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湛被林馨笑的心慌意乱，脸上难得多了几丝窘迫。如果是在学校，林馨只需要转头就能看见贺湛耳后的薄红。
但现在，他们离得太远了。
林馨对贺湛的异常全然不知，只是扬起手和他道别。直到林馨彻底消失贺湛的视线，贺湛躺平在床上一只手抚上后颈的滚烫。
久久不能平静。
隔天贺湛起了个大早，到店里的时候才七点半。本来在打游戏摸鱼的贺战，被一声‘欢迎光临’吓得摔了手机。
他骂骂咧咧捡起手机，看向门口。
俩人对上视线，贺战一句“卧槽”脱口而出。贺湛不认识他，但他认识贺湛。贺战掩饰性咳了两声:“你是来接班的？”
贺湛扯着一抹淡笑，对他点点头，友好的冲他伸出手:“辛苦，我叫贺湛。”贺战迟疑了几秒还是握上他的手:“缘分，我叫贺战，战斗的战。”
贺湛心里一跳，面上不显。等贺战离开店里，他就上微信群里问。
H.Z:贺战脚踏两条船，除了表白墙的投稿，有其他证据吗？
勇猛世家:@H.Z 没有，而且表白墙那个帖子也被删了。
勇猛世家:湛哥，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H.Z:兼职，他现在是我同事。
深情男高:@全体成员其实我觉得表白墙那个帖子有点过分，能证明贺战脚踏两条船的证据，只有帖子上的投稿。而且贺战已经退学了，他在外面混是真的，但他学籍本来就有记过，哪有这么容易转学。而且出事到现在，没有人见到过贺战和那俩女生约会。那俩女生把人弄退学了，现在也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件事。上次我看表白墙的时候，真心觉得这哥们实惨，被骂的狗血淋头。
纯情男大学生:+1，ps:幸好我理智，没有骂人。
群里发言的人越来越多，也没说出个定论。贺湛关了手机没在看群，刚刚第一次见面贺战给他印象还不错。
起码挺有礼貌，也没有小混混的架子。
八点整，林馨准时到店。店里已经有了几位客人，贺湛低着头帮人打包商品。买东西的是两个女生，两个女生手挽着手面上微红，轻轻的推搡对方。
在贺湛递上购物袋时，扎马尾的女生在另一名女生的催促下接过了购物袋，举着手机说了句话，脸上几乎红透。贺湛浅笑着回了两句话，女生有些局促的收回了手机，和另一个女生快步离开了便利店。
林馨看了出戏，才抬脚进了便利店，接过贺湛递来的围裙系上。忍不住打趣他:“湛哥魅力无限哦，一大早就为店里招来两位客人，行走的活招牌啊。”
贺湛头也没抬:“没给联系方式。”林馨有点囧:“我知道。”跑到商品区推销去了。
便利店位置在公路旁边，因为寒假出门旅游走亲戚的人很多。一上午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来便利店的客人络绎不绝。
两个人上班都忙得很，一直到一点多。贺湛微笑着目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林馨顶着一张苦瓜脸，拉着小推车补货。
补完货，就近挑了张椅子坐下，趴在木质的圆桌上休息。“湛哥，你今天来的时候遇见贺战了吧。”
贺湛头也不抬的玩手机:“废话。”
林馨撇撇嘴:“昨天和他接触了，感觉他人还行，起码没有表白墙上说的那么…恶劣。”
贺湛皱起了眉:“怎么接触了？第一次见面就聊上了？”
林馨:“……”
林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贺湛也意识到有些不对，手指动了动按灭了手机。
林馨:“昨天我们交班，他自我介绍，感觉他还行，不像个混混。”
“确实。”贺湛回她，想起上次被误会成渣男的事，语气凉薄:“上次你把我当渣男，怎么不想想我平时？”
林馨眼皮颤了颤，闷闷的说:“我们熟了以后，你经常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正经学霸。”说到这，林馨的语调都拔高了一个度“还喜欢逗我、还告我状、整天都懒懒散散的，看起来比学渣还像混日子的，要不是你平时考试都是第一，我都怀疑月考你是作弊的。”
贺湛听她一一罗列出他的行为，太阳穴突突的跳。“啧，真像混子？”林馨也不趴着了，挺直了身子，语气坚定:“真像，所以我们知道那事的时候，一时间都不敢和你接触。”
贺湛掀起眼皮看她“怕我打你们主意？”林馨心虚的攥紧了衣袖“也不是，就是一下没接受…”后面的话，细如蚊声“你是渣男。”
越描越黑，林馨觉得自己就不该和他说话。
