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养，等你额头纱布拆了你就能出院。但是小妹妹你身体很差啊，本来你的失血量不至于昏迷，但是你低血压还贫血，体重低于标准体重，出院后要增肥了。”
护士小姐交代了两句，给林馨重新吊了瓶水走了。
“你看，我就说你该增肥了。”贺湛还在旁边调侃，如果不是他脸上的青紫和病号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探视的。
“知道了。”林馨乖巧回应。
林馨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给贺湛弄得有一瞬的怔愣。自从上次的拥抱，林馨头一次这么不费口舌的顺从他。
他想看看她的表情，但是李妍已经拉上了隔帘。
林馨摸着水肿的脸颊，觉得非必要情况都不要再让贺湛看她的脸了。
好丑。
她拉了拉李妍的手，细如蚊声。
“妍宝，我这样会不会很丑？”
闻言，李妍仔仔细细打量着林馨的脸。
苍白、水肿、病弱、惹人怜惜。
有一种人，只要不毁容怎样都是好看的。
比如林馨。
“馨儿这样更惹人爱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妍宝说好看我就好看咯。”林馨终于露出了苏醒以来第一个笑。
林馨朝李妍勾勾手，示意她低头。李妍照做，林馨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秘密。
“妍宝，我好想和贺湛谈恋爱诶。”
李妍听的发懵，自她认识林馨以来，林馨从来没有说喜欢过谁，从来没有和谁认真谈过恋爱，即使她有二十几个前任。
她也始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些所谓的恋爱对象根本不会对林馨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贺湛好像对我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他表现出喜欢的时候，我以为他和那些前任没什么两样。”
“毕竟四个月的时间，铸就不了任何坚固的爱。但是我就是想顺着他来，即使我清楚这过于潦草，但我还是很想和他在一起。”
林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她就像初次品味糖果的小孩，一发不可收拾。即使会得蛀牙，也义无反顾。
“也许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走在我前面的人那么多，偏偏那瓶水就是撒在他身上。”
“万里挑一可能过于夸张，但我真的再想不出其他词语。”
李妍说不出话反驳，这次的事情没有贺湛的话她根本不敢想林馨会变成什么样。她已经遇到太多的苦难，承受不住这致命一击。
贺湛却出现了，他不是身披光明。他同样从深渊而来，赶赴另一个深渊。
凌晨一点的时候，因为林馨的紧急联系人是她，警察给她打了电话，她才匆匆赶来。她亲眼目睹，贺湛的母亲把警察臭骂一顿就要冲上去打贺湛。
贺湛一动不动，眼里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和他没关系，置身事外。他母亲大发雷霆，最后被强制送走。
警方无奈才通知班主任来，班主任来的比他母亲快的多，睡衣乱发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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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想的入神，喜欢围着她转的馨儿，找到了一起共渡沼泽的人。
情绪翻涌，心里是难以抑制的失落。
“妍宝？”
李妍回了神，扯着温和的笑。
“只要馨儿想做的，我都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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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病房门被再次打开，为首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李妍扶着林馨坐了起来，林馨端着姿态，淡然回应。“宋律师。”
“您看起来很糟糕。”宋执的话里略带调笑。
“不劳您担心，这次的事拜托您了。”
“当然，不过您应该清楚，我亲自来的目的并不是为这件事。”
林馨敛下眼眸，神情漠然。
“我会和您回去一趟。”
宋执轻松得到许诺，得意洋洋。
“林小姐，明智的选择。这件事我们会妥善处理。”
宋执微微顿了顿。“当然，连你朋友的份一起。”
宋执来去不过一分钟，往年大费周章的会面，经此一事豁然开朗。
宋执一走，林馨立马松了腰背，后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火烧一般难忍。
真TM服了，一点少女心思才萌芽就被煞风景。
心里这么想，林馨还是维持着乖巧的模样。安安静静躺平，睁着眼在心里发疯。
李妍扔了一整条苹果皮，用小刀划成小块，喂进林馨嘴里。清脆的苹果在林馨恨恨咀嚼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苹果可没惹你，人家是在给你提供维生素啊，能不能不要迁怒人家。”
“它自己不够甜，活该惹我生气。”
“是是是，他、不够甜蜜，你也要跟人家生气嘛？”
“妍宝！”林馨疯狂使眼色，她和老肖仅一帘之隔。
“我说的苹果，你在想什么？”
帘子另一边的老肖，迷惑的顺着乱飞的头发，两名女生莫名其妙的对话，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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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湛戴了个蓝牙耳机，敲字回信息。
