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私有制

    -

    晚上八点的的星灿立交桥上灯火通明。

    立桥上站着一个身穿粉色短裙的女孩,从远处慢慢靠近一个黑色人影。

    晚上的风很大,张扬的银色长发被风扬起,温愔宜搓了搓手,低头点燃了烟,顺便裹紧了皮衣外套。

    “什么事。”温愔宜走到乐嘉身旁问到。

    风吹起乐嘉粉色的裙摆,白皙细腻的双腿被冻得通红。

    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不想回。”

    乐嘉身体一震。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温愔宜狠狠吸了一口手中夹住的烟,风带走烟雾卷起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神。

    乐嘉眼眶湿润,一时间两人无言。

    等到烟快燃到手指头才开口“乐嘉,我们就这样吧,以后不要联系了。”

    吸完最后一口烟,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风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乐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

    大声朝着她的背影吼着 “温愔宜!你说真心换真心,可是我付出真心却换来了什么!怪不得你苏家人都不喜欢你!没有人会喜欢你的!活该你被你家人抛弃!”

    温愔宜听闻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头。

    “你敢再说一遍吗。”

    温愔宜最讨厌别人在她跟前提这件事,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阴霾。

    乐嘉像是豁出去了,她不管不顾的大喊“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生活在苏家,你以为苏家给你的就是爱了吗!你根本不懂得怎么是爱!...”

    “咳咳...”

    温愔宜掐住她的颈部,脸色涨红呼吸急促,窒息的感觉遍布全身,她第一次觉得离死亡这么近。

    乐嘉绝望的闭上眼,从眼角滑落一滴泪,滴落在她手背上。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开手,得以呼吸的乐嘉蹲下来双臂环抱住自己止不住的咳嗽。

    清醒过来的温愔宜动了动手指,凝视着乐嘉的眼睛好久,别过了头,良久叹了一口气。

    “不要再找我了,我看山你看海,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有病。”说着脱下了外套披在乐嘉的身上。

    “对不起。是以前,也是现在。”

    乐嘉沉默的抓紧了身上的皮衣,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与味道,漂亮的眼睛盛满了眼泪。

    “温愔宜,一句对不起就能把一切都扳回原来的轨道吗。”风又开始吹了,没有外套的温愔宜只有一件短袖。

    好冷,冷得她想死。

    “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们这么多年带过了,温愔宜,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乐嘉继续开口说着,她注意到风吹得越来越大了,看着眼前只穿着短袖的温愔宜有些于心不忍。

    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我不要你的衣服。”说着把衣服要脱下来给她。

    温愔宜按住了乐嘉脱衣服的手,疲惫的揉揉额头,她又想抽烟了。

    “乐嘉,你不是以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说着替她紧了紧披在肩上的外套。

    “这里面的钱是我这些年攒的,算是对你这么多年还想着我的补偿。”

    “你就当这些事从来没发生过,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温愔宜。”

    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进外套口袋。“密码是8个0。”

    乐嘉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卡,眼睛酸涩难耐,风吹得狠了把发丝黏腻在脸颊上,这是温愔宜打工的所有存款。

    最后乐嘉把卡丢进了江里,扇了她一耳光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温愔宜顶了顶腮,顺手想摸烟出来抽,却发现烟在外套口袋里。

    摸了摸裤兜,只有两百了。

    沉默的站在立交桥上吹了会儿风才抬脚往家的方向走。

    -

    商店

    “欢迎光临。”机械女声在温愔宜踏入便利店的一刻响起。

    “一包黄鹤楼。”

    “再来一个打火机。”

    “还有这个。”说着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草莓牛奶。

    付了钱坐在便利店门口前的餐桌上抽完一根烟后又进去买了瓶啤酒和泡面搭配一根肠,就当作晚饭了。

    提着塑料袋往家的方向走边喝着手中的草莓牛奶,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软件。

    在路过回家的小巷时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温愔宜双手抱臂听了一会儿小混混的谩骂,无聊的要掏耳朵,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听都听厌烦了。

    本着不管闲事的想法转身离开,但直到...

