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

    武神殿狩猎日。

    点长明灯,迎武神归。

    不到寅时,太极宫内便传来了社鼓阵阵声,武神殿里的僧人陆陆续续起身,由奉常领着在洛水街四下点灯。

    “点灯探路咯!”砰!锣鼓喧天,洛水街上,家家户户搓着手从被褥里爬起来,晨时湿冷,有些人家灯芯不好,灯点了好几次没点亮。索性烧了个火盆在屋内,也有甚者,点个火把,悬在屋前,就当点灯了。总之,有火就行。

    “哈啊!好困啊!”舒樱打了个哈欠,像小猫一样倚靠在昭清床榻前酣眠。

    张嬷嬷昨日带了皇后的凤谕来祥云殿,说是祭祀日凡皇家人都要在寝宫守夜灯,从子时起一直到社鼓作响,才可歇息。

    昭清就一直坐在窗台点灯,燃尽了就换。

    可能是怕太子妃偷懒,张嬷嬷还特意派了两个婢女在祥云殿门口守着,只是那两个婢女貌似比舒樱还要困些。

    “太子妃,时候到了,要熄灯歇息嘛!”

    阿雅从衣架上取下披风,给她披上。昭清拢了拢衣领,抬头对着阿雅说道:

    “你先回去歇着吧!”

    她瞅着太子妃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多问,行了礼,叫退了门口守着的侍女,便合上门,默默离了去。

    时辰渐渐又过了去,昭清从怀中掏出那只月牙笛。

    传出去的刺探情报的信多日没有回音,父兄的情况到底如何了,她只能出去见了传信之人才知。

    手中拿着月牙笛,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公主,结束了嘛?哈啊……”舒樱伸着全身酸痛的身子,舒展间,见公主不知何时换上了前几日新裁的服饰。

    她立即起身凑到她跟前,一脸担忧的说道:“公主,当真要去嘛?”

    “月年那边已经多日没有讯息传来了,这传信之人究竟是什么意图,我必须得亲自去看看。”

    “我和公主一块去。”

    “你不能去!”昭清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呀留在宫里帮我应付张嬷嬷。”

    昭清将那支月牙笛收进盒子里,扣上锁,放置在枕边。

    “那阿雅姐姐那边怎么说?”昭清压被子的手愣了下。

    案台前,风卷起《女则》书页,夹带着三两枯叶,洋洋洒洒落在砚台上。

    一直以来,阿雅总会把自己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不论别人怎么看待她这个太子妃,阿雅从未对她有怠慢。她这个心细的姑娘,若是知道自己对她任有所猜忌,必然要伤心了。

    她犹豫了会,淡淡开口:“若她问了,便如实和她说!”

    她这次也是背水一战,再赌一个人又如何呢?

    天色尚早,辰星未亮。

    洛水街此刻却早已熙来攘往,大人带着小孩,情郎带着姑娘,病弱者手中缠绕殿里的红线,老人在殿前拜了又拜……或祈福,或求缘,或求安。在大周人眼里,武神是比佛还要尊贵的存在。

    昭清在人群簇拥中,不知如何被推搡到了一家赌坊门前。

    “王姐姐,今年你压谁啊?”

    “那还要问啊,王姐姐不每年都压的谢小将军吗?”

    “哎呀!别打趣我了。你们压的谁呀?”

    “我们还敢压谁呀!哪一年的武神不是谢小将军!这不是定定的事嘛?”

    顺德赌坊门前,赫然立着一块华丽的招牌,上面用赭石粉写着几个大字——武神押注。招牌旁围着各类穿着艳丽的小姐郡主们,她们三两推搡拥挤,好似压注的对象是自己情郎般羞赧。

    “买定离手!姑娘们放心,买谢小将军稳赚不赔!当然其他的公子也不赖!你看看这尚书家的公子魏长安,也是师承……”那店家话还未说完,就有一红衣姑娘从人群中出来,她抛下一袋银子丢在魏长安的押注区:“我押魏长安赢!”

    昭清本无意瞧热闹,听到人群突然安静,也不自觉停了脚步。

    “姑娘下多少啊?”店家脸上的横肉在听到那姑娘要压魏长安时,高兴的全挤成一道道横线了!

    “姑娘,魏长安是文官!这店家摆明坑你呢!你莫上当啊!”刚刚那位被人唤做王姐姐的小姐,立即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劝诫她道。

    那下注的姑娘却是一脸倔强,“全下!”

    远处的石桥上,白衣男子望着赌坊的方向,无奈扶额叹息!

    大周国能立国,最大的功劳莫过于百年前的一位女战神——谢炝。

    先皇为了祭奠她,在她的故居设立了这样一座武神殿,并规定每年秋日中旬,就举办狩猎日。狩猎者,在一炷香时间,猎到猎物总数前十人选拔为武侍,武侍再在擂台进行比武,胜者则为武神,可代替大周举行祭祀。

    这样的传统一年传一年,每年出的武神也是轮番华秀,有胜者,还可直接封官加爵。但是一直到谢炝后代谢炎的出现,这武神之位对众人来说只能是窥视了。毕竟谁都不知道那谢家如何杀出了这样一位少年将军!

    王小姐不甘心的还想再劝诫那姑娘两句,拉着她不让走。

    昭清瞧着有些无趣,看了眼天色,离那人说的会面时辰倒还有会。她虽心焦,可也是个被动的状态,急不得,他在暗她在明。除了观察周围是否有怪异举动之人,便什么也做不了。

    离了人群,她闲晃着,不知如何走到武神殿偏殿前的石桥上,桥下流水默默,青翠如镜。

    在柝支也有桥,只是柝支常年风沙漫天,桥梁都是用木头搭建的可以简易过牧过人的。洛水街上这石桥却设置的精巧,桥体饰纹雕刻精细,刀法苍劲有力。如此佳品在大周竟是常见物,也怪不得,周边小国对大周总是虎视眈眈了。

    这桥边还有一颗“相思树”,听说此相思非彼相思。乃是为什么安慰那些战死的将士所种的,相思树做引,武神殿为信。希望他们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在泉下得到武神的庇佑。

    她正盯着树发愣,身旁传来一声惊呼:“谁家小孩落水了!”

    昭清走近石桥低头一看,水面有一女孩童正在不断扑水挣扎。她未多想,见水面平静,应是不深,直接就跃入河内去了。

    这桥下之水,看着不深,却是假象。游到一半的时候昭清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水底有许多绊脚的水草,她隔会就得清理一些脚下,而且本是秋日,河水冰凉刺骨。就这样一直到她把孩子拖回岸上时,全身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了。岸上众人未来的及拉住她的手,就见她失去意识般任江水冲走。

    “救人呐!”

    不知谁喊了一声,水面忽有细碎踏水的声音,接着是一阵人流拥挤,略微惊呼的呐喊。她沉入湖底,呛了好几口水,因为浸水的缘故,她视物也不清。只是在她难受窒息时,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身上温度逐渐起来。

    有人轻轻将她抱在怀中,昭清瞧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手指害怕地缠绕上他的掌心。

    是个少年人。少年人丰神俊朗,仿若武神下凡,自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这个人……

    还没等她开口,一张嘴一口水给她呛晕过去了!

    “姑娘,姑娘……”少年忧虑的声音渐渐在她耳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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