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们都甘之如饴

    许今荞疲惫非常,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从浴室传来的水声给吵醒的。

    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使她的大脑都有一些空白,只隐隐约约判断出那个正在洗漱的,应该就是那个没用的东西。

    许今荞趁着如今,两人还没有相见,暴风雨前的宁静。

    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时过境迁,她如今可是一个身无分文与世隔绝多年的黑户。

    目前能依靠的人也着实不多,唯有一双父母。

    许今荞对于自己目前的状态只能苦笑。

    根据她不多的了解,如今她的父母,都远在A市郊区的另一处住所。

    父母亲年轻时一路打拼,很是辛劳,于是在独女也就是自己死后,受了巨大的刺激,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只是撑着一口气,想要看着不懂事的外孙们安稳了。

    她暂时还不能贸然回去,不能吓着父母,毕竟父母如今年事已高,若是自己的事情给了他们太大的冲击,那恐怕自己真是万死不辞。

    那也意味着自己目前只能先稳住陆知遥了。

    不论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若是实在不能接受,自然也无不好,她这么大一个尸体还了魂,吓死他想必也不难。

    他死了,遗产也都是她的孩子的。

    若是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当然还是更好的。这样她也多一些时间留给父母和孩子们一些提示和缓冲。

    理想的目标,是美好的。

    她一身长裙,依然是当年在弥留之际,特地挑选的那身,显得美好和高洁。

    高高在上的审判着他的过错。

    现实的情况,是多变的。

    许今荞忍不住的想自己当年怎么就挑选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使得此时的情况,总是让她联想到了一位贞姓姐妹的事迹。

    八年的记忆太过于遥远,她只朦朦胧胧的想起,似乎是那时的她,为了成为他心目中的白月光,便选了这个颜色。

    她幼时听在西方留学回来的姥姥说过,白色寓意着圣洁优雅,也寓意纯洁的超脱凡尘与世俗的情感。

    水声很快渐停,陆知遥仔细的擦拭了全身,穿了件浴衣,便走出了浴室。

    瞬间一道打量的目光便扫视着他的全身。

    那种凝视着自己的所有物的目光,是陆知遥如今身居高位多年,感到陌生的。

    陆知遥垂下了眼帘,避开了那令他不适的凝视。

    紧了紧系在腰间的带子,尽量不动声色的在聊天软件上发送着信息。

    现在是深夜,自己的房间中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又用这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恐怕来者不善。

    陆知遥直到看到确认的信息,这才按灭屏幕,抬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漆黑的房间中,蹭着来自身后浴室的灯光,一个人影端坐在他的床上。

    隐隐约约中,女人的长发显现出来。

    女人,陆知遥心下揣测着女人的来历。

    别墅的安保,是他在两个孩子搬来之后,重新加固过的,这个女人能在深夜不惊动他人,那大概率便是有熟悉的人安排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陆知遥便忍不住的皱眉。

    这些年,陆父对于他的状态相当不满,于是前些年经常会安排一些女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进入他的公寓和公司,用来抚慰他的丧妻之痛。

    近几年,这个行为,因为他的拒绝,陆父也不再坚持。

    可,他不愿再想。

    这个结果,不论是与不是,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答案。

    前者,人是陆父安排来的,那么便证明这个女人便很好打发走了。后者,则是证明陆父,这个在他印象中翻云覆雨的父亲,便是真的不比从前。

    毕竟,孩子在这。

    陆知遥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可现实不过几秒。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片空鸣。

    “啪”

    “陆知遥。”

    在空鸣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声沉沉的语调。

    想象跟现实的差距,也是巨大的。

    许今荞在见到陆知遥之前,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她在这八年后,第一次能感受到一个实体,第一次见到他的愤怒。

    陆知遥的左脸迅速升温,他感受着来自耳旁的温度。

    眼前几乎一片模糊,似乎全身上下只剩下这一个部位有着知觉。

    又是一片风声席卷而来,是从右边而来。

    现在的许今荞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在第一次感情战胜了理智之后,再见着那个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的人,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已经死去多年,无边的孤独,早已侵吞了她的礼貌和教养,让她此刻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给这个欺负了她孩子的人一点教训。

    一声声击打在□□的声音,成了这个黑暗房间里唯一的存在。

    陆知遥的脑子此刻已经翁鸣作响。

    眼前的场景在一次次的视线的晃动中,天旋地转。

    通宵二十几个小时的后遗症,此刻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

    疼痛还在持续,陆知遥所幸闭了双眼来缓解,期待这次的景象能早点过去。

    想象中的后续,没有出现,反而疼痛愈演愈烈,时间也变的缓慢起来。

    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

    这次病犯得似乎格外严重。

    终于,咚的一声,打乱了之前唯一的响动。

    陆知遥狠狠掉落在地上,似乎砸的地面一颤。

    终于,要结束了。

    许久,灯光乍亮。

    陆知遥再次睁开眼。

    他苦笑着挣扎坐在地上,身体格外的累,疼痛在瞬间消失之后,又丝丝缕缕的传达到感知器官。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刚刚似乎摔倒的姿势并不十分好,导致他身体各处尤其是两颊处更是格外的还有些蛰疼。

    这次的状态已经许久没有过了,刚刚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陆知遥的感知此刻随着时间一点点恢复着。

    许今荞在一通泄愤之后,这才发现了不对,眼前的男人似乎紧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失去知觉一般,在她的设想中,他们多年未见,尽管他不该,但本能会让他挣扎和反抗。

    但却什么都没有。

    从前,她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对他的次数并不多,可也还是有那么几次。

    那时,她低下头总是能看见他隐忍着,每一次,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鼻翼也会微小的缩动着。

    她需要凭借着这些细微的小表情,来判定他的状态是否适合继续。

    毕竟,脸不比其他,是容易受到伤害的部位。

    她那时虽然得到了他赋予的权利,可是那是更是他给与她的信任。

    她多年所受到的教育并不允许她做出这样滥用权利的事情。

    尽管,她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道德界限,但是那时她们都甘之如饴。

    这次也是她失去了完全丧失了理智,打破了那条不能跨越的界限。

    不过,其实这也是他答应过她的。

    是他先违背了她们之间的约定。

    他要在他死后照顾好他们的孩子的。

    许今荞完成了自己的道德逻辑闭环,又考虑到自己目前的情况,知道她还不能让陆知遥死在这里,便终于想起先检查看看他的情况。

    这才发现,刚刚她没有打开灯。

    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她的夜视能力似乎也在一步步衰退,她现在有些看不清他的情况了。

    于是便急急忙忙去找开关。

    陆知遥没有想到,熬一次夜的后果居然如此严重。

    他渴求看着眼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真实到不可思议。

    他似乎还能闻到来自她身上的体香,好似是他小时候在故事书上闻到的香味。

    这个味道,是他后来发现自己几乎要遗忘她身上的味道时,再次找到那本故事书再也没有找寻到的味道。

    也是他在无数次幻像中,再也没有想起来的味道。

    此刻,再一次相逢,终于记忆再一次被激活。

    他此刻只想像儿时那样,将脸埋在书中,贪婪的吸吮着。

    “咚咚咚”

    “先生,您在吗?”

    急促而连续不断敲门声和呼喊声,透过薄薄的一层木板传达了进来。

    不待他表达着渴望,就打碎了这一场梦境。

    似乎是来自于现实的呼喊,一声声再叫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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