    “怎么不打了?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怂了啊。”

    小混混们发出难听的笑声。

    “你这样的怪种能被我妹看上是荣幸,没爹娘的孤儿,今天让我来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听到这话的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13岁那年,身边的同学都嘲笑她是被苏家捡回来的孤女,嘲笑她是被丢弃的垃圾,走在路上被指指点点,在厕所时会把她一人锁在门里...无形的孤立着她。

    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她很不爽,环视了四周没看到有监控,在路边找到一根被丢弃的棒球棒顺手抄起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抬脚往小巷中走去。

    巷子里的灯光闪烁不停,好像下一秒就会罢工。

    小混混有四五个,清一色的左青龙右白虎,腰里还别着□□。

    温愔宜走到混混头领后面拎着棒球棒出其不意的把他打趴下,反应过来的混混们从腰上取下□□和她搏斗起来。

    每次攻击都让她灵巧躲过,趁着躲避的时间找到混混老大的破绽,抡起棒球棒就朝他身上狠狠的砸,不一会儿混混老大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随着打斗的动作,银色发丝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露出精致的侧脸。

    忙着搏斗的温愔宜当然没有发现在她一棒爆头的同时墙角那位“小可怜”在瞥见她侧脸的那一瞬间呆愣在原地,目光紧紧的跟着她。

    混混全被打趴下了,温愔宜丢下棒球棒拍拍手准备离开却被墙角的“小可怜”拦住了去路。

    温愔宜不解的抬头,也就在这时,巷子里那盏不稳定的灯也彻底罢工,整个巷子被黑暗笼罩。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等到她彻底不耐烦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谢谢。”喻阳低声说道

    温愔宜不在乎这些,若不是刚刚那些话刺激到了她,她才不会选择多管闲事,她本来不是那种爱管闲着的性格。

    她这个人,冷心冷肺,只爱自己。

    没有多言,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绕过靠在墙角的喻阳,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张扬的银色白发凌乱不堪,天上的雨下得有些大,头发丝一缕缕的贴在脸颊上。

    喻阳隐在黑暗中,呆呆的看着走远的背影,鲜血沾染在手中黏黏糊糊,嘴角勾起微笑。

    找到她了呢。

    -

    楼梯的灯时亮时不亮,昏黄的灯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淹没在吃人的黑暗中。

    温愔宜打开大门回到家中,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出租房,隔壁的夫妻又打起来了,这是这个月的第六次,每次晚上吵完早上都会和好,按照楼下王奶奶的话说,这是孽缘,早解脱对大家都好。

    默默地把电视机音量开大盖过隔壁的声音,没过多久旁边的声音却突然停下来了,继而响起的是出租房的防盗门。

    “啪啪!”

    温愔宜烦躁的起身打开里面一扇房门,徒留一扇破烂的防盗门“什么事。”

    隔壁的夫妻这时候倒是不吵了“你家电视剧小声点的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啦。”

    温愔宜不耐烦的点点头准备把门关上却又被男人拦住“小妹妹,你一个人住吗?”

    女人一听这话顿时炸毛“庞飞,你t娘的什么意思,当着老娘面把妹,你...”

    庞飞怒从心起“你个娘们,有你说话的地方面你。“说着扬起大手扇了下去。

    温愔宜无聊的关上门,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房门并没有隔绝掉外面不堪入耳的辱骂,真的可笑,都这样了隔壁那对夫妻还能在一起。

    越看越悲哀。

    温愔宜从高中辍学后就再也没用过苏家给的生活费,租一个老房子打着一份月薪2000的零工凑合过,这样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在她的身边上演,起初遇见这种人她还会搭理,但奇葩的人见多了也就觉得麻木,对生活也不抱希望了。

    “哧”

    洗完澡出来打开啤酒喝了一口,气泡瞬间冲进口腔让人精神一振,满足的幸福感能让她暂时忘记刚刚的不愉快,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您好,您是温愔宜小姐吗?”手机里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

