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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效避嫌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拍摄安排中一天天过去,很快接近尾声,今天是在横店的最后一天收尾拍摄,明天将要转场去A城的竹林和寺庙取景剩余戏份。

    下午,因为前天匡更莫和祝意欢的婚礼路透,官博的私信和评论涌现不少粉丝希望晏温和纪思衡能有个圆满结局,白亭书正开着会,有人顺道来探班——是个三十来岁、衣着讲究的男人,一开口就知道是熟人:“老白,忙着呐?”

    “呦!”白亭书连忙起身介绍:“这位是我的好友徐嘉焱,徐导。”

    几人互相简单介绍过握了手,徐嘉焱说:“我来得不巧了,你们接着聊,不用在意我。”

    白亭书也不见外,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网上很多粉丝对于纪晏结局改为HE的呼声很高,小林你怎么想?”

    “我还是希望能按原来的悲剧拍摄,晏温身染绝症,而且没有求生意志。”林岚有点为难,白亭书将平板递给她,数张截图都是观众的建议。

    多数希望纪思衡能与晏温成亲,了结这桩夙愿。

    她皱眉斟酌道:“原剧情怎么改都不可能圆满,《半月集》取自‘月有阴晴圆缺’,晏温负责的本身就是悲剧的那一部分,况且小说改编最怕魔改,BE硬改HE的话……要么我们加拍一个两人成亲的小彩蛋,不放在正片里,只当福利那样放出去,也能算作另一种形式的圆满。”

    唐麒表示没意见。

    白亭书知道原定结局对她的意义,又跟两位编剧商量一番,很快通过了这个方案。

    因为还要排戏,林岚只能与两位编剧另约时间续写剧本。

    徐嘉焱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等他们聊完散去,他便拉着白亭书说想看看林岚演戏,言语间并不掩饰对她的兴趣。

    白亭书顺势一搭他肩膀,张嘴就是调侃:“行啊,但你不是在筹备新剧吗?这么闲?”

    “我这选角还没敲定,到这找找思路呗,顺道再看看你。”

    “得,看我是次要。”白亭书无奈地摇摇头说:“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

    顺利拍到林岚倒数第二场的戏份——晏温在竹屋高烧昏倒被匡更莫带回将军府,诊断后确认病情已是药石无医的剧情。

    沈颐舟横抱起林岚走过两遍戏,但不肯放下她,坏心顿起将她向上抛,又稳稳接住。

    林岚顾及着场合,仓惶中也没叫出声,听到他恶作剧得逞的闷笑声忍不住打了下他的肩膀泄愤。

    但其实全剧组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沈颐舟对林岚不一般——只有她仍在状况外,避嫌也是徒劳。

    沈颐舟最近特别爱逗她,身上挨了不痛不痒的一下,他便作势要松手,果然林岚害怕地搂住他。

    “你干嘛!”林岚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连忙松手,近来瘦削的脸颊也气鼓鼓的。

    沈颐舟顾着笑没回答,稳稳当当将她放下才说:“你最近瘦了好多,晚饭要多吃点。”

    “胡扯。我要去调整情绪,还得拍戏呢。”她原地跺了跺脚,瞥一眼他的腰间,犹豫几秒还是没上手,只说:“你腰带歪了。”

    也没给他回话的机会,逃也似的溜了。

    沈颐舟看她随着走动带起的翩飞衣角和发尾,心跳又漏跳一拍。

    快两个月的拍摄过去,他也习惯了这种名为心动的感觉。

    她不经意的一举一动都会带动他的情绪,不论是整理头发、嘴瓢时不自觉跺脚的小动作,还是每次对手戏的接触,他的心跳都会漏拍或加速,脑海里无数次飘过“她好可爱”的感叹。

    徐嘉焱坐在一旁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氛围看了个一清二楚,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去年合作过一次,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冒着粉色傻气的沈颐舟——谁说这小子是个不开情窍的榆木脑袋来着?

    再看周围工作人员见怪不怪的样子,他收起八卦的心思,只等正式拍摄。

    候场的叶向榆对沈颐舟的小心思也熟视无睹,但作为他们两人的头号cp粉她还是忍不住磕了口糖——暧昧期就是最甜的!(叶粉头如是说)

    林岚调整好情绪回来,投入拍摄。

    丫鬟兰苕应声打开房门,匡更莫(沈颐舟)抱着昏迷不醒的晏温(林岚)大步走进房间在床上放下她,回头吩咐道:“快去找葛叔来,切勿惊动夫人。”

    兰苕慌乱点头转身就跑出去找人,匡更莫将晏温的靴子褪下,给她盖好被子。

    葛甸推门进来,一观病容瞬间变了脸色。诊断过后,他摇头道:“小侯爷,这……表少爷毁了根基,已是无力回天。便是退去高热醒来,也挨不过几日。”

    匡更莫闻言,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眼圈迅速变红,颤声求道:“您能救她一次,这次也一定可以对不对?阿温年纪尚小,世间美好还未历遍,如何、如何能……”

    他佝偻着脊背抓起晏温的手,难掩失态。

    葛甸忙劝道:“容我试试吧,待我去煎药过来,先退了热要紧。”说完转身出去,很快端着木托盘回来。

    兰苕端着药碗,上前小心地扶起晏温刚要喂药,就被匡更莫接过。

    好不容易喂完药,葛甸搬来一坛酒,让兰苕拿着帕子浸上酒给晏温擦拭额头和脖颈处。匡更莫表示自己来,让兰苕和葛叔先出去,并嘱咐她们将此事保密。

    屋子里空了下来,匡更莫将帕子浸满酒液,晏温也悠悠转醒,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

    “我在!你终于醒了……我去倒些水来,躺着别动。”他忙起身去屏风旁的小桌上倒了杯水过来,“刚给你喂过药,先喝点水。”

    晏温顺从的咽了半杯,勉力推开杯子,目光扫过屋内摆设,才认清身处将军府,轻叹一声问道:“葛叔怎么说?”

