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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眼睛瞪得像铜陵,胡子都气得朝天上竖了,看来这老头很生气啊。

    “您……哪位?”

    他这样瞪着我,让我感到些许局促,竟向后挪出一步,腿抬起来我才觉有些不妥,便少挪了半步。

    这并不是我怕他,毕竟老头年岁大了,我只当给他些面子。

    “小丫头骗子,我是你老祖宗。”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份了。

    “老爷子您认错人了吧,我都不晓得我老祖宗是哪几位,你怎得就胡乱认亲戚。”

    老头冷笑了两声:“你那天糊了满手的蓝血,明着让人瞧出是徽州百里氏,这么个轻率无脑的丫头,怎么如今百里氏都这般不济了吗?”

    这话说得就让人上火了。

    我本瞧他年岁大了,不想与他一般见识,但他明显精神矍铄,嘴欠又看着顽固,这让我有些不爽快。

    炎朔站在他身后,脖子仰得像只白鹅,眯着眼,双手抱剑看着我与老头对峙,想来他是得意,以为这老头能成为他的帮手。

    我反而笑道:“想必老爷子您一定是位高人,许是法力高升的神仙?叱咤风云的妖魔?您瞧瞧您都能看出我的身份,您一定是位了不得大人物。”

    陪着白泽游历多年,我深知该如何对付各类人等、甚至是神仙与妖魔。

    我虽不是个擅长溜须拍马的人,但这世上又有谁能抵得住这般刻意的讨好,好话总是着人欢喜。

    这话明显让老头受用,但老头却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他故作姿态道:“小丫头虽冒失了些,但这张小嘴却讨人喜欢。”

    “您打哪儿来?”我乘势追问道:“是路过还是办事?”

    老头站在禁制外头,并没有很快回答我,只是伸头对着那无形的禁制瞧了半天。

    “小丫头这般聪慧,瞧不出来我从哪里来?”

    我说:“晚辈一直瞧炎朔那小子背后那把剑不错,想来是旧时的宝物。”

    老头哈哈笑起来:“你就不觉得眼熟?”

    我愣了愣,不知他何意:“眼熟倒未曾有,但确实十分好看。”

    我这样说,老头倒生起气来:“你老子不曾同你说过天枢剑吗?!”

    我老实道:“没从他那儿听说过。”

    我那远在徽州的老子是没说过,但白泽倒是说起过。

    老头更为生气:“这天枢剑原本就供在你徽州老家,你怎会不知?!”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祖上从前确实供着一把神剑,但听闻百年前山中发了场大水,正冲进供着那剑的祠堂,便将那剑给冲走了。”

    “您说那就是天枢剑?”

    我故作小声问着,但瞧老头的脸色气得发青。

    “没错,这就是你们百里氏守着的天枢剑。”老头说得字字咬牙切齿,“真是群没用的废物,连把剑也看守不好,如若你们有些用处,老子何苦四处漂泊。”

    这样说来他与天枢剑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关联,且他偏说是我老祖宗,我便大着胆子猜测:“老人家可是……从天枢剑里来?”

    白泽说容伽将自己孩子的魂魄封在了天枢剑的剑柄中,倘若他真是容伽那活过九十岁的孩子,那他或许真是我的老祖宗不假。

    历经千年,不知眼前这位乃是一屡魂魄还是已化身的剑灵。

    但瞧他身型稳健,并无飘渺虚无之态,想来是早就化成了剑灵。

    “小丫头虽莽撞了些,倒还算是聪慧,你可知我来历?”

    我笑道:“小孙拜在白泽神君座下做了一名书童,您即是我老祖宗,白泽……神君自然会同我谈及一二。”

    但他突然又生气起来:“可笑!我百里氏怎可做他的跟班!”

    我不知他与白泽有何恩怨,按理说他母亲与白泽仍是挚友,他何故会与白泽不对付。

    我不明就里,心想该如何打发过去,脑子便跟着转得飞快,想来想去也只能卖苦一则能稍许应付一下。

    我低头道:“百里氏今已式微,不然怎会留得我一个蓝血,神君念及挚友旧情,或瞧我有些资质,便想渡一渡我。”

    老头觉得不可思议:“才不过二千年,怎得百里氏就剩你一人了?”

    我叹了口气:“老家里的族人倒有不少,但自神族隐世,蓝血日渐稀薄,到如今流着蓝血血脉的仅我一人。”

    老头张了张嘴许久说不出话来,他默默自语:“二千年,白龙族的血在人的身体里连二千年也延续不了。”

    他的目光看向我却又穿过去,像是想到久远之前的事。

    实然我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值得哀伤的,但老头这般模样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等着。

    不过好在他很快恢复了精神,如炬的目光又移到我身上。

    “你即是最后一个留着蓝血的百里氏,必然是我白龙族的后人。”他向我招招手,“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向前走了两步,在禁制前停了下来。

    “白泽那家伙孤僻怪异,他能帮得了你什么,不过是诓骗你罢了,你同我走,我的后人自然由我来照拂。”

    白泽的脾气是古怪了些,但这老头看着也不太正常,再说他一个混血再厉害也不会是白泽这个神仙的对手,如此衡量下来,我是万万不能同他走的。

    “您瞧,这禁制还拦着呢。”我只能找了个借口。

    怎知他不屑道:“这有何难。”

    说罢他示意身后的炎朔上前,炎朔那小子也真听话,恭恭敬敬地走到禁制前头,还把手中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剑被拔出来时,寒音刺耳不绝,我暗道这果真是把好剑,光看着就气势逼人。

    谁知炎朔却在禁制前半脆下来,他一手执剑一手握鞘,突然将它们一同刺入禁制。

    我暗道不妙,不自觉地朝后看了一眼,但似乎并没什么事发生。

    等我再转头,炎朔竟已用天枢剑的剑身与剑鞘在禁制间支起一个角来。

    “这有何用处?”我不禁问道。

    老头眼也不眨:“爬出来。”

    “这不好吧,我从小就顽劣,老祖宗定然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晚辈。”我向后退了两步,又朝后看了数眼,白泽该醒了吧,再不醒我可要叫了。

    谁知我刚回头就瞧炎朔从那支起的角里爬了进来,我刚张了嘴还没来得及发声,这小子就一个健步捂住了我的嘴,我惊恐地用力踹了他一脚,可很快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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