    “我是,你是谁。”

    “我是温华集团公司董事长的秘书,明天您看您有空吗,我们董事长想见见您……”

    温愔宜毫不犹豫的挂掉电话,诈骗电话都打到她这种一穷二白的人身上了。今天遇见得糟心事还真是多。

    起身走进厨房拿出刚买的泡面和火腿肠煮,顺便还把家中剩余唯一的鸡蛋打进去,今天吹了冷风好好犒劳自己,做一个豪华版的泡面。

    窗外雨下大了,因为是在老城区房子普遍很旧几乎都做了挡雨棚,每到下雨的时候外面都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在每个失眠的雨夜里,她会听着这声音睁眼到天明。

    吃完夜宵摊坐在沙发的温愔宜又点燃了一根烟。

    电视机正好播放到财经新闻,吐出的烟圈模糊了她的面孔。

    “近日,我市举办了企业家协会活动,其中出席的有温华集团.....”

    温愔宜看着电视,有趣的挑眉。

    “还真有那么一个温华集团,冒充别人不怕被告吗。”

    手机又传来震动,电话那头传来打零工老板的声音“小温啊,明天你不用过来了,我们这里暂时不缺人了哈,工资下个月16号打到你卡上。”说完便挂断了。

    温愔宜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从裤兜里摸出仅剩的160块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明天又要去找工作了。

    一夜无梦,安睡到天亮。

    -

    清晨·出租房楼下

    “董事长,这是我查到的温小姐的所在地。”陈秘书拿着资料向坐在迈赫伦后排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者说到。

    温振雄接过资料翻看着,越看他手越忍不住颤抖,他没想到流落在外的外孙女竟然活的如此不容易。

    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那孩子,你见到了吗。”

    陈秘书扶了扶眼镜“董事长,目前还没看到温小姐下楼,不过也不排除她已经走掉了,毕竟我们仅凭一张过去的照片也不太好辨认。”

    说着一张温愔宜学生时代的寸照被摆放在了温振雄的眼前。照片看起来半旧不新,看来是近几年才拍的,这照片是从苏家拿走的,苏家也说了从她脱离苏家开始大约都过了三年...

    学生时期的温愔宜一头柔顺的黑长直,齐眉的刘海,冷色调的皮肤微微上挑的杏眼,面无表情的拍下了这一张证件照。

    这般交流着完全没注意到从楼梯上走下一个银色头发身穿黑色棒球服的女生,若是再仔细看上一番便能发现她就是那照片上的当事人。

    温愔宜打着哈欠叼着烟下楼扔垃圾,路过停在路边的迈巴赫还好奇的瞅了一眼,撇了撇嘴。

    这些有钱人来这个破地方干什么?

    这般想着也没太在意绕过豪车扔掉垃圾,打开手机搜着附近有什么兼职。

    “嗯,这个不错,烧烤摊服务员1800/月,就是薪资有点少啊....”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划着,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欸!温愔宜!这个月的房租你还没交呢!”房东正好晨练结束回家就碰上了在路边的她。

    温愔宜滑动手机的手指一顿,把烟叼在嘴上,边说着话边从烟盒里摸出一根散给房东阿姨“房东阿姨,我这个月还没发工资呢,你看要不再...宽恕几天?...”

    房东阿姨接过她的烟顺便借了个火,吸了口才说道“小温,这个月月底必须交租,你也知道的,阿姨从来不缺房客。”这是要赶她出门的意思了。

    温愔宜还想说什么那房东却走了,这真是让人讨厌的一天,她这么想。

    迈巴赫缓缓开到她的面前,陈秘书从副驾驶走出来打开后座的车门迎接着温振雄下车。

    温愔宜看到这一幕刚想转弯绕过他们就被陈秘书给拦住了“温小姐,您好,我们还是见面了,您还记得吗,我们昨天晚上通过电话的。”

    昨晚?昨晚那个诈骗电话?