    “不妨事,仔细调养几月……”

    晏温抬手抚上他湿润的眼角,笑容勉强又哀伤,“你不擅撒谎,我都说了医不得命,你偏不信,这会儿又哭什么。让我回竹苑咳咳…求你了。”

    匡更莫拉过她攥紧的掌心,盯着其上星星点点的血沫,语气苍凉:“父亲刚去,怎能连你也……你可曾想过我和母亲?!”

    “表哥,匡家的救命之恩与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如今又落得这般恩将仇报的境咳咳咳、地。”她捂着胸口缓了缓,表情麻木,“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夫人再经不起打击了,你放我走吧,只当我逃了,我求你咳……唔!”说话间怄出一大口血。

    匡更莫见状,慌乱地用袖子为她擦去唇边血迹,神情执拗而癫狂:“我去叫葛叔来,他当初救得了你现在也一定可以!你乖乖待着,哥哥会救你,医得了我去寻大夫来,阿温有救的!”

    晏温见此,忙拉住他,腮边滚下泪来,她哽咽道:“表哥,哥哥……我求你别这样,我知错了,事已至此你让我咳、走得安心一点罢!你是这世间最疼我的,最后一桩心愿,你应了我好不好?”

    被面上大团的血迹昭示着什么,他虚脱般跌坐在床边,感受着胳膊上传来她的颤抖,挣扎片刻,只得妥协:“好,我们回竹苑。”他努力翘着唇角,将她拥入怀中,哑声道:“阿温莫急,哥陪着你。”

    “Cut!”白亭书喊了停,这场就算过了。

    徐嘉焱忍不住鼓掌赞道:“颐舟进步不少,还有这位,学过表演吧?”

    白亭书看了眼还在擦眼泪的林岚,小声说:“人家是正儿八经天赋型选手。”

    徐嘉焱无声地做了个“啊”的口型,“要不说你小子运气好呢,我在微博上看了热搜还挺担心你找个门外汉万一演砸了怎么办,原来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废话!我是那种对剧本不负责任的人吗?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羡慕啊?”

    “羡慕羡慕,”徐嘉焱不走心的恭维,又问:“你们多久杀青?”

    “差不多一个月吧——你要干嘛?”

    “想让他俩去试试我手上的本子,不过还在打磨剧本,早着呢。”

    “就知道你目的不纯,说说什么戏?”

    “原创群像,我们公司自己写的,等剧本搞完再给你过过眼。”

    “那你走之前跟小林交换个联系方式。”白亭书瞄了眼舍不得离人半步的沈颐舟,冲徐嘉焱勾了勾手指:“话说在前边,成不成的,可不许为难她。”

    立马换来徐嘉焱一记重锤:“我自家的戏,你瞎操哪门子心!”

    *

    沈颐舟每次看她演哭戏心里都不好受,这次也不例外。

    她一哭眼眶总要红一阵,他接了高朗递来的纸巾想给她擦眼泪却被躲开,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心塞。

    好在提前备下杀青之约,倒也不算棘手。

    接下来的拍摄,更让徐嘉焱吃了定心丸——纨绔身份的晏温,前一刻与人周旋时的放荡不羁转换到阴鸷狠毒,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

    刹那间的情绪和神情收放自如,绝非流于表面的演技。

    最让他惊喜的是,无需大开大合的表现,喜怒哀乐靠她的眼神便能表现得恰当而自然。

    而『晏温』割裂的双面性格,她竟诠释得极好。

    特别是黑暗面。

    藏在她眸中、唇边的杀气恶意;指尖、脚步下的城府筹谋,都带着十足的生动。

    等到下了戏,徐嘉焱同林岚简单聊了几句,剧本未成就没提,不过互留微信和电话,他才达成目的,心满意足地告辞。

    *

    横店的全部戏份比预计时间提前完成,剧组决定聚餐庆祝。

    觥筹交错间,经过两月的拍摄,林岚环顾周遭热闹,心境已迥然不同。

    原来与人社交,更多是和谐融洽,并不似她记忆里那般可怕。

    因为开机宴那天乔景煦替她挡酒,再加上经过相处大家熟悉之后更放得开了,原本不打算喝酒的她在大家的热情怂恿下还是“破了戒”。

    沈颐舟本想帮她,却碍于她飞来的眼刀太过锋利,又想着横竖有他在也出不了事,便由着她去了。

    唐麒从上次林岚的生日过后就按下心里那点隐晦的好感,只做普通朋友相处。这会眼看着跟她敬酒的人越来越多,他忍不住劝道:“你们悠着点,她酒量不行的。”

    许是他在剧组向来话不多,乍一发言,倒真起作用。

    林岚颔首作为道谢,他回以微笑接着吃饭。

    沈颐舟也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叶向榆的第六感在此时响起警报,她嘬着酒渐渐回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半晌之后,她恍然大悟般指着身旁的唐麒惊呼道:“你该不会是……!”说漏嘴前,她及时打住。

    幸好宴会厅里足够吵闹,唐麒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

    叶向榆瞄了一眼另一桌的经纪人和助理,朝他斜了身子,低声说:“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知道是什么了?你心里有鬼啊弟弟。”

    “别误会,她酒量不行你是知道的,况且明天一早启程,我只是……”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到盘子里,“好意而已。”

    叶向榆狐疑地打量着他,可从那张正气满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便也不好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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