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一直到坐回驾驶座上，星和也的脑海也一直想着泽田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少年的棕眸清澈，此前的动摇和迷茫都在最后述说他对伙伴的信任时被眼底的光亮所驱逐，坚定的信念折出让人信服依赖的暖光。

    “那孩子跟你说了什么？”

    物部警部早早就回到副驾驶，收回视线开始检查自己手头的文件资料，虽然表情严肃但似乎已经从刚才的失利中恢复过来。

    在作为后辈的星和也看来，这才是他一直所憧憬的前辈，稳重、与人和善、充满正义感且心思缜密的物部大我，而不是刚才那样会被一个女中学生激得说出“如你所愿”这种话的人。

    ——这种，对一个女中学生进行『有罪推定』的人。

    想到这里，星和也顺着他方才的视线，侧头回望向热烈的校园，只见仍站在廊下的萤夏在他望向自己的时候就停住了哈欠，印象中惨白的脸此刻正努力扬起笑颜，向这边仍在怀疑她的人小幅度地挥手告别。

    “物部先生，我能知道为什么你会……”

    “会针对齐木萤夏？”

    物部警部并不避讳，直接把他未说完的话补全：“你知道四年前那件事吧，和也。”

    “是四年前与齐木萤夏有关……水武田小学的『奈落』事件吗？当时还在校学习的时候比较注意这些比较恶劣的未决案件所以……”

    物部警部不由得多看了星和也一眼，示意他把车窗摇起，直到狭小的车座完全成为密闭空间，隔绝一切通话泄露的可能后才像是吐出一口烟般开口。

    “『恶劣的未决案件』……吗，算是这么一回事吧。青年男教师松昭章被虐杀在小学校舍，手脚的筋连着动脉一起砍断，舌头被连根拔断，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用硬物一一敲碎，受尽折磨才被人用锐器贯穿喉咙惨死当场，最后还是被三个高中生发现的……当年去封锁现场的时候整个校舍都是血腥味，隔间的墙壁和隔板上都全是受害者的血，唯独在干净的门上被人为地擦拭出了『奈落』的字样，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案件取名『奈落』。”

    “当时我在搜查一课资历不深，就被安排去照顾另一个涉案人了……啊，就是当时躲在同一楼层空置教室储物柜里的齐木萤夏。”

    车厢内因过于沉重的话题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的风口正嘶嘶地吹着冷气，入秋的天气或许实在不该还开着空调，感觉到寒意的星和也伸出手，下一刻手便定在了出风口，凉凉的冷气顺着袖口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温度。

    “我认为她就是『奈落』，并在三天后胁迫同班的「宫本花凛」攻击自己，自导自演了坠楼事件。”

    与此同时，类似的对话也在并中的廊下发生着。

    挥别了星和也，萤夏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着紧闭的车窗，在发现他们没有再进校园的意图后才离开这个最佳监视方位。

    “哎呀……刚才做得太过火了吗？”

    她走在无人的走廊，自言自语地点着下巴：“估计这次也是看到我的名字就立马跑过来了吧，物部警官。”

    “你还真是给我们惹了个不小的麻烦，齐木。”

    “冤枉啊，这次的事明明对我来说也是无妄之灾，这么说也太无情了Reborn先生。”

    萤夏从善如流地接住突然从天花板落下的Reborn，抱在胸前：“毕竟现在死神大人已经暂时把我的权属转交到您手上了呢。”

    “……哼，神吗。”Reborn只是在提到『神明』的称呼时皱了皱眉，“被那个物部盯上会很麻烦。”

    “了解，我会尽量把纲君摘除出去的。”

    物部警官注意到了泽田纲吉——从刚才进会客室起，萤夏和藏在暗处的Reborn就已经发现这一点。

    虽然物部警官即使在星和也问询期间也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头号嫌疑人萤夏，但是身体也一直没有放松对泽田的警惕，哪怕他看起来只是个完全无害的男中学生，物部警官如同野兽般的直觉也察觉到了对面直接把担忧写在脸上的学生非比寻常。

    也正因如此，他从见到两人开始就一直在演戏，无论是开头的冷脸还是突然质问，再到最后被激惹，都是为了放松两个心智还不够成熟的中学生的警惕，从他们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如果还能从旧案的嫌疑犯口中套到以前被隐瞒的信息就更好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走得不错，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同样擅长伪装的情报贩子。

    ——毕竟是当年最接近真相的男人……果然还是不能让他接近纲君。

    齐木·情报贩子·萤夏在坚定这个想法后越发感到头疼了。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直觉流啊。”

