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怀表,把掉出来的弹簧塞回去,然后冷眼看着他。
“原来已经全都想起来了。”比伯放下举着的手,因为距离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看您一直纠结再过去无法自拔,便施以了一点援手,本来以为您醒来以后什么都记不得的……不过算了,反正如此也正和我意。”
“大公……”
线条恶魔两条胳膊撑起半个身子,“求您……”
比伯站在原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他曲起一根手指放在奶白色的胡须旁,“是你啊……要不是刚才发现林小姐进入了最终版结局,我都快把你忘了。”
“你还喜欢林小姐?”他问道。
见对方哭泣泣地点头,他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锲而不舍,但你是喜欢她呢?还是只贪图她的灵魂呢?”
线条恶魔歪了歪头,“这有区别吗?”
比伯笑道:“当然有,如果只是第一种,我倒是可以把她的壳子留给你,随你创造。不过如果是第二种……我只能告诉你抢夺他人猎物可是不好的行为。”
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我人还站在这里呢,怎么就开始讨论如何分解我的事情了?
“可是大公……”线条恶魔睁大空洞的眼睛,“我喜欢的是她本身啊,无论缺了哪一样都不完整。”
我一愣,他这番话让我有一种动容,就那种……本人的优秀终于有一天被发现了的那种欣慰感,当然我对他本魔还是很厌恶的,恨不得他快点死掉。
趁着眼前两个家伙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有来有回,我默不作声地握紧怀表,按下调节器。
就在我的手指刚有动作的前一秒,比伯忽然就像有感应般看向我,他的身前出现一个半透明的五角星法阵,三条铁链从中伸出朝我扑来。
使用怀表转换空间其实并不是瞬间就能转换成功,还是存在微不可计的延迟,不过因为此前我太过恐惧迷茫没有注意到罢了。
就在这约一秒钟的延迟内,铁链已经飞到了我的面前,不得已之下,我将手中的长剑抛了出去,长剑太重,在空中划过一道短小的弧线就往下坠落,眼看铁链就要越过它,我伸脚用力一踢……
长剑撞上铁链,被紧紧缠绕住。
延迟结束,我得以脱身。
.
我又回到演唱会现场。
那时候我无法到达爱丽丝的世界……想必是因为我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吧,所以世界拒绝了我。
真没想到,这些个世界破规则还真多。
现在的我还穿着那个世界的中世纪服饰,幸好演唱会现场灯光暗,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舞台上,没有人看出我的不寻常之处。
我从座位下的包里拿出手机,对身旁的侯维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应了一声,现场黑漆麻乌,他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他。
离开演唱会的大厅,走廊上灯光明亮,刺地我眼睛一疼像,好些时候才适应。
手上黏糊糊,全是血,我随便的在裙子上抹了两把将血擦掉。
我用导航找到附近最近的一家服装店也要在两百米开外,一来一回再算上换衣服的时间至少得半个小时以上。
为了防止门口保安大哥在我离开演唱会以后不许我进来,我特意举起满是鲜血的手给他看,“我只是出去一下,出去一下哦!”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看看这血呼淋啦地还满脑子想着看明星。”保安大哥无可奈何地挥挥手,“我给你记着呢。记得把伤处理好再回来啊,演唱会看不看没啥大关系!”
谢过保安大哥,我马不停蹄地朝目的地赶去。
但谁能想到那居然是家中老年服装店,我在里面翻来覆去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能穿的。
老板娘坐在柜台旁嗦粉,她的手指虚空点着我,嘴里包着米粉口齿不清道:“手擦擦干净,别把衣服搞脏了。”
“放心吧,这血早干了!”我说完哗啦一声拉上更衣室的门帘。
不得不说,老年人那一辈的衣服虽然不符合当下时代的审美,但舒适感是绝对的,就这丝质布料的柔软触感,这物美价廉的性价比,试问谁能做到!
我怀着对曾经对中老年服饰不屑一顾的愧疚心情付了款。
余光瞥到柜台旁的小铁架,上面琳琅满目的挂满了小饰品,我被一个十字架夺走了视线。
我将十字架取下握在手心,一缕淡淡的圣光从指缝中钻出绕上手腕。
太好了,能用!我欣喜若狂,连忙问道:“老板娘,这个多少钱?”
老板娘一个目光也没分给我,她举起手比了个数字。
我:“……”你怎么不去抢呢?!
最终我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付了款,顺便讨价还价求老板娘送了我几根银针。这期间的来龙去脉便是我在柜台角落发现了这老太太缝了一半的衣服,针还扎在上面没有取下,从材质上看应该是银的。老太太一开始不想给我,但在我的死皮赖脸下终于松了口气。她把银针丢我手上时满脸都写着“小屁孩事儿真多”。
回到演唱会。
刚拉开门,炸耳的音乐直击我的鼓膜,我在门边靠站了一会,手指把玩着十字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我转身离开这个地方,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尽头。
“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我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推门而入。
“这位姑娘,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的啊。”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取下头上耳机起身拦住我,双手朝外挥着赶我走。
我站在原地没动,“我找王特助。”
“王特助?”鸭舌帽男瞬间变换了个态度,“你是王特助的……嗯,女儿?还是谁?”
