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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藤蔓

    米娅抹去墙上的浮灰,用指甲刻下了一道歪扭的划痕。

    十九。

    她担心自己数错,又从头开始,一,两,三……是的,是十九,今天是第十九天。

    说好了的,二十天,薇尔莱特会回来找她。

    她咬住指甲,咬出了甲缝里的墙灰,尝着那干涩的苦味,她微微发抖——是兴奋,一想到薇尔莱特会回来,她兴奋地睡不着,夜里都在咬自己,咬得指尖满是新鲜的疤痕。

    “她会来找我的,是吗,母亲?”

    为了缓解那种心脏灼烧一样的情感,米娅抬起脸,睁大了盈盈的蜜色眸子,问大脑里不停爬动的【母亲】。

    【会的。】母亲的语气很肯定。

    她于是笑,因为笑得太厉害了,又有些害羞,脸颊烫烫的。

    “我该穿什么呢?”

    她又问,撒娇似的,“这身衣服不好看,白色的,光秃秃的,显不出我的头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银发,“是不是该换件裙子呢?但这里也没有别的衣服了……”

    米娅赤脚走下床,牢房的灯光苍白而厚沉,一圈一圈的,如水波粼粼收缩,晃得人眼睛疼。【母亲】的蠕动仍在继续,它在她的大脑里爬来爬去,仿佛在寻找出来的路,又仿佛要往更深处钻去。

    【红色会很好看。】母亲温柔地呢喃着。

    米娅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那就穿他的皮好了,”她蹲在大门前,期盼的目光透过细细的锁缝,一路尾随着那个叫做农场主的男人的背影,“我在电视里见过染衣服的,要把布料泡在染剂里泡好久好久才行。人血干得太快了,披着一层皮的话,会不会好一点呢……”

    【你应该休息了,米娅。】母亲劝她。

    “我好得很。”米娅不高兴地拒绝。

    【你已经五天没有睡了,你的大脑在崩溃,】母亲忧伤地叹息,【我都来不及修复了。】

    “只剩一天了。”最后,米娅让步说。

    【薇尔莱特不会喜欢疯子的。】

    “我没有疯,我没有,”她强调,“你知道的,母亲,我只是长大了。”

    母亲沉默了。许久,它从她的左后脑爬到了额头的正中央,停在那里,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注视一切。

    【既然睡不着觉,我们去找你的姐妹们吧,她们应该也还没睡呢,毕竟夜晚太长了,一个人睡觉总忍不住害怕。】

    “好。”米娅说。

    一日一次的巡视结束,农场主库辛离开了C-3区。

    米娅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攀住长着铁刺的栏杆,站起身,抬起鲜血淋漓的手。

    这是她的念能力:「臆想的开锁人」。

    铁门应声而开。

    米娅踩着冰冷的地面,银发摇曳,跳舞似地跃过昏暗的长廊。四周的孩子都醒了,他们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前,安静地看着她旋转。

    农场主一走,牢房里的灯光就熄了,只有更远处的吸顶灯幽幽发亮。

    女孩脚尖着地,轻盈得像是春日的小鹿,她从尽头跑到尽头,看着那些孩子纷纷把手探出窄窄的栏杆缝隙,连被尖刺划伤都不在乎,如同溺水的人在伸手求救。米娅咯咯笑着,一只又一只地抚摸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碰触他们的手指。她的小腿陷没在阴影里,上半身却很明亮,银色的头发在飞旋,随着她的奔跑轻盈起落。

    “我的姐妹们,”她说,“复仇的时候要来了,你们能听到那尖叫声吗?”