    “齐木萤夏，和你说话果然很省心。”

    在快要走到拐角时，Reborn突然从她的怀里跳出，一跃到窗台：“我之前说的没有错，24岁的你确实适合做杀手的女人。”

    “但不是黑手党的？”

    “对哦。”Reborn帽檐下的豆豆眼直视着，一改刚才谈论正事时的严肃，字里行间满是调侃，“如果不是立场相悖，我真的会邀请你也说不定。”

    萤夏若无其事地笑道：“即使立场相同，也不可能的，Reborn先生。”

    Reborn对此不置可否：“我们的风格很像。”

    “只是同被世界困在错误之中的成年人，我不认为这叫相似。”

    “作为你现在少数能接触到的武器工匠，你承认我的能力，认可我的头脑，相比中间还隔着纲君，你只是觉得用自己直接控制我会更方便，顺便再帮弟子解决我这朵不适合的烂桃花，对你来说我成为你的情人是一举多得的事。”

    “但那只是对你来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萤夏的情绪没有明显的起伏，冷静得同在陈述一场交易一般讲述着自己的情感，“我要的『光』，是身为杀手的你给不了的。”

    Reborn点点头，表示理解，赶在分别前的最后问出了自己这场对话最重要的问题：“我有点意外，你不像是会因为一段感情而产生移情效应的人。”

    “我确实不是。”她轻轻把视线瞥向楼下正在回程的泽田，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只是轻轻浅浅的一点，“但是我有非『纲君』……非『泽田纲吉』不可的理由。”

    对所有事都一无所知的泽田回到教室时，这次围绕下个月的文化祭开展的HR班会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因为上次在萤夏还在请假时展开的会议上已经通过全员提议票决这次的文化祭班级项目为舞台剧，剧本由国文蝉联年段第一的早川小百合撰写完成，而今天的目的则是对其中的角色出演进行投票选举。

    在被主任喊去会议室前，泽田只来得及翻看几页介绍，大概是一个童话题材的故事：一个柔弱的公主在仙女们的帮助下发现恶毒继母——也就是现王后毒杀国王污蔑公主意图谋取王位，而善良的邻国王子救下了流落的公主，并在帮助公主破除阴谋的路上与之相恋。最后公主救下国王，王子战胜了有邪恶魔法护身的王后，从此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本不是什么太意外的剧本，但是在下一步的选角上出现了大问题。

    “我这么可爱你们怎么忍心让我当这种不得好死的恶役！”泽田一进教室就看到趴在讲台上撒娇耍赖的萤夏，只听她用着平时根本不会用的鼻音嘟哝，“王后也不是主角不如也用阿弥陀签吧——”

    “抗议无效。”铁面无私的阿一站在讲台上，用粉笔戳了戳她的额头，大有不动如山的意思，“下一个上台选角，黑川花。”

    上台后拿起粉笔在阿弥陀签上画起步的小花在萤夏的紧盯下如芒在背，画到最底端时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分到的任务是什么就被萤夏夹杂着羡慕和嫉妒的惊呼中直接手一抖把粉笔线画到了最底部。

    “齐木萤夏！”忍无可忍的小花直接把手中的粉笔掷了出去。

    一击落空，但萤夏还是相当配合地捂着头后仰：“啊——真好啊我也好想当仙女——”

    “呵，妄想。”小花当着她的面擦掉唯一的仙女项，“穿你的华服吧，王后大人。”

    而在她们拌嘴时已经上台选角完毕的泽田看着自己粉笔最后选中的「国王」，和阿一相对无言。

    所、所以继上次被萤夏踹脸之后这次是下毒吗……

    完成了，只有泽田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那我先走了哦？”

    “嗯，回去顺便买点牛奶。”

    一天在校的课程已经完全结束，萤夏在发现自己撒娇打滚都动摇不了现实之后就果断放弃了挣扎，随手把剧本往背包一塞，和光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咦，萤夏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慢了一步的泽田看着前桌风风火火的身影，转而去询问坐在自己斜前方的光，“发生了什么？”

    “哦……没什么，她好像说今天要去约会。”

    “约、约会？！”意料之外地，坐在后排的狱寺迅速到他们桌旁，“那家伙去约会了？！可恶……”

    狱寺君……很在意萤夏去约会吗？被吓了一跳的泽田看着狱寺，大受打击的样子连刚才在班会上被票选为反串公主都没有那么夸张，其程度甚至让他开始怀疑狱寺平时和萤夏完全不对付的样子只是装出来的。

