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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以血还血

    一周的时间内,公众的注意力在反复被拉扯。

    时而紧张于股市莫名其妙的波动,时而为挤兑的传闻担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遇到大规模的“毒气”泄露事件,虽然最后被证实是环保组织的抗议,用无害的废气象征本身无价值的经融市场对实体经济的伤害,但着实让大家捏了把冷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又听说欧洲那边一个很大的银行突然破产,让大家再次紧张起来。

    直到政府出面澄清,该银行只承接财团业务,不影响普通民众储蓄,大家才放心下来。

    但新闻也不全是坏消息,比如最近出现的那个身份不明的神秘富豪,给很多慈善机构进行了大额捐款,在欠发达地区建立医院学校道路,不仅提高了他们的医疗教育和交通,还促进了当地人的就业和基础制造业的发展,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接下来就是暑期电影上映,巨星巡回演唱会,橄榄球比赛,tiktok上各种意义不明的新梗和跟风。

    每天世界都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

    莫比乌斯破产老板宋青下落不明的新闻很快被新的热点覆盖。

    许悠站在庄园前,不知道是他的幻觉还是事实如此。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在他小时候像怪兽一样庞大可怕的地方,竟然露出脆弱又衰败的气象。

    门前广场的灌木不再是万年不变的形状,自由生长的新枝条戳破了原本严谨流畅的线条,地毯一样郁郁葱葱的草坪也开出了几朵小黄花,那是野外最常见的蒲公英,也是园艺师最痛恨的杂草,每次见到必然会被斩草除根,现在悠闲地舒展自己锯齿状的叶片,在阳光下摇晃着小太阳一样明黄灿烂的花朵。

    他走过长廊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又回头望去,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怎么都跑不出去呢?

    布置得无比温馨的房间,架子上放着数不清又漂亮又昂贵的玩具,他都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走到角落,小心翼翼地把墙纸揭开一角,从被挖出一个小坑的墙上拿出一团脏兮兮的东西。

    “出来”许悠低声说了句。

    身后虚掩的门被打开,白茕走了过来,脸上有点被抓包的尴尬,没有说话非常自然地跟许悠一起坐在地板上。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他轻轻拂去手上那个东西的灰尘,露出一只手绢叠出来的小老鼠,物资匮乏的年代家长用来哄孩子的,白茕也有一只,当年被困在战区起子哥给她叠的,比这丑多了。

    她觉得有点奇怪,看这庄园富丽堂皇的程度和房间这堆成山的玩具,怎么看他都不应该是会对这样一个粗糙的小东西这么看重的样子,甚至珍惜到要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程度。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许悠从架子上拿起一辆玩具车,抓在手里摆弄。

    “这些都是重要的道具,只有‘爸爸’来的时候才可以碰,如果弄坏了他会非常生气”他把玩具车放回架子,按照标识的位置仔细放好。

    一想到年幼的孩子被迫陪偏执的大人玩这种恶趣味的过家家游戏,白茕浑身都难受,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整个房间的东西都很新,家具玩具摆放的位置像是被什么有强迫症的人精心设计出来的,整洁到可怕,像监狱或者是舞台剧台上的布景,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任何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她回想自己小时候的房间,地上东一个奥特曼,西一个数码宝贝,床上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玩偶,墙上还有起子哥记录她身高刻的线,旁边是自己用蜡笔画的超级英雄外加一大堆亮闪闪的贴纸。

    那才是人住的地方,这里,只是个漂亮的笼子罢了。

    “我想带你去妈妈的房间,但那里在她死后被封存了。不过无所谓,反正只剩一间空屋子,他们说她死于传染病把所有用过的东西都烧了”许悠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某个陌生人的故事。

    他低头轻轻抚摸着掌心那个脏兮兮的小老鼠,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差点把整个世界掀翻的大反派突然变得弱小无助,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

    “小时候我会想,妈妈能说话就好了,我想听她叫我的名字,说她有多爱我”许悠笑了下,笑容很苦涩“哈哈,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很无聊吧......”

    “不,很重要,我想听”白茕很认真地说。

    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许悠看着窗外,那棵枫树的叶子又变红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枫树的叶子也是这么红。

    那个时候妈妈已经病了很久,白天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叔叔盯着他,他就趁晚上没人看着的时候偷偷过去。

    妈妈脸色惨白安安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体变得很小很小,像一只小船孤零零地飘在无边无际的海上。

    他很想知道妈妈是从哪里来的,有次他偷听到那些黑衣人聊天,说主人又在东南亚买了一批女人,这次有个特别像的,但是身高差一点,要带到欧洲去做断骨增高。

    东南亚,他偷偷地看过书架上的世界地图绘本,有大象的泰国,有喷水狮子的新加坡,很多很多椰子的越南这些都是东南亚的国家,他觉得妈妈小的时候就是绘本里那个开朗干练的小姑娘一样,划着载满鲜花的小船在热闹的水上集市中穿梭。

    妈妈很幸运,她的样貌身高都符合‘爸爸’的标准,不用再经历断骨剥皮的手术,只是声音不像,所以他们用药毒哑了她,让她再也不能说话。

    但他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在所有的孩子里,他是最不符合标准的残次品,经历了最多手术,但他有一点很特别,命特别硬,一般孩子最多只能承受三四次手术,但他做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还没死,终于被改造成功。

    那天他依偎在妈妈身边,告诉他,‘爸爸’对这次手术结果很满意,允许他离开庄园去外面上学,因为“那个孩子”非常聪明,读的是很好的学校,所以他也必须读一样的学校,要跟他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出众。

