父该不会是没见过姑娘的脚吧?”

    也太纯情了。

    陈秋野:?成何体统,这是能看的吗?魏将军到底怎么教的规矩?

    魏知夏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师父无需介怀,此处没有别人。你放心,知夏不会让你负责的。”

    她在河边坐下,腿伸进河水中,扬起水花。

    快乐的笑声在山涧中回响,陈秋野忍不住转过脸来。

    绿水青山的底色上,少女一身嫩黄,好似春日梢头的迎春花。

    笑意在她脸上弥漫,一双白净的双脚在水中调皮地踩着,溅起水花,赶走鱼群。

    终究目光是无法从这山间美景中移开,陈秋野用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方才将心中忽地升起的那一点荒唐想法压下。

    “你这样,鱼都被你吓跑了。”陈秋野走到魏知夏身边。

    “啊!那怎么办?我只是一时贪玩……”魏知夏咻地将脚收回,她抱着双膝,委屈地说道。

    “我来吧。”

    只见陈秋野右脚一蹬,升到河中央,又俯身一冲,单手往水中一捞,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便被他握在手中。

    魏知夏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师父我想学这个!”

    魏知夏猛地起身,脚下一滑,哧溜进了小河里。

    河水虽不深,可河底的鹅卵石长着青苔,根本踩不稳。

    魏知夏惊叫了一声,跌落河中。

    “知夏!”陈秋野将手中鱼儿丢回河中,便朝她飞去。

    河面上方才还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并非魏知夏不会水,只是方才跌下时,头撞在了河底的石头上,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陈秋野将魏知夏从河中捞起,她静悄悄的,早没有了方才的生气。

    双目紧闭,唇色发白,沾水的衣裳贴在身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

    “知夏?”

    “魏知夏?”陈秋野慌了神,他探了探鼻息,气若游丝。

    救人要紧!

    陈秋野抬起魏知夏的下巴,慢慢靠近。

    唇瓣紧紧贴合,口中的气息缓缓渡过去。

    试了好几次,终于,那唇下毫无生机的柔软动了。

    魏知夏猛地睁眼,在看到近在咫尺的陈秋野后,猛地将他推开。

    “知夏,我只是——”

    “师父,我想吐。”

    说罢“哇”地一声将灌满腹中的河水尽数吐出。

    陈秋野皱着眉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魏知夏愣坐着,口中喃喃,“想吐?”

    “还想吐吗?难不成伤了头部?不行,我带你回去,找个郎中看看。”

    “师父,想吐!”

    魏知夏抓住陈秋野的手,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

    陈秋野:?撞到头傻了?

    魏知夏拧了把发梢的水,“师父,我想起那晚大康与我说了什么了!”

    陈秋野:?大康是何人?

    “也太神奇了吧,合着把我脑子里的记忆给撞出来了?师父,我跟你说——”

    一阵风吹过,黏在身躯的衣裳变得更加冰凉沉重,魏知夏嘴唇抖了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你先别说话,把身上衣服脱下,换上我的。我带你去林中生火取暖。”

    陈秋野不悦地皱起眉头,将自己的外衫褪下。

    魏知夏张嘴看着陈秋野解开腰间系带,心中想着,因祸得福,可以大饱眼福了。

    深蓝色的外衫褪去,露出里头月白的里衣,遮得严严实实。

    笑意敛去,魏知夏翻了个白眼。

    套娃是吧?穿这么多也不怕热死。

    “你……转过去。”魏知夏小声说道。

    待她换好干爽的衣服,陈秋野转过头时,见到的便是自己的外衫正松松垮垮地穿在魏知夏的身上。

    陈秋野:以前怎么没发现知夏竟如此瘦小?

    等等?这是什么?

    陈秋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摊在河边的外衫和心衣。

    “你……”再抬眼看着身着自己衣物的魏知夏时,他的脸便不可抑制地烧红了起来。

    魏知夏:?不是,他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古人衣服这么厚,又这么松垮,啥也看不出来啊?

