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恶魔太久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直到有一天,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时,我幽幽转醒,猛然看见床头站着一个黑影,我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失声尖叫出声。

    叫了一半忽然想起妈妈很讨厌我吵闹,赶忙捂紧嘴巴,后半段就这样被我吞咽腹中。

    恶魔没有说话,只是负着手站在那儿而已,我有一种感觉他是在观察我是否还活着。

    我将捂着嘴的手放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向我伸出手,“是你召唤我的。”

    我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我无法理解眼前的恶魔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我既没有喊他的名字,也没有说出任何希望他出现的话语。“我没有喊你。”我说,我必须要说明清楚。

    恶魔没有认可我的辩解,“我感受到了你的召唤。”

    “不可能……”我再次反驳,但又有些怀疑地扣了扣嘴角,因为我想起昨晚做的一个梦,几个长相诡异身后有翅膀的生物一直在追我,我一边逃跑一边求救,我喊了好几遍妈妈的名字,见妈妈没来,我又喊了经纪人,最后……走投无路之下,我好像喊了声比伯。

    我心虚地眨了下眼睛,“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梦话。”

    “难道只要我喊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我又问。

    他说:“契约是双向的,我会无偿听从您的召唤。”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我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恶魔凭空消失了。

    我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脑袋里重复着恶魔的话,莫名出现了一种想要试一试的心态。我对着空气说:“比伯,你过来。”

    下一秒比伯就出现在我身侧。

    我睁大眼睛,真的假的……真新奇。

    “没事了,你走吧。”我挥挥手。

    他走了。

    我又喊:“比伯,你快来。”

    比伯来了。

    我说:“你走吧。”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瞬,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离开了。

    这次我等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比伯,你……”

    话还没说完,比伯就刷的出现了,他紧跟着说:“如果您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请不要再喊我了,我和您不一样,有非常多的工作需要处理。”

    我瞪大眼睛:“你的工作不就是被人召唤吗?”

    他似乎有些忍无可忍,“那只是你们人类私自创造出来的契约法阵,恶魔都是随机分配,没有选择的权利。”

    原来如此,我大手一挥,“明白了,如果非必要情况我不会再喊你了。”

    为了使他信服,我还在后面加上了保证两个字,他这才放心离开。

    在床上呆了太久,太阳早就高高挂在天上了。我赶忙跳下床去洗漱。

    妈妈正躺在沙发上喝咖啡,见我出来后狠狠瞪了我一眼。

    “Aria刚熬了一个通宵马上还有演唱会,现在就是个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炸弹,你离她远点。”经纪人和我说,今天他的语气格外好,我有些好奇的抬头看他,在与他目光相接时读到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一愣,像是躲避什么一样避开我的视线。

    妈妈将一口将咖啡饮尽,用力放在茶几的玻璃台面上,她拢了拢外衣对经纪人说:“该走了。”

    经纪人意外道:“这么早吗?”

    “废话,本来距离就远,去了还得换衣服,化舞台妆……事情多着呢。”妈妈不耐烦道,举手投足间都在说快点。

    她和经纪人发完火,又对我说:“你也来。”

    “啊?”我愣住了,以前妈妈要去哪可从没有说什么要带我一起,懵然之间有一种开心的感觉从心里漫延。

    妈妈皱眉,“不愿意?不愿意就……”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跑到她身边拉她的衣角,“我愿意!我愿意!”

    妈妈的车是一辆超级漂亮,超级炫酷的汽车。

    其实我也不懂好看的车该是什么样的,但从周围人惊艳的目光中能觉察出一点来。

    坐在车上的视角和我自己本身比起来高多了,况且这是我第一次仔细观察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很新奇。

    高耸入云的大厦,路过的街边店铺里放着令人热血沸腾的歌曲,我在一个大屏幕看到了妈妈,她穿着红色连衣裙,食指竖在嘟起的红唇前,乌黑亮丽的微卷长发披散肩头,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妈妈你看,那是你唉!”我跪坐在车座上,伸手指着车窗外,因为太过激动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了。

    “你给我回来!”

    我听见了经纪人的怒吼声,随即脖子一紧,我被扯着后衣领向后仰去,非常狼狈地摔在座位上。

    接着“嗡——”的一声,一辆飞速行驶的汽车从窗外驶过,带起一阵风。

    经纪人将胳膊抽回,又坐回驾驶室里重新系好安全带。他骂骂咧咧,“大马路上把头伸到窗外,不要命了是吧!”