    他会越来越靠近标准,‘爸爸’一定也会越来越喜欢他,也会越来越喜欢妈妈,他们再也不需要做手术,也可以自由出入房间,甚至可以走到花园去,不用隔着窗户而是亲手去触碰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开心地走在阳光下。

    他就这么一直说一直说,说到自己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晚上的时候他再去妈妈的房间,那里已经变成了一间空屋子。

    长大后他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虽然依然生活在‘爸爸’的阴影下,但勉强有了一些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

    他派人去查过妈妈的身世,没有什么收获,只知道她来自东南亚,不知道是被绑架拐卖的还是被家人抛弃出售。

    只是意外得知了她的死因,在他出生第二年妈妈生下一个非常符合标准的孩子,据说跟“那个孩子”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但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之后妈妈怀孕接连流产直到身体严重受损再也无法生育,但‘爸爸’不甘心放弃这么完美的基因,安排手术强行给妈妈取卵。

    他看过手术用的器械,跟人手臂一样长的穿刺针,没有麻药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贯穿身体,剥离对自己有用的部分,剩下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母体,像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弃。

    “所以你觉得我报仇有错吗?”许悠问。

    “没错”白茕回答“只是有点可惜”

    这一路荆棘,他的手早就沾满鲜血满身杀孽,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他发誓会除掉所有阻止他的人,没有经历过他曾在的地狱,凭什么居高临下无关痛痒地让他向善。

    他盯着白茕的脸,突然感觉到有一些紧张,这世界上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冷漠的帮凶死有余辜,但至少,他希望她是例外。

    “心肝脾肺肾都挺新鲜的”白茕接着说。

    “......”

    对,这个人是个例外,是个非常积极的恶徒,他笑了一下,心情莫名其妙变好了一些。

    他一步步走上钟楼的楼梯。

    彩绘的玻璃在落日的光线照射下,在白色的墙壁投射出色彩缤纷的形状,像碎了一地的彩虹。

    从非常隐蔽地通道,他又走进了那间房间,首先看到的是表盘上缓缓挪动的指针,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划破所有过去的时间。

    满屋子的油画,都画着同一个女人,偶尔几张身边会出现一个男人或小孩,但画面的焦点永远是她。

    宋青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平时的意气风发,微微弯曲的背影透露出几分颓丧,有段时间没打理过的头发出现了一些花白。

    他的面前是一副跟墙壁一样大的巨幅油画,里面的人物几乎是按照真人等比创作。

    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不要在这杀我,你会弄脏这些画”宋青头也没回,依然在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画。

    许悠没有回答,从地上捡起刷子,蘸上红色的颜料,走向油画。

    “住手!”宋青站起来,拿出枪指着许悠。

    “该住手的是你”白茕也拿出枪,直接顶在了宋青的太阳穴上。

    “没事,你让他开枪”许悠无所谓地耸肩,开始在画布上画十字。

    听了这句,白茕反应过来,放下自己的武器,好整以暇地走到旁边抱着手臂看热闹。

    而宋青真的直接开了枪。

    什么都没有发生,房间里回荡着撞针不停撞击空气的闷响,在如此安静紧张的环境里显得尴尬又好笑。

    “你以为你身边还有自己人吗?”许悠不屑地笑了一下,继续在宋青的脸上画着红色的十字“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谁还会帮你,你能活到现在,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在什么阿猫阿狗手里”

    宋青脸色阴沉下来,眼睛里满是怨毒,试图冲上去肉搏,被一直藏在暗处的守卫按在了地上。

    许悠继续画着十字,没一会儿整幅油画被他涂成了一片血红。

    “转念一想,你的命实在下贱,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许悠蹲下来,用残余的颜料在宋青额头上画下一个十字“这一身器官还有点用,你作恶了一辈子,算是最后给自己积点福吧”

    被堵住嘴的宋青在地上拼命挣扎,眼神凶狠,像一只垂死的猛兽。

    “对了,你知道我跟许然说到你的时候她怎么说的吗?”许悠说。

    果然,宋青听到许然的名字,马上安静了下来。

    “她说,她不记得你。真可怜,做了这么多事,但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许悠笑着轻轻推了一下,油画瞬间倒地,扬起一阵灰尘。

    宋青忘记了挣扎,呆呆地看着地上画框里的一片血红,眼神空洞。

    从钟楼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许悠再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半路的时候,他突然转向开到了山顶。

    把车停好后,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静静看着城市的夜景。

    白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下车,坐到了他旁边。

    她今天本来是来告别的,随着美国那边后续工作的完成,她在这里的任务也结束了,是时候回基地继续她本来的生活。

    许悠拿出火机想点烟,点了半天都没点上,白茕接过火机帮他点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她才发现他的脸有多苍白。

    她抓住了许悠的手,凉的不像一个活人的手。

    “怎么了?”她问。

    许悠没有回答,只是突然靠在了她肩膀上。

    这个十几天前把美洲搅得翻天覆地要拉全世界陪葬的大魔王,又变回了那个脆弱无助的小孩。

    他明明已经血债血偿,却还是无法摆脱那张冰冷的手术台。

    远处一颗流星划过。

    她看着天空那抹亮闪闪的痕迹,想起了那次让她差点丢了半条命的爬山大冒险。

    “你爱的人会永远自由”她说。

    然后唱起了一首歌谣,在她和妈妈被困在沦为战区的萨特,妈妈会在她害怕地大哭时唱起这首歌谣,那些她听不懂的古老文字有着非常温柔又强大的力量。

    深邃幽静的夜空,群星闪烁,在遥远的星辰中有她爱着的人,也有许悠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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