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与沈家两位长辈面面相觑的林岚慌忙退了几步,万分窘迫地朝沈颐舟使眼色。

    谁知这位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揽着她坐下,主打一个沉着冷静,反衬得她更加慌张。

    二位长辈在对面的花梨木圈椅落座。

    沈母揶揄地笑笑,先开了口:“正好舟儿回来,咱们说说话。”

    “不必了伯父伯母,”林岚气息稍显不稳,语气疏离而生硬:“网上传言是真,我的确用情不专,没资格请求您一家的谅解。当断则断,我今晚就走。”

    “你这孩子,真当我俩是老糊涂啊?”沈母讲话不疾不徐的:“生育的事,颐舟早跟我们谈过,于情于理都该问问你的想法。”

    见沈母果然在意子嗣,林岚明显放松下来,朝后一靠:“其一,女人的生育能力并非是种必须履行的义务。其二,对小孩的恐惧和厌恶决定了我承担不起母亲的身份。其三,父母情感生变,孩子又算什么?是拴住另一半的筹码,还是阻碍彼此自由的累赘?就算新时代下离婚已成常态,孩子还是最无辜的牺牲品。原生家庭的某些缺失,足以毁掉一个人。己所不欲,我明知个中苦楚何必去害人呢?”

    沈母指了指陷入沉思的沈颐舟,又问:“你这么不信任他?”

    林岚摇摇头反问道:“本应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亲人——父亲弃养、母亲家暴。您说,我敢信任谁?”

    趁沈母语塞,林岚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男大当婚。但很遗憾,我无意与沈先生共度余生,更不愿违背原则生育。其次门第悬殊,谈个短期恋爱尚可,但做不了长久夫妻。彼此观念悬殊、性格差异以及我自身的诸多问题,足以证明我实非良配。综合考量,不如放过彼此,沈先生这般人物定能觅得真爱,好过同我浪费生命。”

    “沈家祖上有过一段往事,”沈父面色凝重:“封建社会看重传宗接代,太爷知道妻子身体有恙不宜生育,偏他又不肯按父母意思纳妾,两人受不住压力远逃他乡,家中使了些手段……最后酿成佳偶离散的苦果,太爷临终前曾手书一封,明令后人不得强行干涉子女婚育,以免重蹈覆辙。”

    “舟儿很早就跟我们表明了「绝不生育」态度。”沈母的语气中听不出惋惜,倒有几分感慨:“他懂你的心结所在,也都全盘接受。婚姻说到底是两个人的事,将心比心,我们不会多加干涉、更不会强迫你。”

    林岚还想反驳:“可是——”

    “我们作为父母定当言出必行,其余矛盾,私下你们再慢慢解决。”沈父递来一份文件:“先看看这个。”

    沈颐舟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份简略的旅行安排。

    从瑞士到希腊,为期半月。

    “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沈母冲沈颐舟眨眨眼,“好好享受二人时光,可别辜负我们一番心意。”

    林岚盯着那副爱琴海的照片失神不已,连房门开合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沈颐舟目送父母离开,捏捏她的耳垂轻声问:“喜欢吗?”

    “……小田姐快到了,”她猛然起身,强撑着不去看他:“这段时间多谢关照,好聚好散吧。”

    “演员这行足够攒下养老资本,无需子女提供多余价值。你我是同行,兴趣爱好并无冲突,工作方面亦是相辅相成。”沈颐舟逼近道:“感情稳定,双方都不是滥情的人,说句天作之合不为过。”

    “你现在觉得自己能接受丁克,再过几年鬼才信你不后悔!”林岚退无可退,不得已仰头看他:“到那时,你是丢下我找别人满足需求还是偷偷扎破套子让我「意外」怀孕不得不生?沈颐舟,我没那么蠢!及时止损又有什么错!”