“王特助可忙了,你要不去那儿坐坐?”他一脸奉承地搓了搓手。
“小秦,这是谁?”一个穿着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过来。
“她不是你……”小秦愣了一下,转身怒气冲冲地手指用力点着我的胳膊,“好啊,居然敢骗到王特助头上来了!你们这些私生粉到底有完没完!”
我没理会眼前这个鸭舌帽男,而是对经纪人道:“不认得我了?”
经纪人皱眉,“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你?请不要乱攀关系。”
我在心里翻了白眼,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我将右手放在胸前,“我叫林梦,今年18岁。”
他不耐烦地听完我简单的自我介绍,正想喊人赶我走,突然他动作一顿,面露惊愕,“你说你叫什么?!”
我平静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叫林梦,双木林,梦想的梦,随母姓。此这次是为了我的身世而来,如果你听到这里还想不起来的话,我不介意再多透露一些……”
“我知道了,你先别说了。”经纪人慌乱地打断我,他走上前拉着我的胳膊往屋的更里面走,用身体隔绝了身后那些探究的视线。他变得很客气,显然害怕我一个不顺心抖出些大爆料来。
这个工作室最里面还有一间单独的屋子,似乎是专门腾出来的。
我刚在沙发上坐下,眼前就放下了一杯水。经纪人搓着手,在思考了很久后开口说了第一句慰问的话,“你长大了。”
我记忆力好,两岁的事还能记得一清二楚,他相比记忆力的那个人变老了很多,发丝间夹杂着点白,眼角都也有了细纹。
我没有喝水,而是靠坐在沙发背上,“我以为你就把我永远埋葬在记忆里。”
埋葬这个词用的很巧妙,果不其然经济人脸刷地变得惨白,他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掩饰自己的慌张,随手擦了擦因为用力过猛而漏到颈间的水,“你这次是来找你妈妈的,对吧?”
见我点头,他试探性地问道:“以前的事,你都还记得?”
“什么以前?”我看了他一眼,就在他刚松了口气时是跟坏心思地补了一句,“指……你们把丢掉吗?”
他的反应极大,几乎差点跳起来,“你别乱说!”
“那这事暂且不提,过去的事就当他过去了吧。”我顺着他意道。
我开口揭示了此行的目的,“我现在已经被人领养了,生活过得也很好,来找你不过是想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罢了。”
我歪了歪头,“你会答应的,对吧?”
经纪人摊手,“我答应没用啊……Aria不愿意见你,谁都没办法。”
“那正好。”我说,“其实我曾经所在的孤儿院和现在父亲对我的过去很了解,既然你这里行不通,那我就找其他方法。”
一听我这么说,经纪人瞬间急了,“不是,你非得把事情闹大不可吗?”
“现在是谁想把事情闹大?”我心里有底气丝毫不惧,反而直视着回望他。现在我才是受害者,他既然担心他和Aria以前做的那些缺德事被翻出来,那就要乖乖的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他泄了气,“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啊,我只想和妈妈见一面。”我说。
“只是单纯的见个面啊……我明白了。”经纪人明显松了口气。我挑眉,他刚开始不会以为我是借着Aria被抛弃的孩子的名义来讹人吧?开玩笑,我一不缺钱二又不是闲得慌,要不是对遗弃的仇恨始终无法消解,我肯定离他们两个衰人远远的,最好一辈子也碰不到面。
经纪人掏出手机与我交换了电话号码,“关于与你母亲见面的事还请静候通知吧……同时也希望你能理解,毕竟现在的Aria每日的行程都被挤得满当当,要临时调出一两个小时来会见你确实很困难。”
我能怎么办,我当然很大度,把柄在我手里当然得乖乖的,我才不怕他们连夜飞到别的城市避难去。“没问题。”我说。
演唱会本身只有两个小时不到,我先是买衣服花了了将近四分之一的时间,又与经纪人耗费了许久,等回去的时候演唱会都快结束了。
我停住脚步,侯维站在走廊里叉着腰看手机。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
他听到我的声音,暗灭手机屏幕大步朝我这里走来,“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我这才想起来手机静音了,连忙道:“演唱会不都是要手机静音的吗……我就没听到……”
“你的手怎么回事?”侯维一把抓过我的手,“还有衣服也换了。”
我的脑袋里早就把借口想好了,此时说谎极为顺滑,“哎呀……就是一不小心撞到了人摔了一跤,手被割伤了那人手上的饮料也虎了我一身。”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安慰他。侯维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最清楚心理有问题的人会干些什么,尽管我是被误诊,但我总不能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恶魔搞的鬼,我和恶魔签订契约了这类话,绝对会被认为有精神病。
再者侯维以前的亲人就是自杀去世的,他对这类事更为敏感。
侯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才把我的手放开了,转而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相信你。走,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