    我惊魂未定地瘫倒在座椅上,“对不起……”

    接下来我老实的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景色由各种高楼大厦逐渐变为浓密的高大树木。

    经纪人踩下了刹车,他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解开安全带拉开我身侧的车门,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递给我一张红色的纸币,“你去买个东西。”

    我将纸币接过,问:“买什么?”

    他说:“Aria的睫毛膏脱色了,你去旁边小超市里和老板说要个卸妆水。”

    我点点头。

    经纪人把我从车里抱到地上,然后拍了拍我的头,“去吧。”

    我去了。

    纸币的触感很粗糙,我脚步不稳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小超市走去。

    门帘是橡胶制的很重,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掀开一条缝,但在进去前,我像是有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惊心骇神。

    汽车吐出一口车尾气,轮胎迫不及待地转动,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直直地超前方飞去。

    我追了上去,“妈妈!等等我!”

    汽车跑的太快,很快就看不见踪影了。

    我站在马路中央,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迟迟无法移开视线……他们是把我忘了吗?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超市老板被我的哭声吸引了过来,他掀开门帘有些不耐烦地砸吧着嘴,“咋了?和家里人走丢了?”

    见我还坐在那儿哭,他无奈地招招手,“来来来,这里虽然偏僻但也别坐在路中间啊,被车撞着了怎么办。”

    我吸了吸鼻子,翻身爬起来拍拍屁股的泥土,向超市老板方向走去。

    老板让我坐在柜台里,顺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AD钙奶给我。

    我哭的口干舌燥,一口干掉大半罐,再一口喝掉全部,肚子撑的发胀,张嘴就是个饱嗝。

    “冷静点了吧?”老板把我手里的空瓶拿走扔掉,他从一旁捞来红色的座机,“告诉我你爸妈电话多少,我让他们来接你。”

    “电话?”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老板也愣了:“不知道?”

    他为难地抓了抓下巴的硬胡茬,“你爸妈就没让你背个什么……电话号码之类的?”

    我摇摇头。

    老板叹了口气,伸手在座机上按了三个数,“喂110吗……对,我这里有个小孩儿走丢了。”

    .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干练的警官问我。

    我说:“林珈。”

    “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我说,“我只有妈妈。”

    警官又问了我几个问题,他合上笔帽,摸了摸我的头说:“不用担心,叔叔们已经在市里发布告示了。”

    “如果没有人来接我,我会怎么样?”

    警官的手一顿,笑容也僵硬在嘴角,他抹了把鼻子,“……你会被送到最近的福利院……你不用担心,叔叔们肯定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派出所人来人往,因为公共面积分配不均前来接受调解的邻里邻居前脚刚走,后脚打架斗殴的罪犯就被扣着手押进公安局里。

    “这那家的小屁孩儿啊。”罪犯看见我后碎嘴调侃了一句,“警官,这你家的?”

    “不是……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的!”警察压着他走了。

    直到晚上六点多,人们都下班了,所里才安静下来。

    值班的警察帮我点了一份麦当当的儿童套餐。

    我笨手笨脚的撕开包装纸,把汉堡费力地塞进嘴里,我太饿了,也不管那些酱汁沾了满脸。

    将最后一口汉堡咽了下去,我抬起头,只见值班警察单手支着脑袋刷手机,看来今晚很清闲,他脑袋一点一点地犯着困。

    “比伯。”我用纸巾擦了擦嘴,喊了恶魔的名字,“我许愿,我要见妈妈。”

    “抱歉,这个愿望无法兑现。”恶魔说。

    我问:“为什么?”

    他:“您许的愿望不能够相驳。您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您母亲能够实现所有愿望,而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您永远消失。”

    我震惊地抬起头来,恶魔的话我消化了好久,等脑子里彻底清醒后,我猛地攥紧手中的汉堡包装纸,“那你要杀了我?”