H.Z:店里被砸了，人现在在局子里。
老板:人没事就行，这些天的工资我打给你们，等下个暑假你们再来给我打工。
H.Z:谢谢老板。
老板:多大个事，一个店而已。砸就砸了，又不是不赔。
贺湛能及时赶到多亏了老板心血来潮看监控，老板远在他乡，第一时间到员工群里发了信息。
贺湛赶到时，那些人还没能得逞。真拳实肉的混架，不知挨了多少打。最后他选择护住林馨，还好警察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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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确实又来了一次，后来就全权由宋执接手，宋执虽然年轻但有手段，城府深，才华横溢。他们只是赔偿了那几个重伤的家人，该蹲牢子的一个也没跑掉，该赔钱的加倍赔偿。
李妍陪护了一周，最后被家里的夺命连环call催回家了。距离新年还有两天，距离跨年vlog计划还有三天。
林馨今天才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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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湛懒散的坐着，时不时看一眼林馨的输液瓶。这玩意比林馨早出院，没上班了他就天天来这刷好感。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卖惨耍流氓。
“湛哥。”
“嗯？”贺湛装傻。
“我的手不是止痛药，你牵的再久也比不上吃药。你都出院几天了，怎么还会痛？”林馨用力挣了挣被牵住的手，没挣开。
“你不觉得这样有伤风化吗？”
贺湛倒吸一口凉气，皱起眉头松了手劲。
“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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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在一起呢他就这么大胆。在一起了还得了？贺湛到底什么时候表白？实在不行她表白也是可以的，但是理论和实践是两个极端。
她又怂又急。
输完最后一瓶水，她就要去宁斌了。应该是要在哪里过完年，才能回来。
她回握住贺湛的手，轻轻开口。
“贺湛，下午四点我就要去宁斌了。”
贺湛挠挠林馨的手心，半开玩笑问:“舍不得苹果？”
“你能不能正经点？”
“……”
贺湛克制的笑了下，别开脸不看她。
贺湛:“后天我生日。”
“？”
半晌，林馨讷讷的声音自下传来。“那我快点回来。”
“那天你能收留我吗？”
林馨被问的一愣，收留？
“为什么……”贺湛的话让林馨短暂的卡机了。
“每年生日我妈都不让我回家。”
贺湛声音没什么起伏。
可林馨感觉到浓厚的悲哀。
“好，我收留你。”
“我等你回来。”
二人相顾无言，视线相交尽是灼热。狭小的病房，紧握的双手，引人遐想的谈话，无一不在彰显着暧昧。
鬼使神差，贺湛撑在林馨身侧。盯着她淡色饱满的嘴唇，慢慢凑近。林馨忍不住揪起床单，一呼一吸皆是纠缠，温热柔软。
他们安静压抑的贴了一下嘴唇，随即惊醒过来似的快速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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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房护士进来看见的就是病人的输液管已经回血了。本来守在床边的男孩子，在窗边站着吹风。
给她气笑了。
“把窗户关上，没看见有病人？还有，你怎么看人的，都回血了不知道按铃吗？！”
贺湛关上窗户，红着耳尖挨训。
护士拔了林馨的针头，没好气道:“还有你，回血了不疼？怎么不知会他一声？”
林馨坐起身按住棉签，脸色爆红。
“我没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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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斌机场
人流紧簇，熙熙攘攘。宁斌依海常年炎热，傍晚的候机厅更是闷热不已。季甜蓓不住的用手扇风，甜美可爱的脸上满是不耐。
“林馨还要多久才出来？她是知道我们来接机故意拖时间吗？”
她身边的季寰宇就显得沉稳多了，季寰宇摸摸季甜蓓的头安抚。
“接机是爸爸要求的，林馨怎么说也是爸爸名义上的女儿，我们也要以礼相待才行，知道吗？蓓蓓。”
本来焦躁不已的季甜蓓，被自家哥哥两句话安抚下来，不满的撅撅嘴，没再说什么。大概在人群中搜寻了五分钟，林馨一身及膝小黑裙，妆容明艳，长发披散，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季寰宇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季甜蓓不满的嘀咕。
“爸爸不是说她很乖吗？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听话的。”
吵嚷的候机厅使得季甜蓓的话没能让林馨听见，但她是故意这么打扮的。他们越满意她什么样子，她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三人会面，季寰宇率先挑起了话头。
“季寰宇，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林馨礼貌叫了一声。
季甜蓓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自我介绍。
“季甜蓓，你妹妹。”
