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天幕突然炸开绚烂，烟花的爆鸣声扯回林馨的思绪。窗外是五彩斑斓的烟花，争相绽放。蓦然想起，过了零点就是元旦。

    她没忍住走到店外观看，没有隔着窗户，那些烟花更加真切亮眼。饶是即将零点，街道两边的住户任然亮着不少灯光。

    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悸动。

    忽然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在大喊，“跨年啦！大家都元旦快乐呀！还在上班的哥哥姐姐都辛苦啦，回家好好睡一觉吧！晚安哦！”林馨被声源吸引，视线定格在对面二楼的阳台上。一位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目测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小男孩就在看着她，笑的漏出了自己缺了一颗的门牙。“姐姐，天气预报姐姐说要下雪哦，一定要记得打伞哦。”林馨只觉心里一暖，冲小孩绽出一个笑，点头回应。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笑对她点点头，把小孩往屋里抱。林馨怔怔的望着那户人家，直到灯光熄灭。小孩子说的话总是拥有奇怪的魔力，几分钟的功夫黑沉沉的天幕落下莹白的雪花。

    兜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群里大家都在发祝福，发红包。同时林馨收到一条IP来自宁斌的短信，熟悉的号码。

    季温泽:元旦快乐。

    林馨没什么情绪，公式性回应。

    元旦快乐，爸爸。

    李妍一如往年，给她发来跨年视频，并且附带一个大概几千字的Word文档。林馨逐字逐句看完，保存文档。发去一个五二零的红包，按着语音键讲情话。“鱼离不开水，我不会离开你。妍宝，我每年都会在，你的热情我感受到啦。”

    发送，李妍又是一波表情包轰炸。这会儿的功夫，白雪落了她满头，一呼一吸间雾气朦胧。她就那么站着，翻看着f4和李熙五花八门的祝福，一一回应。

    当贺战顶着灰扑扑的衣着，血迹干涸的脸来上班。看见的就是林馨像个傻逼一样，站在店外边玩手机，满身的白雪。他刚打完一架，极为不耐。“你有病？下这么大雪你没看见？”

    林馨猝不及防被贺战不轻不重的扯着羽绒服帽子进了店里，定定看着贺战系围裙。心里冒出一个猜想，“贺战，你没怎么和那两个女生接触过吧。”林馨的语气是肯定的。贺战被戳到了烦心事，语气更冲了。“我特么怎么知道？！老子就打架的时候，顺手把她们赶走了，我特么怎么知道她们就缠上我了？！”

    许是他吼得太用力，嗓子都劈叉了。“为什么不澄清？”林馨平静的询问。贺战却消了音，澄清？就算有人信，那两个女生都闹到家长那去了，澄清了那两个女生怎么办？一时的气话而已，要让她们付出代价吗？没必要，反正他一个烂人迟早要退学的。

    “不想上学了，刚好这样就不用去其他破学校了。”贺战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因为刚刚的吼叫，嘴角的伤口又渗出了殷殷血迹，整个人都狼狈至极。

    林馨没回答这句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药箱在内侧的柜子里。”

    “……”

    贺战用力扯开了柜子，对着手机摄像头往伤口上戳碘伏。满脑子都是林馨走时的话。“我觉得你人挺好的，表白墙上说的也不全是对的。”

    关她屁事，傻逼同事。

    …………

    林馨这边，她慢悠悠的走在雪夜里。不急不缓，微信群的信息也被她屏蔽。静悄悄的，她停在贺湛家楼下。慢吞吞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头接的很快，二楼的窗户也同时打开，入目是贺湛笑的贱贱的帅脸。

    贺湛语气调侃，通过手机和她说:“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不下班了。”旋即他又委屈上了。“我不想打扰你上班，信息都没敢给你发一个。结果你猜怎么样？”他自问自答:“你在群里发祝福，给李熙他们回信息，怎么一个表情包也不舍得给我发。”

    说着，林馨看见贺湛手里还拿着把黑色的伞。他把手机放在窗台边缘，在窗外撑开伞，就这么扔了下来。

    林馨下意识的就去接，哪伞在半空还转了一圈，轻飘飘的被林馨握在了手里。然后听筒传来贺湛的哼笑，还有他轻轻鼓掌的声音。“元旦快乐啊，偏心鬼。”

    林馨不敢抬头看他，在伞面的遮挡下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湛哥，元旦快乐。”贺湛就听见这一句话，电话掐断。合上窗户，他又上微信给人发信息。