贺湛觉得好笑，“我说过吧？”贺湛问她。林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贺湛:“电影院那次。”
林馨经过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了。看电影的时候，她说贺湛像菠萝吹雪。贺湛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了，让她认真看电影。结果不过几秒，她嘴里的可乐就被贺湛抢走了。当时的贺湛，正经严肃的看她。可能因为他们座位近，大屏幕的光映在了贺湛的眼里，眼神亮的吓人。
她呼吸都轻了，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朵里。“林馨，我不是渣男。”
从回忆里抽身，林馨敛下眸光:“不会忘了。”
话锋一转，“今天挺忙，昨天你一个人就应付了。可以啊，馨、姐。”贺湛刻意在称呼上加重了咬字。给林馨吓得双手抱臂，惊疑不定的看他。“你别乱喊，鸡皮疙瘩都给我吓出来了。”
“得，我夸的还不对了。”贺湛耸耸肩，懒散的伸了个懒腰。高峰期一过，店里就冷清下来。
正午的街道静谧，冬日暖阳高挂，难得的好天气。街道上寥寥几人，偶有细碎的交谈声。
暖阳透过玻璃打在林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林馨支着下巴，阵阵困意上涌。头一下一下的点着，眼皮像灌了铅似的。
贺湛饶有兴味的看着，林馨的上下眼皮打架，最后还是合上了双眼。困意席卷她的大脑，迷迷糊糊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大脑彻底停止运转。
贺湛缓步移到林馨旁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少女的眼睫微垂，阳光打在白皙的面庞，一片恬静。乌黑的长辫搭在肩上，随着轻微的起伏。
“咔嚓”一声，贺湛没忍住拍了下来。拍照的声音，惊的他差点手滑。林馨睡得安稳，并没有受到影响。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是一名长相文静，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女生。女生看见他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馨还是没什么反应，贺湛觉得就算火灾了她也不一定会醒。
他冲女生点点头，女生轻手轻脚的进来了。贺湛跟在女生身后，没注意进了那排货架。直到女生举着两种卫生巾，小声的问他:“哥哥，这两种那款比较适合第一次来生理期啊？”
女生满脸通红，也就堪堪到他胸膛的位置。估计是个初中生，第一来例假，还什么都不懂。他在员工群里，艾特了老板问她。随口问女生:“需要外套吗？”女生更囧了，头摇的和拨浪鼓有的一拼。
“不是我，我是和朋友在附近补习班上课。她突然来了那个，我来帮她买卫生巾。”
贺湛看人这慌乱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笑的温柔。“你朋友很幸运有你这么善良的小姐妹。”女生被夸的耳根都红成了血色。
拿了几包日用装，女生付了钱，刚想开口，贺湛已经把卫生巾装进了黑色的购物袋。她接过购物袋，礼貌的和他道谢。临走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馨，满心好奇。“哥哥，你和哪个姐姐是情侣吗？”
贺湛闻言愣了一下，摇头。“不是。”女生的眼里燃起奇异的光，语气欢乐。“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心里猛的抽了下，贺湛抿了抿唇。他现在的情况，没有资格谈喜欢。
女生看的出来，面前哥哥的帅脸上显露出忧伤。她心里一阵愧疚，小脸严肃。“哥哥，喜欢的人追不到没什么，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才难受。姐姐这么好看，拒绝了你的追求是很正常的，她肯定会怕你骗她。只要有诚意些，姐姐会接纳你的。”
贺湛有些惊讶，现在的小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你多大了？”女生回:“我初一了。”贺湛的笑容僵在脸上，“人小鬼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快回去吧。”