    有些孩子沉默着,有些却在小声呼唤:“母亲。”

    【我在这里。】母亲坐在她的大脑里回应。

    “母亲在这里。”

    米娅温柔地向他们传达着那怜悯的语句,做梦似地笑着:“它一直在这里。”

    …………

    今天是个好日子。

    长老团团灭的好日子。

    伊塔穿上了她最轻便的裙子,那是条深紫色的短裙,虽然边缘还是有白色蕾丝,但好歹没有束腰和大裙摆了,不会影响她打架。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光一点点晕开,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她的脸上。

    伊塔轻轻吸了口气。她低头,拉开衣领,看见自己左边胸口上那三条藤蔓一样缠绕的黑色纹身仍未消退。

    去他的四长老。

    她被阴了。

    昨天,一日的训练结束,四长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拨开她汗湿的鬓发,一边亲吻她的耳尖,一边告诉她她做得很好,明天要再带她参加一次宴会。

    伊塔觉得自己仿佛马戏团里骑独轮车的猴子,动不动就要被拉出去遛遛。

    不过她并不抗拒。

    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又是‘大人的聚会’吗?”她攀着紫发男人的脖子,问。

    “对,大人的聚会。很辛苦,我知道,但我会给薇薇奖励——要不要出去玩?我带你去黑市瞧一瞧,怎么样?”

    “好啊。”伊塔说。

    她早已计划好了,明天走后融掉飞坦的手环,让他杀光基地里留守的人;而她则去参加宴会,在宴会上清理掉长老团的余党。

    非常完美,本该如此。

    直到夜深了,四长老忽然敲了敲玩具屋的门。

    他领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进来。

    这个男人的头发灰白相间,戴着一只六边形的眼镜,把他的眼睛放得极大,仿佛在凝视某种巨大的天体。

    伊塔缩进被子里,怯生生地问四长老这是谁,却只得到了一声“别怕”的安抚。

    男人盯着她,发动了念能力。

    ——那一刻,伊塔真的很想当场杀了四长老。可是不行,没有他,她进不了宴会,也接触不到长老团剩下的核心人员。

    她终究没有躲。

    说实话,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胸口多了三条黑纹。

    四长老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夸了她“乖乖”,就和男人出门去了。伊塔飞快地跑到门边,用自己敏锐的五感捕捉他们的对话,隐约听到了“发动条件”,“有三次机会”,“幻境”,“记忆”……

    唯一清晰的是四长老含笑的“谢谢”,还有人体被切开的声音。

    然后就是血顺着台阶流下来的声响。

    这黑纹是什么?

    精神方面的念能力吗?那应该是操作系,有什么影响?

    她本来以为只要装得够乖,动手够早,就不至于被用上能力,可惜,她低估了四长老的疑心病——说是“爱”,那爱也不过如此。

    四长老在门外踱步,脚步声空空回荡,向上踩过粘稠的血,“咕”的一声。

    他又回来了。

    伊塔跳到床上,用绒被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颗头。

    紫发男人推开屋门,对上她不安的视线,顿了一顿——他浅灰色的眼睛不再眨动了,喉结轻颤,他似乎很喜欢她这样,慢慢走过来,把她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怎么了?”他的嗓音放得极轻,“这么可怜地看着我?怕了吗?”

    “他是谁?”伊塔小声问。

    “是一个魔法师,”四长老的手拨开她的发丝,慢慢抚弄着她的耳廓,下巴,和脖颈,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让它不要逃走,“你读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他会带我们跳下兔子洞,里面的一切都可以放大、缩小,可以曾是这个样子,也可以曾是那个样子……”

    伊塔抓紧了他的衣服,抓出一道道褶皱。

    什么意思?

    但是四长老不愿多谈了,他把伊塔卷成一团,放回到床褥上:“还害怕吗?要不要我给你唱歌听?”

    伊塔从他的臂弯间向外看去。他的鞋底黏着那人的血,在木地板上留下黑乎乎的印痕。

    她摇了摇头:“……不了。”

    “好吧。”四长老似乎有些失望,松开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晚安,我的紫罗兰。”

    “晚安。”伊塔回答。

    太阳已经升到了高高的外墙边,像是流黄的鸡蛋。

    没关系。

    伊塔把衣领拉了回去。

    没关系,只要杀了四长老,这个能力就永远不会被发动了。

    有人轻敲了三下门。

    “起床了吗?薇薇?”

    “起来了!”伊塔喊了一声,从床下跳下来,暗红色的靴子踩着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走到屋门前,给男人开了门。

    “薇薇今天也很漂亮呢,像可爱的公主,”四长老摸摸她的脸,“不过为什么不穿小皮鞋?”

    “逛街的话,还是穿靴子比较好吧?”