    贺湛:别把寒假作业忘了，小心老肖不让你开学。

    贺湛:明天把作业带来，我教你。

    贺湛盯着同桌那两个字看了会儿，面无表情把备注改成了:暗恋对象。

    林馨心有顾忌，后来几天上班的时候，她刻意去的很早。但每次贺湛都比她去的更早，而且会提前打发走贺战。

    贺战乐得清闲，林馨身心俱疲。

    持续一周左右，林馨实在拗不过贺湛，放弃逃避清早第一面。贺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自然的给林馨带早餐，陪她三餐，陪她写作业，每天都要被张淑仪的电话轰炸过后，他就会一脸失落装可怜，然后摸摸林馨的脑袋才肯走。

    林馨每次都会板着脸催他回去，却会被贺湛一个小动作、一句话弄的兵荒马乱。等人占完便宜溜走，独留她一个人慌乱。

    每天的下班时间，贺湛就会准时打来电话。她敷衍的嗯哦几声，或者一言不发。贺湛都会像个喇叭一样，说各种各样的小事。

    比如他牙膏不小心挤漏了、李熙和他线上斗地主输了打视频整蛊父母，结果被扣了零花钱、偶尔还会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告诉她:“我现在挺想见你的，同桌。”

    …………

    这天大雪，街道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寒风凛冽。林馨本来是在写试卷，碰到不会的题她就用作业帮。摄像头还没聚焦，林馨手机就被贺湛抽走捏在了自己手里。她伸手想拿回来，语气不善。“贺湛，把手机还我。”

    贺湛见她凑过来要抢，故意抬高了手臂。“问作业帮不如问我，抄答案怎么学得到知识。”林馨充耳不闻，直接站起来抢。

    贺湛反手将手机揣进了衣兜，挑眉看她:“抢啊，怎么不抢了？”林馨讪讪收回手，满脸不服气重新坐好。贺湛无视林馨脸上的气恼，挪到她身边，仔仔细细给她剖析解题过程。

    直到他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需微微偏头，他们就会两颊相贴。林馨忍无可忍双手推开贺湛的脸，面上气的通红。“贺湛，店里有监控的，你不要耍流氓。”

    贺湛还是懒洋洋的笑，握住了林馨细白的手腕。林馨腕上一凉，用力抽手。

    “……”

    没抽出来。

    “松手。”……半晌，林馨开口。贺湛不仅没松，反而抓住林馨的双手贴上了自己的脸。林馨第一次对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感到绝望。

    温暖柔软的手贴在贺湛脸上，明明在室内，他的双手和脸颊也是温凉的触感。贺湛眼眸低垂，嘴角绷直，一脸失落。“你最近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躲我，你很讨厌我？”

    说着，贺湛的眼尾都红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的林馨，喉咙里的狠话硬生生卡住，出口就变成温声细语。“我不是，我没有，我一点都不讨厌你。嗯？”不用贺湛再用力，林馨的双手已经主动捧起了他的脸。

    贺湛微微点头，林馨麻木的rua贺湛的脸。手感还挺好，“贺湛，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林馨自顾自说着，贺湛的手指就在林馨的腕骨上打转。“湛哥你属狗的？好好的一米八大帅哥，天天在我面前犯贱当软柿子。”

    是因为你妈妈，你才心思敏感，害怕冷暴力？林馨没问出口，心里的愧疚叠积木一样越累越高。只要他没表白，林馨也不介意这样相处。

    “湛哥、林妹妹我来看_ _”

    “卧槽！卧槽！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行这等苟且之事！！”

    贺湛一个不防，猝不及防被林馨推开。脸上的柔软消失，店内回荡着李熙夸张的措辞。李熙本来高高兴兴来找兄弟，冷不防看见自己家兄弟和林馨的暧昧行为，宛如被当头一棒定在了原地，那些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

    林馨努力维持理智，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话，欲盖弥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湛哥不小心磕了下眼睛，我帮他看看要不要上药。”

    然后，贺湛面无表情的用红眼眶看着李熙。那还有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李熙一脸原来如此，快步到贺湛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嘴唇凑近他的眼睛。“多大事，湛哥我给你吹吹，保证马上就好。”

    眼看着李熙已经撅起了嘴，贺湛的声音淬了冰似的，看李熙的眼神充满了不耐。“你敢吹一个试试？”

    李熙识相把嘴抿紧，收回手退到自认为的安全距离尬笑。“这不是半个月没见，甚是想念，情难自禁。”贺湛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兴致缺缺。“说正事。”

    “我偶像，明天要在购物中心开演唱会。”李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面上还有些羞涩。“我来看演唱会的。”贺湛隐约记得李熙和自己提过，唱的确实不错。

    李熙欣然邀请:“我抢到了三张票，明天一起？”贺湛不答，直直看向林馨。“我就算……”两道视线扎在林馨脸上，李熙一脸兴奋，滔滔不绝和她讲他偶像多牛逼，写的歌多火，看李熙那满满的崇拜她于心不忍。

    “我去。”

    贺湛计划得逞，勾起笑:“那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