    就……譬如那种喜欢你就要欺负你的小学鸡恋爱……？

    泽田打了个冷战连忙把奇怪的画面驱赶出去。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山本听闻，笑着拍了拍狱寺的肩膀，“这样能接触到萤夏的手账的可能性更小了，看来比赛结束了啊狱寺。”

    “手账？”“比赛？”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光和泽田同时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错，是《萤夏的秘密大公开~神秘的红色手账中到底藏了什么~寻宝大赛》哦！”换上了忍者服的Reborn跳到泽田的桌面，还做了个“忍忍”的动作，“PS，胜出的人可以获得最近新入手的特殊奖励，欢迎彭格列的大家踊跃参加。”

    “这算是侵犯隐私啊Reborn！”

    “……那个红手账的话我就算了，碰了我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优胜的种子选手一听到任务条件就宣告放弃，光拍了拍阿武的肩，“你们加油，我去给一平带点小笼包……”

    饺子杀手一平入住泽田宅后，光每逢周末都会上门带一平和蓝波出去玩，泽田也是从这时才得知原来光是一平的师兄，他们的老师都同是那位和Reborn一样为彩虹之子的武术大师。自此以后泽田看向光的眼神都带着点敬佩，居然是能从『最强』的七人手下出师的同龄人，而自己还只能在Reborn的手底下挣扎。

    ……这么想，能让光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萤夏似乎更厉害呢。

    对于这种美丽的误会，光也只是笑着给泽田打气，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向。

    “最有机会拿到的人都放弃了……”泽田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不如就算了吧？”

    “这样就要放弃了吗，国王陛下，你甚至不想追究王后的约会对象到底是谁吗？”Reborn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这样你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一下就代入我要被毒杀的剧情？！不要穿着忍者的衣服说着这种西欧背景的话啊！！”

    “放心！十……不，父王陛下！我一定把那个恶毒的女人的真面目公之于众的！”

    “不……不用改过来的狱寺君，咦？？？你已经接受反串身份了吗？”

    在方才的分工中抽到幕后的山本思索了一番，决定临时客串一个同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侍卫长：“哦！赌上侍卫之名！”

    “哼……父王的得力助手只有我！”“是是，公主陛下——”

    面对这种走向越来越奇怪的日常争宠环节，纵是泽田也忍不住捂脸扶额了起来。

    “既然没有异议了就出发吧！”计划通的Reborn愉快地把比赛加码到地狱模式，“探查萤夏王后的约会对象和魔法手账的秘密，大作战开始！”

    物部警部的猜测实在太令人震惊，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天方夜谭。

    当年的水武田小学『奈落』事件的细则并没有被完全公布，甚至在档案中留下的资料也不够详尽，但星和也也能从后来已经升职为警视厅高层的父亲口中拼凑出更多细思恐极的情报——

    水武田小学位于池袋偏西北方位接近工业区的地方，案发时间正是放学后所有在校人员都离开的时候，远离住宅区的水武田小学本就位置偏僻，校舍三楼的女卫生间是离校门保安室最远的地方，四周都是不常使用的部室，窗外正对的是已经荒废的工厂，校内巡查只会在放学后和午夜各巡查一次，除开这两个时间段，这边有什么异动根本传不到位于另一侧的保安室——简直就是水武田小学内绝佳的犯罪场所。

    ——这也是为什么受害人当时明明可以求救，却还是在死后一小时才被前来寻找萤夏的平和岛静雄、折原临也和岸谷新罗所发现。

    “但是……你的猜测并没有依据……”星和也努力回想了一遍案件的细节，每每想到那个全身上下每一节骨头都被敲碎、如同烂泥一般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胃里就一阵翻腾，手中的热摩卡也索然无味，索性推远了一些，继续向物部警部提出相反的意见，“尽管她确实可以拿起榔头……但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把成年人的骨头全部敲碎未免太困难了，而且……”

    而且，松昭章在死前后脑也有有别于硬物撞击的坠落伤，其伤势也足以致命，只是在他因坠落伤死亡前就被人用锐器贯穿脖颈，且最终这被初步判定长度在20cm以上的凶器至今成谜。

    “……从松昭章的死亡时间到机搜队到场封锁不过20分钟，长度在20cm以上的锐器无论是藏匿还是处理都不容易，经过搜查整个水武田都没有疑似凶器的物品和与案件相关的痕迹。”