    温愔宜迟疑的看着陈秘书,突然从迈巴赫后座下来一个拄拐棍的老爷子,老爷子看着有6、70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一看就是上位掌权之人。

    “孩子,我刚刚听到你叫温愔宜是吗。”

    温愔宜点点头,顺手掐灭了烟。

    这时陈秘书拿出寸照细细比对了一番对着老爷子点点头。

    老爷子微微点头看着温愔宜和他女儿有百分之七十相似的脸心下已经有了了然。

    “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很抱歉我这么久了才知道你的存在,这里说话实在算不上方便,不如我们先上车说。”

    温愔宜防备的打量着“你是谁,你突然莫名其妙的说着什么,还有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温振雄耐心的一一为她解答“我是温华集团的董事长,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外孙女,照片是在苏家那里拿到的。”

    “苏家?苏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说着推开陈秘书不耐烦的拨弄着头发。

    “愔宜,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她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我不想。”

    陈秘书拿出一份文件拦住她

    “温小姐,您不妨看看这个再做出决定呢。”

    打开文件看着亲子鉴定报告上百分之99为直系亲属关系的结果,她沉默了。

    “你怎么做的鉴定?在这之前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

    陈秘书微微一笑“温小姐我们自有办法,我们能确定这是最真实的就行了,不是吗。”

    怀着迟疑的态度上了车,车内装修得很豪华,车内和车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车内沉默着,“你们当初为什么遗弃我。”温愔宜看着面前正闭目养神不怒自威的老爷子,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温振雄睁开眼睛,没说话,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上了年纪的照片,因为年久的原因有点褪色,但也看得出来主人很珍惜这张照片。

    “这是你母亲,她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就是嫁给你父亲。”

    温愔宜接过照片仔细打量,照片中的女子穿着旗袍,身材高挑匀称,细细的柳叶眉微微皱着,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这时候你正在你母亲的肚子里还没出生呢。”温老爷子的眼神触及到照片的女子时突然变得温柔。

    温愔宜把照片还给他“所以,是她遗弃了我。”其实看到照片中的女子之后她已经把温老爷子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这一切是为什么。

    温老爷子小心收起照片“愔宜,你介意我这样叫你吗。”

    “我想我们现在还不是很熟。”

    温振雄笑了笑,没改口。

    “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后不久你父亲在外面养的外室找上了门。”

    -

    2000年6月15日

    18年前·温宅

    墙上挂着新婚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无比灿烂。

    教堂内,寂静庄重,这一刻是属于两位新人的。

    “新娘:温楚然,新郎:王格鸣”

    牧师:“新郎,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直至死亡。即使你们因为买卖二手房而暂时离婚、再和别人结婚、再复婚也不离不弃、忠贞不二,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你愿意吗?”

    王格鸣“我愿意!”

    温楚然看着台下板脸的温振雄,父亲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场不般配的婚姻,他说女强男弱,终究会出问题的。

    牧师接着说“新娘,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直至死亡。即使你们因为买卖二手房而暂时离婚、再和别人结婚、再复婚也不离不弃、忠贞不二,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你愿意吗?”

    牧师看新娘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提醒。

    “咳咳..新娘,你愿意吗?”

    王格鸣也暗悄悄的勾了勾她的手指“然然..”

    温楚然恍然回神,看着面前这个眼中只有自己的男人幸福的点点头,铿锵有力的说“我愿意!”

    随后新人接吻,温振雄愤然离席,剩下王家一家人在宴会上做宴会的主人。温楚然看着宴会上温家的席位走的干干净净,心里有些酸楚。

    她从小到大就任性这么一次也不行吗。

    婚后第二天要拜访王家,温楚然不是第一次来王家了。

    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女子从车上下来,高跟鞋踩在不平整的石板路上有些崎岖。

    “然然,我爸妈刚刚打来电话说在老家办回门宴,说这是祖上的规矩..”