    魏知夏瞄了眼石块上的心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心衣和外衫胡乱团成一团,“师父走吧,不是说要给我生火取暖吗?”

    当夺目的火光骤起,温暖席卷周身,魏知夏觉得舒服了些。

    方才在河中晕过去后,她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一会儿是爹爹的责骂,一会儿是老板的训斥。一会儿是明珠喊着自己叫二小姐,一会儿是陈秋野叫自己徒儿。

    后来,又觉得周身冰冷,似被水流包裹,想要呼吸,却喘不上气。

    直到似乎有人在源源不断地将气息渡给自己。

    魏知夏抬手摸了摸唇瓣,原来是师父。

    陈秋野在她身旁坐下,“你方才似乎有话要与我说?”

    魏知夏这才想起,确实是有话要说。

    “就是大康那晚与我说的话,我全都想起来了。”

    “大康?”

    “对,那晚与我饮酒的男子。”

    “其实,我是魏将军府的二小姐。师父应该早就知道我身份了吧?毕竟莲舟村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隔壁庄子什么身份,一问便知。”

    陈秋野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自己的身世。

    “嗯。”

    “在莲舟村我以为能摆脱这个身份做我自己,后来发现,魏府二小姐的身份,永远都甩不脱。不管是庄子上的那些农户尊敬我,还是明珠和小凡伺候我,或者是我仗着魏府的权势去吓唬李四叔。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只能靠着我爹爹挣来的权势,享受着这些。”

    “东吉城关于魏府真假千金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吧?但我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说我到庄子的事情的。事实是,我是被爹爹罚到庄子来的。阿芸被父亲寻回后,我做了不少蠢事,害她受了伤,害爹爹伤了心。爹爹让我到庄子里反省错误,若是知错了,便能回去。”

    “师父是不是觉得奇怪,不是要说大康这个人吗?怎么提起自己的身世?”

    陈秋野没说话,等着魏知夏说下去。

    “主要吧,大康这人说的话,和我的身世有关。这前情提要,我得说清楚。”

    与她身世有关?果然是晋王的人。陈秋野竖起了耳朵。

    “大康是冰铺的,那日来给我送冰块,天色晚了,便留宿下来。我猜,这人应该早就暗恋我了。”魏知夏神秘一笑。

    陈秋野:?晋王的人暗恋她?

    魏知夏见陈秋野一脸的便秘样,急了,“真的!你别不信。师父你帮我也分析分析,看看我想得对不对。”

    ……都不用听,必然是错的。

    只是陈秋野好奇,这误会是如何产生的。

    “你说。”

    “魏府的这些家丑,大康居然门儿清。师父你说,若不是一直暗恋我,时刻打探我的消息,又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陈秋野:……那为师也桩桩件件知晓得很清楚,难不成为师也暗恋你?荒唐!

    “大康说,我和阿芸之间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怎可能只我一人有错,阿芸却一点错都没有?爹爹定是偏心阿芸,不将我放在眼里,才会让我在魏府没了一席之地。”

    原来晋王想让魏知夏和魏将军生出嫌隙。

    “师父,他这就是受害者有罪论!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人性又在哪里?如此不管不顾帮着我说话,不是爱情是什么?”

    陈秋野:……是挑拨离间。

    魏知夏叹了口气,为大康无疾而终的爱情。

    “不过我拒绝了他。”

    “为何?”

    “这个人吧,长得不帅,身材也不好。”魏知夏边说边上下打量着陈秋野。

    她话锋一转,“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如果他能给我提供情绪价值,我也是能接受的。可此人情绪极其不稳定,被我拒绝后,竟说我侮辱他!还说什么,也不是非我不可。原来只是不够爱罢了。”

    陈秋野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魏知夏的分析过于大胆,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问道:“为何说你侮辱他?此人还说了什么?”

    魏知夏摇摇头,“他当时想说什么,我喝多了,一听他说话便恶心想吐,就出言阻止了他。”

    “师父,你觉得我分析得对不对嘛?”魏知夏问道。

    陈秋野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知夏,自信些是好事,但过于自信,会蒙蔽你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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