    伊塔说着,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

    仿佛回到了帕帕罗斯的商场,灯光在头顶一排一排,闪耀如星子,她面对着落地镜,看着那个女孩的倒影,幻想着鲜血溅在靴子上再干涸的模样。她不是掉入兔子洞的爱丽丝,她有属于自己的阴暗童话,那是从真正的魔法师口中吐出的不详寓言。他曾从这儿的地牢里爬出来,一半活着,一半已死,他喊她“正义的雅典娜”,祝她“狩猎快乐”,金色的眼睛冰冷如遥远的恒星。

    伊塔忽地笑了,在地板上敲了敲鞋头:

    “而且它也很好看呀,不是吗?……我的红舞鞋。”

    ……

    艾布纳又点了一根烟。

    他的西装不太舒服,总是勒着脖子,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还不是弗洛伦斯,明明都是流星街人,非要学什么外面的人举办“宴会”……宴会?切,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上流贵族吗?垃圾堆里的人,终究还得回到垃圾堆里去。

    他又给自己灌了杯琴酒。

    “最近生意怎么样?”有人坐到他身边问。

    艾布纳抬头瞧了他一眼,是个老朋友,三区角斗场的主人戴尔顿:“还不错,弗洛伦斯付了一大笔钱,让我先送他的货,最近都在忙这个,他给的多,有得赚。”

    “他的货?他有什么货?”

    说起这个,艾布纳就想笑,他把烟蒂掐灭在酒杯里,挨过去,压低声音,嘲讽似地说:“人。他要我把那些孩子送回去。”

    “他抓进来的那些孩子?”戴尔顿语气惊诧,“……抓来又放走?他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神经病。”

    戴尔顿也喝了杯酒,若有所思:“可能是因为新的以撒出现了吧。”

    “那把剩下的货杀了呗,一把火的事儿,不仅省力,还不费钱。送出去可麻烦多了,首先就得找我们这些运货的,那些孩子可不少,一批又一批地送,钱也哗哗地流。”

    “弗洛伦斯不缺钱。”

    艾布纳冷哼:“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这不对劲。”

    戴尔顿不说话了。

    宴会距离开始还有段时间,他俩坐在偏外环的长桌上,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不知道喝了多久,艾布纳有了醉意,他盯了会儿核心区的圆桌,忽然对旁边的人说:“那群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噤声。”戴尔顿皱眉。

    “很强么?也不见得,只是位置坐得高罢了。流星街什么时候染上了外面的恶习?明明强者为尊才是真正的规则。这才叫污染,你明白吗?我们被外面污染了,不是被他们的垃圾,也不是被那堆核废料,而是被政客和资本——”

    “好了,”戴尔顿把酒杯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去洗把脸,醒醒酒,一会儿大人物来了,你这就是在找死。”

    艾布纳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大厅外。

    长廊的灯光明亮亮得晃人,是全封闭的,阻隔了流星街经年不散的腐败臭气。

    他沿着走廊走了好一会儿,决定去外面醒醒酒。

    醉意加深,他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花,来往的侍者也越来越少,长廊安静如死人的墓地——最起码表面如此——直到一只苍白细瘦的手忽然从天花板垂下,然后是长发,黑色的长发,丝丝缕缕,掉落下来,如同电影里的女鬼。

    “打扰了。”

    女鬼的头也倒垂着。

    它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礼貌地说。

    艾布纳根本来不及思考,长年的战斗的本能控制了他,让他瞬间暴起,拔刀砍去——这个角度,它绝对来不及躲开!

    然而本该必中的一刀却砍空了,女鬼消失了,头顶只有纷乱的排气管道。

    他的手心满是吓出的汗,仰头四顾,每一点阴影都不敢放过。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谁?

    谁要他的命?

    哧哧咯咯的笑声,从左到右一闪而过,轻微得如同幻听,但艾布纳已经对着那笑声挥出了刀,他的刀光如此之快,一路追到长廊的尽头,却忽地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不,小腿!他感觉不到小腿了。

    他的小腿哪去了?

    艾布纳低头看去,看见自己两个膝盖里不知何时插入了钉子,废了他的双腿。

    又是神经质的笑声。

    女鬼惨白的脸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和他脸对着脸。

    “你好,”它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脸吗?”