    “更别提松昭章在死亡前曾被人为地「举起——再摔在地上」，形成几乎致死的坠落伤，一个成年男性活蹦乱跳的情况下姑且不会被轻易抬起，在行为受限的情况下，当时只有9岁的齐木萤夏根本不可能做到——你是想说这个吧。”

    “是、是的……”

    “啧，说了和鹭一样的话啊。”

    “鹭是……当时和你一起负责案件的鹭警部补吗？我记得后来她就是为了救被迫跳楼的齐木萤夏而对小孩开枪的警员……后来自己转去做文职工作了？”

    “当时她没有被迫。”物部警部把空纸杯一下子捏扁，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最后也只是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过过干瘾，“齐木萤夏当时没有被迫，虽然在楼下听不到她们在楼顶说了什么，但是我很肯定当时处于弱势的反而是持刀的「宫本花凛」。”

    星和也看着物部警部烦躁的样子，一下就找到了症结：“但是你没有物证……无论是下落不明的凶器、尸体死亡前的坠落成因、甚至是坠楼事件——那个女生随后就被诊断为精神失常出国疗伤，只剩下唯一知道真相的齐木萤夏。就像你说的……所有与事件相关的人、事、物都消失了，只剩下齐木萤夏这个完美的受害者。”

    “所以这件事才会成为悬案，我也再没有能力证实我的直觉了……『奈落』事件因为对民众影响不大，且无法人为解释的疑点太多，上头也有意掩盖，最后不了了之。”物部警部咬着烟嘴，出口的话有些含糊，“其实世间并没有那么多悬案，不过是背后的关联太多……甚至真凶不是人罢了，譬如鬼怪……也有可能是诅咒。”

    “虽然说作为刑警，相信科学是基本原则，但是近些年无故发生又无端解决的事情太多，已经不是我们浅薄的『科学』所能解释一切的时代了。”

    说完这些完全违背价值观的话，物部警部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星和也的肩：

    “刚才说的只是个不够清醒的老家伙的自言自语，听过就忘了吧……这次的『神罚』已经是第四起『红线』事件了，最迟明天就要成立案件小组，今晚去把四年前的事也整理一份文件，能用得上也说不定。”

    直觉吗……星和也被拍得龇牙咧嘴，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肩。

    “真的……只是直觉吗？”

    “只靠直觉可是不行的哦。”

    因为是在图书馆内，萤夏在看完手中厚厚的一叠纸后对对面高大的男生抛下一句话，随后就开始拿起笔在册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所以……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泽田看着隐藏在不远处偷窥的好友们，忍不住拿起一本杂志想要把自己挡住。

    “怎么小春你也来凑热闹啊……”

    “阿纲先生说什么呢！狐……啊不是，萤夏的幸福我也很在意啊！”被点名的小春说完这段话就别过头去小声念叨着“狐仙”“情敌”之类的话。

    想什么啊，真是的……大家都在想什么啊。泽田直接在心底腹诽了两遍才舒缓下压在心头的郁结，虽说最近被调侃的次数多了，但是他还是对这种没有恶意的调侃感到一点恼意。

    那可是——被大家喜欢着的、一直在帮助自己的萤夏！她怎么会——

    泽田从杂志后偷偷探出头，正对上歪头越过其他人，直直看向自己的灰蓝色。

    足够盖过半张脸的眼镜下，眉眼因为止不住的笑意而弯起，少女举起手中倒着拿的杂志，提示着发愣的泽田，直到他烧红了脸把手中拿倒了的杂志放正，才轻笑一声继续刚才的对话。

    “抱歉野崎君……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人设。”坐在对面的野崎也回过神来，轻声提醒道，“你刚才说，人设还不够。”

    “……啊，对对，野崎君在构思人设的时候有借助参考物吗？”

    “……稍微？”

    萤夏从他不确定的语气中清晰地判明了这个“稍微”的成分到底有多水，为难地敲了敲画稿，最后还是委婉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野崎君的作画已经合格了，但是一个好的故事也需要足够饱满的人物设定为基底，不然空有画面和故事情节，忽略了对人物的塑造，最终呈现的效果也会失真……尤其是，野崎君这样的恋爱漫画呢。”

    “嗯——这样吧，野崎君定一个经常能观察到的朋友为对象如何？”

    坦然接受着建议的野崎在听到她的提议后微微愣住，托着下巴思考了许久还是把目光转向自己对面的萤夏：“虽然有点唐突，我能以齐木君作为参考对象吗？”

    “我不属于一般样本，如果以我为参考对象会更糟的。”