    沈颐舟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勾着唇角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男性结扎是最稳妥安全的办法。”在她震惊不已的视线中,他晃晃那份证明:“手术顺利,一劳永逸。”

    堪称末日的一天。

    时间无法倒退,不如找个无人之地躲起来。

    林岚突然扑进他怀里,不等他反应,她的话就如冬日冰水当头浇下:“我懂你们男人的心思。趁还有点时间,我让你睡一次,随你取乐,就算两清如何?”

    她急于逃离而拿自身当谈判筹码的下下之策令沈颐舟心头火起,怒极反笑:“我比你想象的更贪心,一时鱼水之欢怎比得上朝朝暮暮来得恣意快活?”

    “你——”林岚被他手臂紧紧箍在怀中,一时也没了计策,索性眼一闭逮哪儿咬哪儿。

    “我会护你周全,”他借着身高优势瞥到她手背上鲜红的指甲印,叹了一声还是松了绑:“看着乔景煦的人出了纰漏才闹出今日之事,害你忧心、骗你回家是我不好,保证没有下次。”

    “你瞒着我去做……那个,是吃定我会为此负责吧。可惜,”闹了一通她说起话难免不稳,听起来又格外冷漠无情:“决定是你自己拿的结果也得自己担着。我厌烦了这段关系,再无回旋余地。玩玩而已,瞧你这错付真心的可怜样,还是个男人吗?”

    沈颐舟不吃她这套激将法,语调带着些微故意的沙哑贴近她耳侧说道:“那晚你借着酒劲骑在我身上又摸又亲又咬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还有那次——”

    她急恼地去捂他的嘴,“胡扯!”

    “还需要我自证身份么?”他目光灼灼,直烫得她气焰消了大半。

    老话说得好,三思而后行。

    否则哑巴吃黄连,自己干的混账事想赖也赖不掉。

    “车在外面等,”他半搂半抱地挟着她,又一句话止住她未出口的反对:“还是你想现在官宣?”

    总不能在长辈家里闹起来,她只能暂时妥协,路上再另做打算。

    辞别长辈,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才冷了脸色,一抬头就看到驾驶位笑容稍显别扭的田晓。

    “不意外。”她略带讽刺的丢下三个字便阖上眼,抱臂的姿态漠然而戒备。

    田晓自知理亏,只顾闷头开车。

    副驾的高朗也一反常态的装起了哑巴。

    沈颐舟打开M记纸袋,将隔板降下来,气定神闲的放起了之前看到一半的《武林外传》,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带出一阵炸鸡香味。

    “生气也别饿着自己,先垫垫肚子,”难为他在座位上还能像模像样的作揖:“晚些我下厨做好吃的给老婆大人赔罪。”

    林岚挡开他的手,压着嗓子道:“哄小孩这套你玩不腻是吧?别忘了我仍是自由身,到了机场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是我欠考虑,”两人距离拉近,沈颐舟也学她说话小声:“不加酱的麦辣堡和奶奶特意为你准备的果茶点心,吃完再跟我算账吧。”

    他将长辈手写的卡片给她看——

    「不要争吵怄气,遇事有奶奶给你撑腰呢。等事情解决再回家来,奶奶给你烤小蛋糕吃。」

    她红着眼眶攥紧他的领口,颤声逼问:“自断后路……你有没有考虑过奶奶?”

    “早谈过的,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沈颐舟顺势捉住她的手腕,“我不是废物,一切决定都基于深思熟虑才会付诸行动。”他瞥了眼屏幕,笑道:“这剧里盗圣对掌柜的感情也曾有犹豫担忧,其实细品这一对的某些方面跟我们很像。”

    见她开始思考,他将吃食摆好,借杯中茶香哄道:“放凉了可惜,你尝尝。”

    可这几息之间她已经想清楚了,虽接了茶却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没有同你走下去的勇气决心,不必再白费口舌劝我。”

    目光流转到她一鼓一鼓的脸颊,他隐晦地笑笑:“说不如做,我会证明给你看。”

    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她不再接话,默默做起旁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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