    恶魔否定。

    包装纸被我搓来搓去,直到变成一个柔软的纸球,我将它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妈妈不会这么做的。”我对自己说。

    但恶魔从来没有骗过我,这让我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我捂住脸,低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值班警察被惊醒了,他先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声音来自我,这才放松下来。“想家了?”他问我。

    他安慰我:“没事,有我们在呢,你爸爸妈妈肯定也很着急,一看到消息就会赶过来了。”

    这位值班警察不了解实情,他说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到点子上,还往我的伤口上插了好几刀,我哭的更大声了。

    “没事啊……”他为难地绕着我转。

    派出所的破璃门忽然被推开。

    我们是坐在类似于前台的位子,当门被打开了的那一刻,我感觉到热风从门缝中溜了进来,炽热的感觉烧灼着我。

    值班警察立正站好,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愿神保佑,我们是为这孩子而来的。”为首的老人双手合十。

    我这才注意到这两个深更半夜出现在派出所的人的着装实在是过于奇怪。他们都是一副外国人的长相,一个全身上下被黑白色的布包裹,远看上去就像披着一层被单一样,特别搞笑,另一个头发花白,同样浑身漆黑,右手捧着一本厚书,胸前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

    值班警察警惕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们是……教会的人!”

    教会?这个陌生的词语让我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怀里的玩偶忽地抖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那个老人的目光就像两柄长刀直直的刺向我,他迈开脚步向我走了过来,皮靴踩踏在地板的声音让我觉得后背发凉。

    “你好,马利安神父……这个孩子走丢了,现在临时住在派出所里面。”值班警察说道,他的语气很客气,仿佛这个老人是个什么大人物。

    神父在我的面前站定,他向我伸出手,“孩子,把那个给我。”

    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意识到他指的是我的玩偶。我有些犹豫,玩偶是我最爱的宝物,我不想把它随便交给别人。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竟然能引起眼前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如此之大的反应。

    “神父大人,直接动手吧。”女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能看到里面有水在晃动。

    马利安神父抬手安抚他,“别那么冲动,你身为修女应该保持修女慈悲的母性。”

    神父向我弯下腰,“我那可怜的,悲哀的,被蛊惑的孩子,把你怀中被恶魔附身的东西给我好吗?他在蚕食你的灵魂。”

    “什么?!”值班警察惊讶,他对神父说:“这里是派出所,请不要在教堂之外的地方传教!还有法律禁止向未成年人传教!”

    可眼前的两人没有理会他。

    我犹豫了一会,正准备将怀里的玩偶递交出去……

    “别给他。”我听到比伯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动作一顿。

    “恶魔!休想再蛊惑她!”神父大喝一声,他一把扯下胸前的十字架,举着它朝我怀里的玩偶刺去,始终站在身后的修女也冲了上来,她拧开玻璃瓶盖,将里面的水向我泼来。

    黑影从玩偶中钻了出来,在我的背后凝成实体。

    恶魔抱起我,拇指按下怀表,我感觉周身一阵扭曲,下一秒就出现在夜空之中。

    我们飞在天上,与星星在一起。

    当然这是错觉,很快极速下坠的感觉袭来,穿过云雾,我看到脚下渺小的高楼大厦。

    “啊—”实在是太高了,我很害怕,失声尖叫出声。

    可声音冒出个尖,我就被恶魔捂住嘴。我的嘴还没有完全闭上,比伯手心的绒毛钻进嘴里,我吃了一嘴的毛。

    我们即将掉落到一个塔顶上,塔顶的避雷针锋利,在夜空下闪着寒光。恶魔两腿曲起,在避雷针尖轻轻一点,又轻盈的朝着另一个屋顶跳去。

    连续几次,我们轻松地落在了地面上。

    咚咚咚……

    心脏顺着喉管跳到了嗓子眼,我的手还维持着揪着恶魔的西装领的姿势,两只手早就麻木了。

    恶魔好像成功甩掉了神父和修女,呈现出一种轻松的状态,他将我放在地上,强行把我的手从他的领子上扯下来,十分优雅地整理着衣服。

    我面对着他,却看见他身后有一道白光越发显眼,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那是什么?”我指了指他的身后。

    恶魔动作一僵,连忙想要避开,可迟了一步,白光击碎了他的半个身子。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恶魔发出除优雅的语言外的其他声音,他叫的很惨,那双红色的眸子几乎要滴出血来。

    “孩子!快跑……”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伸出手向我大喊道。

    神父的话还未说完,恶魔残破的身躯就遮挡住了他。

    恶魔用唯一完好的胳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扯到他的面前,我看着他越来越放大的那张脸心中惊恐万分。

    他张开嘴,露出满嘴的利齿,朝我的颈间狠狠地咬了下去,右肩与脖颈相连的地方传来剧痛,恶魔埋在我的颈间撕咬着。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看向夜空中的一轮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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