林馨点点头，全然不理会季甜蓓的厌恶。她早就知道这两兄妹的脾性，季甜蓓娇蛮可爱，被娇宠着长大，随了她妈妈的性子。季寰宇随季温泽的性子，温和有礼，谦逊不骄，端着上位者的姿态。
出了候机厅，闷热也没有一点缓解。直到几人上了接机的宾利，车内冷气很足，座椅也很舒服。
林馨坐在前面，沉默看着窗外的海景。耳边是舒缓的音乐，以及季甜蓓和季寰宇撒娇的声音。
“哥，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包包。”
“零花钱不是给你涨了，怎么还不够用？”
季甜蓓嘟起嘴，抱着季寰宇的胳膊轻晃。
“人家看上的限量款嘛。而且一个月二十万真的不够，我还要和小姐妹一起玩诶。”
季寰宇宠溺的笑了笑，通过后视镜可以看见。他温柔抚摸着季甜蓓打理的精致柔顺的卷发，二话不说给她转了一笔钱。
是多少呢？大概是二十万吧。
当年季温泽离婚后，就带着一家四口到这里发展。宁斌不比老城，这里机遇多，贸易市场广阔，城市发展迅速。季温泽的小公司在这里不过几年就价值飙升，一跃成为翘首。
他们幸福美满，林雅楠精神分裂。念及旧情，季温泽把林雅楠放在宁斌最好的精神病院治疗。定期给林馨打钱，抚养至成年他们就再无瓜葛。
林馨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来着？记得是三千，毕竟季温泽已经包揽了她的学费还有林雅楠的医疗费用。
季温泽如果没有遇见林雅楠，也不会被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儿拴在老城三年。也不会平白耽误三年时间，三年足够他在宁斌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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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楼栋越渐稀少，直至驶进一片风景优美的海景别墅区。下车，入目是一幢带有庭院的陌生小洋楼。
内里富丽堂皇，典型的欧式装修。季温泽还没有下班，林馨由管家带到了三楼主卧。推开门是方兰画温柔慈祥的面容。
老太太保养的不错，一点不像七十岁的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旗袍。季奶奶看见她，温柔的朝她招招手。
林馨合上门，在她身边坐下。方兰画握住林馨的手，眼中隐隐带着泪水。
“馨儿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吗？”
林馨轻轻回握住小老太太略略粗糙的手，轻声回应。
“奶奶。”
方兰画被这声奶奶逗得高兴，爱怜的抚着林馨的发顶。
“馨儿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馨儿？”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奶奶，我现在在哪儿挺好的。”
“馨儿不想和奶奶一起留在这儿？”
“奶奶，我在老城很好。交了很多朋友，遇到了特别喜欢的人，我也知道未来想做什么，可以一个人生活。”
方兰画叹息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宁斌安定以后，方兰画一直都想把林馨接过来。但是林馨百般不愿，为此还失踪过一次。后来她就没再强求，前几年方兰画在宁斌精神病院见过林馨一次。
她也不知道林馨怎么一个人坐飞机来的宁斌，只是医院通知他们，有个小孩自称林雅楠的女儿来探视。
通过病房的监控，瘦小的林馨和痴傻的林雅楠无声的对视。然后林雅楠突然暴起，把林馨压在地上打。
护士把人分开的时候，林馨的脸青紫一片，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她表现的是那么的平静，自那次她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宁斌。
方兰画从始至终都认为，林馨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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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方兰画年纪大了，早早便睡下了。林馨在别墅待的胸闷气短，和管家打了声招呼，跑到海边散步。
宁斌的八点，天边仍旧一片霞红。海天一色，波光潋滟。咸涩的海风抚过面颊，在鼻腔留下一丝腥咸。
林馨提着黑色小高跟，光脚陷进滑腻的沙。浪花拍湿她的小腿，撩起一阵阵凉意。胸口的郁闷微微消散，她低头看着澄澈的海水。脑海中浮现出贺湛散漫笑意的脸，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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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贺湛接到了林馨的视频通话。视频接通，屏幕里是火红的天幕与大海。林馨声音含着笑意和着细微的风声。
“贺湛，宁斌的海告诉我。”
“你很想我。”
贺湛在废弃公园的木椅上坐着，猝不及防听见一句赤诚之言。他将摄像头对着蜕皮的篮球架，漫天星辰闪耀。
“我让老城的星星转达想念。”
“没想到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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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林馨忍不住湿了眼睫。声音里带上细微的哽咽，今天感到的漠然与不安，在贺湛配合她的这一刻，骤然爆发。
“贺湛，宁斌的星星同样想念你。”
贺湛低柔的回应。
“贺湛知道，贺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