    “但是你刚才就很符合。”察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野崎继续补充道，“刚才你看向我身后的时候比平时更近人情，没有故意营造的友谊气息，让人一看就很想……”

    谈恋爱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野崎就在萤夏皮笑肉不笑的瞪视下收了声。

    “野崎君，你再这样我接下来很难帮忙，毕竟我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

    “……是的，抱歉，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的帮助，齐木君。”

    野崎退步得很快，快得萤夏都没来得及得寸进尺就结束了今天这场小约会，而且与其说是约会，倒不如说两人的会面更像编辑与画家的会议。

    “约会……结束了吗？”泽田看向落座在自己对面的萤夏，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没有，这才要开始。”萤夏向他眨了眨眼，“纲君要和我约会吗？”

    “萤夏好狡猾！小春也想和阿纲先生约会……”

    “——不是说这个啊！”

    棕发少年害怕打搅别人又担心对话走向持续歪出天际，只能压低声音打断她们的争论。

    “嗯~野崎君吗？”萤夏好像这才想起刚才和自己开小会的男生，“是邻校二年组的野崎梅太郎君，上周在图书馆认识的，他似乎想当恋爱漫画的画家……我的姨夫是漫画编辑，平时也接触得不少，就约定帮忙给他的漫画一些建议了。”

    “诶……萤夏的亲戚是漫画编辑啊！”小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小春也超喜欢恋爱漫画！那种危险又刺激的——让人心跳不易的恋爱！”

    “嗯……野崎君的风格比较日常吧，但是下次会寻求你的帮忙的。”

    “毕竟我更喜欢轻小说，以后也想做轻小说的编辑呢，漫画稍微有点……”

    这种似曾相识的对话一下引起泽田的注意，有些疑惑地看向萤夏，柔和的轮廓与黄昏下的人影重叠，但是说出来的话缺截然不同。

    「因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声优哦。」

    尾音略微上扬，少女的声音在恶作剧之后添了几分愉悦，眯起的杏眼在夕阳下朦胧得同一只小狐狸。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泽田恍惚间对她再一次发问，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不再出声。

    “所以，你们过来找我不会是因为约会的事吧？”谈话间成功把小春支开的萤夏抬手在泽田面前晃了晃，“所以——这次又是Reborn先生做了什么？”

    泽田回过神来，低头望向她不离身的红色手账：“啊，是那个红手账……”

    这个原因并不在萤夏设想的可能性内，完全出乎意料，杏眼因吃惊而微微睁大，点了点自己的红色手账：“就这个吗？”

    在询问下泽田不由得紧张起来，点了点头。

    “什么啊……可以给你哦，这样就是纲君赢了吧。但是——”

    噫！果然有转折！泽田的手都已经伸出来了，目标手账却被其主人轻轻挡住，如同竞技歌牌中的防守一般让人没有可乘之机。

    “如果我说这是我和死神做交易的小本子，纲君也要拿走吗？”

    “……那我一定要拿走。”泽田一改犹豫的态度，反而因为这个可能性更加坚定要拿走不祥之物的态度，“如果就是这个东西让萤夏说出自己一定会下地狱这种话的话，我一定会带走销毁。”

    “因为我说过要把萤夏救出来的。”

    泽田认真履行约定的样子把开着玩笑的萤夏吓了一跳，说不出口，只是在开玩笑的这种话说不出口啊！明明只是想开玩笑缓解气氛的……居然被反攻略了！！！

    萤夏再一次确信泽田真的是无意撩人最撩人的存在。

    “……笨蛋，开玩笑的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嘛。”萤夏忍不住点了点泽田的额头，把自己记载着全员信息的手账推到他面前，“虽然确实对我很重要，但是如果是纲君想要的话，就拿走吧。”

    “欸？是……开玩笑吗？”泽田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确认是玩笑话松了口气，连忙摆手，“没事的，如果是对萤夏来说很重要的物件，我不能……”

    “你可以。”

    “嗯？”

    “如果是纲君，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萤夏轻松地起身伸了伸懒腰，校服衣摆下隐隐露出的一节细腰盈盈可握，正在对面的泽田连忙别开视线，等回过头要继续推辞时，少女已经越过两人之间的长桌，不无刻意地凑到他耳边。

    今天的萤夏似乎换了一款香水，也许没有，只是之前还有一段距离的间隔在今天完全被打破，隐藏在木香下的淡淡兰花香味第一次在他的鼻尖跳跃。困于幽静的环境所致，她用气音吐露的每一个音节都同在他耳边炸开一般清晰。

    “因为，我喜欢纲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