小孩本来还想说话，经贺湛这么一提醒。话被咽回喉咙里，小孩急匆匆跑了。贺湛脱力一般，瘫在椅子上。脑子浑浑噩噩的，心里仿佛被插了根针一般，埋进肉里不见踪迹，烦躁的很。
…………
林馨是被电子提示音给吵醒的，她抬起头，眼睛半睁着。“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些什么？”贺湛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炸开。“需要你起来吃饭。”
林馨瞬间清醒，看向店外。天边已是黄昏，街道左右都亮起了灯光。公路上的车辆渐渐也多了起来，一会儿就是晚高峰的时间。
贺湛将手里的外卖放在圆桌上，在她对面坐下。“别看了，现在是六点整。快点吃饭，等会儿又要忙了。”
打开盖子，鲜香扑面。贺湛点了两碗清汤抄手，店家很贴心并没有放葱和香菜。或者说，是贺湛很贴心。
林馨心下正疑惑，她没有提过自己不吃葱和香菜这事吧。
两人吃饭时都不喜欢说话，偌大的便利店只有塑料餐具偶尔的碰撞声和两人吃饭时衣料随着动作互相摩擦细微的人耳无法察觉的声音。
饭后，贺湛主动收着垃圾。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妈。贺湛来不及说话，林馨已经帮他点了接通。通过听筒，传来张淑仪劈头盖脸的质问。
“上班的地方有女是不是？！你到底在哪上班？！为什么现在都没回来？！！我花钱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逍遥快活的！！你必须一辈子都…………”
电话被贺湛及时掐断，止住了后面更加恶毒的话语。气氛陡然沉闷起来，他忍不住观察着林馨。林馨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嘴角平直，面色嫌恶。“阿姨平时都这样？”贺湛忍下心里的钝痛，心如死灰。“嗯。”
“……”
“去他妈的傻逼玩意儿。”林馨的语气冰冷，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宣泄着她对张淑仪的厌恶。她没忍住爆了粗口，或许是贺湛的视线太灼热，亦或许是太过沉默。
林馨坦然和贺湛对视着，依旧一张臭脸。“湛哥，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太难听，我给你道歉。”林馨坐着，微微鞠了一躬。“脏了你的耳朵我很抱歉，另外你妈确实不算个玩意。如果你介意，以后我不在你面前骂她，但我讨厌她这事我也不会改的。”
出乎意料的，林馨没有因为张淑仪对贺湛敬而远之。她说，他们还有以后。心里的苦楚转换成甜蜜，好似整颗心脏都泡进了蜜罐里。
然后林馨就看见贺湛笑了起来，不同以往的自持。他笑的肩膀都在颤抖，笑声明朗，嗓音清冽。贺湛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唇边还挂着笑意。林馨有点懵，贺湛怎么突然傻了。
贺湛在林馨担忧的注视下，起身到了她身边。突然就把人搂进了怀里。林馨的鼻腔迅速被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占据，耳边是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她的双手僵硬的垂着，大脑里各种想法乱飞。
唯独忘了推开他。
直到贺湛把她松开，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贺湛意犹未尽的伸手捏住了她粉红的耳垂，冰凉的触感弄得林馨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喘。
贺湛全当没看见，眼里波光潋滟。“没关系，我也讨厌她。”顿了顿，贺湛放过她的耳垂。“林馨，我们明天见。”
“……”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漆黑，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林馨坐在收银台那，迟迟没有客人上门。她意识到一件大事。
贺湛可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