    自从定下结婚之后温楚然就自掏腰包把王家一家人接到了市中心的别墅区来,王格鸣有一个妹妹,现在正是上高中的年纪,想到为了她读书方便温楚然又拖关系把他妹弄到了帝城第一高中读书。

    “格鸣。”温楚然打断了她的话,手牵起他的“我知道,没关系的。”

    如果早知道是回老家,她是断然不会穿高跟鞋的。

    “然然,你不生气就好,你靠着我走就不会跌倒了。”说着憨笑着搂住温楚然。

    温楚然脸上有些泛红,不禁靠的更近了些。

    她从小丧母,母亲难产生下她就离开了,所以她是被温振雄一手带大的,他严厉的管教让温楚然这只刚入社会的雏鸟在一次去工地考察工作的时候迷上了充满野性的王格鸣。

    王格鸣救了她一命,在工地上快被砖头砸到的时候推开了她,古往今来英雄救美的结局总是以身相许,而她也如很多故事中写的那样,无可自拔得爱上了他。

    石板路走了没多久脚就起了水泡,等走到王家大院的时候脚上的水泡已经被磨破了。

    细腻的脚背上红了一片,但她也没喊苦喊累。

    王母坐在院子的正前方,其次是王父。

    “爸妈,我们回来了。“王格鸣笑着说,暗悄悄的又拉了拉温楚然的手指。

    温楚然从踏入王家大院的那一刻就端正了身子,从茶几上拿了茶端在手上“爸,妈。请喝茶。”

    王父接过了,王母拿眼睛斜着瞧她阴阳怪气的说

    “楚然,我们还等着抱孙子讷。”

    温楚然摸了摸小腹。

    -

    温宅·2002年6月15日·产后一个月

    房间里能摔的都被摔了,散落一地的不雅照片,一片狼藉的屋子里站着一个身穿月牙白旗袍的女性和一辆没有被波及到的婴儿车。

    阴雨绵绵,温楚然看着雨滴飘落在落地窗上,慢慢滑下,留下一串雨痕。

    “哇啊 哇啊”

    婴儿车里传来一串撕心裂肺的声音,温母慢慢走到婴儿车旁边定定的看着柔弱的小孩,手指不受控制的摸上脆弱的脖颈。

    她只要稍一用力脆弱的小生命就会消失。

    摇篮里的女婴看到温楚然立在床边咿咿呀呀的止住了哭声,两只肉乎乎的手臂挥舞着。

    温楚然局促的呼吸着,不禁又想起刚刚看到的照片。

    王格鸣□□的身体刺激着她的神经,顿时眼眶一红,看着摇篮里羸弱的女婴手指颤抖。

    “叩叩…”

    仆人打开房门看着一地的残迹愣住了许久

    “小姐...外面有人找..”

    “不见。”

    “可是小姐...”仆人踌躇不安

    “不见。”声音虽温柔但坚定。

    温振雄这时从门后走出来拍了拍仆人的肩膀“你先下去。”

    温振雄走进房间,弯腰拿起一张污秽的照片“小然,这就是你偏要嫁的男人。”

    温楚然双手抱臂抿唇一言不发,温柔的眉眼中积攒些许郁结。

    “爸..我要和他离婚。”

    温振雄不说话,走进来抱起摇篮中的女婴。

    “小然,你的错误决定了这个孩子的不幸。”

    温楚然没说话,望向温振雄臂弯里的女婴,眼神夹杂着各种情绪。

    温振雄轻轻晃了晃臂弯中的女婴,亮闪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软了。

    “这孩子还没有大名吧…”

    温楚然眼角滑过一滴泪,丈夫的背叛让她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

    “温愔宜,就叫温愔宜吧。”

    她应该安静的茁壮成长。

    “小然,王家那边来人了,就在楼下。”

    温振雄抱起小愔宜走向门口“孩子我先带回老宅,这里的事情你能自己处理好吗。”

    “孩子留下,这是我的孩子,我会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

    温振雄愣住,苦笑着把小愔宜放回摇篮盖好被子。

    临走时他说

    “这里的事情我会让刘律师帮助你处理。”

    楼下女人跌坐在地上哭泣,旁边安慰她的是王格鸣,温楚然在楼上目睹了一切。

    “格鸣,你救救孩子吧,航航他才2岁啊,手骨折了他以后怎么办!”