    它的唇向下弯着,伸出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脑袋,向上一拔,把他最后的惨叫声拽入了昏暗而隐秘的排气管道间。

    ……

    戴尔顿又喝了两轮,艾布纳才回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脸色却好了不少,不再透着醉醺醺的红了。

    “怎么,发泄了一通就清醒了?”戴尔顿耸肩。

    “唔。”男人含糊地应声。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有些粗鲁,撞掉了几个杯子,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旁的“侍者”立刻跪下清扫了起来,这是个外面来的人,他一边用手拾起碎玻璃,一边哆嗦,后背弓起漂亮的曲线。

    戴尔顿饶有兴致地看了地上的侍者一会儿。

    “瞧,艾布纳,你最喜欢玩的男人。”他调侃说。

    艾布纳呆呆地看着舞台中央,并不回答他。

    戴尔顿于是皱了皱眉,抬腿,踢了一脚地下的侍者。他倒没用力,毕竟蛋糕的外皮得好看点。

    “没眼力见的东西,”他轻骂,“看不到洒了的酒吗?去,给他舔掉。”

    他指的是艾布纳裤子上的酒,从膝盖到脚踝,淋淋落落地挂着酒水串成的珠子,打湿了西装裤薄薄的布料。

    侍者哆嗦着爬过来,直起腰,想去舔掉那即将掉落的水珠——那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忽然抬起腿,交叠在了另一条腿上,避开了他的舌头。

    侍者跪在原地,只来得及看见他露出了一截苍白如雪的脚踝,男人已然俯下了身,手指轻柔地箍住了他的后颈。

    “咔。”

    那一声似乎在他的骨肉里嗡鸣震荡,传递着可怕的剧痛。

    侍者软了下去。

    戴尔顿愣了愣:“你杀他干——”

    面前的老朋友挺直身子,扭过头,看着他。那是熟悉的蓝色眼睛,却似乎泛着无机质的冷光,盯着人看时,像是在虚空中坠落。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战栗瞬间爬上了戴尔顿的后背。

    他想跑,也想立刻站起来呼唤周围的能力者:

    “不……”不,他绝对不是艾布纳!

    来不及了,那人已经把钉子插入了他的后脑。戴尔顿的喉咙抽搐,翻起了白眼,他的思维像是溶解了,只能缩起肩膀,无力地瘫在桌子上。

    那人拽着他的头发,硬生生把他的头拽了起来。

    “看。”

    他凑了过来,用气音亲密地跟他说话。

    “你看。”

    戴尔顿翻着不受控的眼球,迷迷瞪瞪地看过去,看到了舞台不远处的弗洛伦斯。

    他蹲下了身,似乎在和一个小小的身影说话,说着说着就拨开那女孩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

    “……哧。”

    吻下去的那一刻,他耳边的男人笑了。

    不,那不是笑容,更像是某种彻底溢出的黑暗的情绪。拽着他头发的那只手明明很稳,他却感觉在颤抖,戴尔顿喘息着,又转了转眼珠,终于慢吞吞地想清楚了——是念。

    阴暗的,尖叫着的,潮水一般的恶念在男人的皮肤上起起伏伏,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时不时拂过他的头皮,才让他有了“颤抖”的错觉。

    “我要怎么杀了他呢?”

    男人似乎疯掉了,不停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礼貌地询问他的意见——明明戴尔顿已经再也讲不出话了。

    于是男人就这么和一个沉默的半死不活的人对着话,一句又一句,有来有回,说得煞有介事,像是一场精神分裂者的独角戏,这里没有光,渐渐也没了活人,只有他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确实,那样死得太轻松了。”

    “用刑么?……有些太费时间了,如果要让他痛入骨髓的话。”

    “唔,你也想不到了么?”

    “没关系,”他点点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呢。”

    “要听我讲讲吗?”

    他提着尸体的头颅,一脸认真地问。

    尸体顺应着他的发力,微微晃动了起来。它的头发左右摇摆,带动着颈椎一起上上下下,看起来都有些迫不及待要听了——

    毕竟,那是个“点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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