    期期艾艾的哭泣回荡在房中,王家老母也跟着坐在地上撒泼,王格鸣一时间处在两个女人之间。

    “格鸣,他是你的孩子啊,你忘了吗那年...”

    “够了!”王格鸣突然出声打断女人的哭诉。

    温楚然冷眼站在楼梯上“继续说。”

    女人望了她一眼充满了恨意“温楚然!要不是你,我儿子会没有爸爸吗!”

    “我和格鸣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早就结婚了!”

    王格鸣拉住女人“我说够了!听懂了没有!”

    温楚然走下楼梯,把手中的照片甩在他脸上声音发抖。

    “王格鸣,你怎么解释。”

    照片上的男女不着寸缕,照片上方还有日期“2000年6月15日”他们结婚的日期。

    王格鸣怒从心起扇了女人一巴掌“朱梅!你什么意思!”

    朱梅,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王格鸣,要不是你一而再再二三的推脱航航的医药费,我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王家老母这时候突然哭天喊地“天菩萨!航航是我们王家的种啊!格鸣,你不能不管他!”

    温楚然倦怠的捏了捏眉心,她想或许父亲百般阻挠踏嫁给王格鸣是对的。

    “我们离婚吧。”

    王格鸣突然慌了,从他们交往那天算起温楚然就让他过上了以前不敢想的日子,离婚就意味着要失去这一切。

    他不能离婚!

    推开地上的朱梅连滚带爬到温楚然脚边“然然,不能离婚我们不能离婚...”

    温楚然任由王格鸣抱着她的脚,沉默得像个木头。

    王格鸣见温楚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心里更晃,心一狠怒扇自己耳光,边打边说“然然,我错了..然然.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温楚然疲倦的从他手中抽出脚“刘律师,这里交给你了。”说罢消失在楼梯处。

    “这位先生请您出去,按照房产证登记的名字来看,这所住处是属于温氏旗下的,您被驱逐了,不能留在这里。”

    王格鸣猛然站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可是男主人!”

    刘律师冷静的扶住眼镜“请您出去,不然我报警了,这样对您没有任何好处。”说着拿出手机拨打“110”

    王格鸣从他手中抢过电话砸碎在地板“ta吗的,我记住你了!”又把瘫坐在地上的朱梅拉起来。

    “那孩子怎么办!孩子还姓王,是我们王家的种!”王家老母此刻有点焦急了,钱又得不到,他们可不要个累赘。

    刘秘书冷静的说“孩子不姓王,孩子姓温。”

    “你告诉那个姓温的,要离婚就给我3000万!孩子我们不要。”

    “对对对..女娃我们王家可不要..”

    楼上目睹一切的温楚然被气笑,孩子出生这一个月来王家人就没怎么看望过,就因为孩子是女孩。

    她不顾周围人阻拦要嫁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凤凰男,她到现在才看清楚他的本质。

    刘律师挥了挥手,仆人们一涌上前把王家人赶出家门,行李也打包好丢了出去。

    重重关上了大门,扬起的灰尘呛了一脸,王格鸣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吗的,给她脸了。”

    王家老母揉了揉膝盖“格鸣早就给你说了,这女人要不得,你看她说离婚就离婚…”

    风吹的越来越大了,冰冷的雨丝拍打在朱梅空洞面孔上。

    她无措的站在一旁,王穆航今年2岁了,男孩子生姓调皮,正是狗都嫌的年纪,就在前些天和别人比赛爬树的时候摔下来把手臂给摔成粉碎性骨折。

    孩子急需做手术保守估计四五万,可她一个街边巷子口补衣服的妇人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治病呢。

    “阿梅,刚刚如果不打你我们要不到钱的。”王格鸣心疼的抚摸着朱梅的侧脸。

    朱梅惶恐的摇摇头,其实那些照片不是她发出去的,她也不知道为何王格鸣突然来村里找到她,求求她一定出面演戏,不然不让航航认祖归宗,也不打算治航航。

    王格鸣看了眼无名指上的24k纯金婚戒,当初挑选的时候温楚然是想买钻石的,是他执意要黄金,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取下黄金婚戒拿在手上“我把它卖了去给航航治病。”

    “妈,你先回医院照顾航航,我和阿梅去珠宝店把戒指卖了。”

    毕竟再怎么说航航还是王家的种,王家的香火是不能断的。

    -

    看着卡上多出来的50万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无名指。

    喜欢过温楚然吗。

    好像是没有的,只知道她钱特别多,也特别爱他。

    “阿梅,航航有救了。”

    朱梅眼眶涌出泪水,哽咽着声音“鸣哥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航航的。”

    拿到医药费的朱梅很快联系主治医生开始手术,手术很顺利,过了半年王穆航恢复得很不错。

    离婚证也办下来了,在刘律师的胜诉下王格鸣净生出户一分钱也没得到,但没有归还温楚然过去给王家的任何东西,温楚然也累了不想再与王家有过多接触没再多问。

    办公室

    “事情办得很好,你想要多少?”

    “3000万。”

    温振雄嗤笑一声道“王格鸣,你胃口还挺大。”

    王格鸣也跟着嗤笑“如果不是你安排人把照片递给温楚然,现在我还是你女婿,那样我胃口更大。”

    温振雄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很可惜,你自己留下了把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叫王穆航的小孩真是你的儿子吧。”

    王格鸣警惕的看向他“你想干什么,奉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不然咱们鱼死网破!”

    温振雄闲暇的给自己倒了杯茶“1000万,离开帝都,再也不要回来。”

    王格鸣的手握成了拳,气氛沉默了好久,温振雄也不急,悠哉悠哉吹开浮上来得茶叶。

    “1000万,我离开帝都..但是,温家必须供航航读书到大学,让他上最好的学校。”

    “我凭什么答应你。”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自己的女儿,如果让她知道这一切全是她亲身父亲的计谋,你猜她会不会恨你。”

    温振雄忍住想打他的感觉,声音从牙齿中挤出来“成交。”

    -

    几个月后帝都中心公园 2002年8月15日

    这处位于城市中心的公园是最大最繁华的,天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来往。

    温楚然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散步,自从和王格鸣离婚后她就不喜欢身边有那么多佣人跟着,这次跟出来的只有月嫂阿姨一人,其他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气温渐渐升高,天气越来越热了,不过是走了几步路汗水就湿润了衣裳。

    温楚然走到树荫下乘凉,手轻轻扇动着给婴儿车拉的小愔宜散热。

    “冰棍儿~冰棍儿~好吃的冰棍儿~快来买哟~”

    温楚然盯着不远处被人围住的小贩,缓慢吞了吞口水。

    热

    好热

    如果能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吃上一口冰棍,冰冰凉凉的感觉打开味蕾,驱散掉热气那一定很舒服吧。

    “小姐,我去帮您买根冰棍儿吧。”菲嫂注意到她的视线这么说道。

    温楚然点点头,看着摇篮里昏昏欲睡的小愔宜笑着捏了捏胖乎乎的脸蛋“小懒虫,又要睡觉了呀。“

    夏季的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一阵阵热风卷起滚滚浓烟,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烧熔了似的。

    当时只道寻常,欲回首时已阑珊。

    变故来的就像平静的湖水掷入一粒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空,人群四处逃窜,顿时把母女两人冲散开来。

    “救命啊!他有炸药包!”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出声吼了一声,本就混乱的人群更加仓皇失措。

    卖冰棍儿的小贩把衣服一掀开,腰间绑住一个计时炸药包,剩余时间仅剩2分钟。

    “他吗的!老子不活了!你们都得死!!”

    说完就疯狂的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掀翻冰棍儿摊,过了不久他又哭了,又哭又笑。

    笑的是他解脱了,哭的是他还不想死,如果没有活路,谁会选择去死呢。

    温楚然逆着人流行走,人们在极度恐惧下慌不择路的推搡,人群中不知是谁推了她一下,踉跄的跌坐在地上,无数人的脚从她身边经过,乌压压的人群遮住了天空。

    “我孩子..我孩子..愔宜!愔宜!”

    “你们不要再推了...不要再挤了!”

    “我的手好痛,你们不要再挤了...”

    “我孩子不见了!不要再挤了!”

    高声喊叫了几声无果后温楚然双手抱头慢慢潮人潮边缘缓慢挪动,耳边全是尖叫声,一片嘈杂下她能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

    倒计时 1:30

    菲嫂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到她身边“小姐,我们快带着小小姐出去,我刚联系了司机...”

    温楚然此刻已然泪流满面“愔宜不见了。”

    菲嫂执意拉着她往出口方向走“小姐!再不走来不及了!”

    “小姐!小小姐是有福之人,她会活下来的!”

    温楚然双手发颤声线颤抖“菲嫂,我腿麻了..”

    菲嫂握紧了她的手“小姐,你靠着我..”

    倒计时 00:30

    男人躺在地上,无力的等待着结果到来,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妻女的模样,要是他没被赌博迷了心窍现在他一定很幸福吧。

    欠下5万无力偿还,放债人说还不起就用他的命来还。

    5万可能只是上流小姐一个小包的价格,但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够5万块。

    5万买他一条烂命,值了。

    /

    温楚然走出出口的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爆炸声,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愔宜!愔宜!我的愔宜还在里面!”

    菲嫂冷静的握住她疯狂扭动的肩膀“小姐,里面危险。”

    温楚然听罢哭红的眼睛望向她“我的女儿在里面...我不能不管她!她才那么小,她才那么小....”

    警察来了,四处拉了警戒线,和警察一起到的还有温振雄。

    远处温振雄和特警聊了几句,特警看了看温楚然点点头,双方握了握手等特警离开后温振雄往这边走来。

    “小然,我已经拜托特警队长帮我们留意一下愔宜,有任何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的,你先让许医生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我不!”

    甩开菲嫂的手,扯开警戒线往现场走去,比起愔宜走失她更怕看到她的尸体…

    温振雄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挥手上前几个保镖抓住温楚然硬往回带。

    她还在挣扎,对着保镖拳打脚踢,头发乱了也毫不在意“放开!别碰我!走开!”

    温振雄朝许医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往她手臂上注射一剂镇定剂,温楚然挣扎的力气慢慢削弱,最后昏迷了过去。

    温楚然被送走后,他缓缓走向事发现场,仔仔细细观察地上躺着的伤员,年龄普遍20-25岁,这个时间段小孩子没放学,受伤的基本上是年轻人和老年人。

    越往里面走就越靠近第一现场,入目皆是被炸弹波及而死亡的尸体,虽然盖上了白布,但透过被血浸透的白布能看出来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

    “老高,有没有..?”

    “前面有几个小孩...我看了都不忍心,老温啊,现在我们所在地是离爆炸区10米远,你看看这10米远人都..”

    高队长深深叹了口气

    “前面没有幸存者,我们搜查到了一些...你..做好准备再去...”

    温振雄向前走,越往前入目得就越血腥残忍,途中发现了几个婴儿的尸体,面容都没有被炸毁,很好辨认。

    “你是说,这里是第一现场?”

    温振雄看着这夷为平地的地方,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火药味。

    高队长点点头,挥了挥手让一个特警拿着婴儿车的残骸走过来“这是我们在附近发现一个婴儿车残骸,这材质是帝都最好的,所以没有被炸毁,老温你看看是不是你家..”

    温振雄接过残骸的手微微颤抖,在看到残骸的第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