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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即便怀茵言词焦急,白泽仍站在禁制里头静静听着,待怀茵说完了,也没个反应,以至于我觉得我们三人这么站着颇是有些尴尬。

    怀茵此次前来是因为小花仙。

    小花仙果真是跟着我去了刑场,而这个倒霉孩子,并没有躲过火鼠的攻击,据说是受了不小的伤。

    小花仙化型时间不长,修行尚浅,但眼力见着时是不够,我亲眼看见那些精怪落荒而逃,怎就她不知道躲躲呢。

    “还望神君看在师徒情意上过去看看。”

    白泽眼也没眨一下,平静道:“城中不缺大夫,林归砚府里也不缺灵丹妙药,我过去没什么用处。”

    白泽是真绝情,小徒弟受了那么重的伤,做师父的过去看看也是应当的,虽然他这师父也没当几日,但我瞧他俩相处得还不错,怎的这会儿这么不讲情面呢。

    怀茵的眉头皱得像个麻花一样,想来是十分为难,但她仍咬牙道:“听闻小齐花主是跟着阿宸才去的刑场。”

    她话才说一半,却带着些威胁的味道。

    我未想到怀茵还会说这样的狠话,我原本以为怀茵温柔大方,处事圆滑,小花仙那样的德行她都忍得了,万不会做什么得罪人的事。

    没想到她居然敢同白泽说这样的话。

    白泽自然也没想到怀茵会这样同自己说话,听后竟然愣了愣,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这一眼却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小花精受伤一事,我倒未觉得有什么愧疚,本来这事也怪不得我,是她自己偷偷跟着我又不是被我绑着去的,而且别的精怪都逃跑的时候是她自己跑得慢了。

    可怀茵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又补了一句:“事总有因果。”

    怀茵的话中之意,小花仙的伤因归究于我。

    我看向怀茵,她亦不胆怯,直直回看我。

    她确是这样认为。事有因果,我是因,小花精的伤是果。

    大概是说如若我不去刑场,小花仙也不会跟着我去,也不会受伤。

    切,凭什么不是她如果不跟着我就不会受伤,真真是不讲道理。

    今日的怀茵真不像平日的怀茵,平日的怀茵那么聪明讲理,今日却是真的不怎么讲道理。

    怀茵从前对我不错,我当她是朋友,现如今她却这般针对我,叫我有些伤心,但我很大肚,心想一定是林归砚那混蛋逼她做的。

    但白泽并不如我这般大气,他为仙小气,脾气也阴晴不定,怀茵那点心思,显然败了他的心情。

    果然白泽有些不耐烦起来:“林归砚费劲心思要我过去,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他抬手凭空一挑,看不见的禁制似乎漏出一条缝,他踱出去,怀茵施以一礼。

    我呼了口气,以为他们要走了,怎想白泽走了几步探身回来:“怎么不走?”

    我眨眨眼道:“我也要去?”

    他反问:“不然呢?”

    “我去了也没什么用,躲在这禁制里头不是挺好。”

    他转过身,抱手看着我:“你这只皮兔子还是呆在我身边才叫我安心。”

    我努努嘴,我属兔也得罪你么。

    但我还是伸手去摸那条无形的缝,延着缝不甘不愿地挤出去。

    我本想走到前头去,找怀茵说说话,却被白泽勒住衣领拽了回来。

    “跟紧一点。”

    我疑惑地瞧了他一眼。

    他没回头看我,却把左手的袖子伸给我。

    我又抬头看看他,眼前的袖子向上抬了一下,动作里带了点不耐烦。

    我只好伸手去扯住那只袖子,他的手臂也跟着垂下去。

    我知道白泽从来不相信林归砚,但从前就算林归砚行事放浪,略有逾越,白泽都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何曾这般防备过?但自从今日白天林归砚知晓了我的身份起,白泽就变得格外敏感,不仅放了禁制,现在都不让我离开他三步之外。

    能让白泽如此介怀,看来林归砚并非泛泛之辈,且白泽认为他会生起异心,为的就是我的蓝血。

    但林归砚要我的蓝血有什么用?

    百里氏是六界异类,蓝血对人类与妖魔都颇有益处,但对神仙是否有用我并不知道,神仙从来自命清高,寿无止境,并不屑这些玩意儿。

    但既然白泽认为林归砚窥探蓝血,那蓝血必然对神仙也是有用处的。

    但神仙享有无尽的寿命和无穷的法力,那他们还要蓝血做什么呢?

    小花仙的住处离得不远,这里的屋子没有金灿灿的房顶和易碎的琉璃摆件,进了园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的芙蓉花,多到有些繁重,看着都觉腻味了。

    许多女使在园子里进进出出,有个笨拙的女使险些摔了一跤,将身边的芙蓉花打了一地。

    怀茵引我们去了内室,那里女使更多,排成两排整整齐齐地站在内室外头,手里端着水盆和些药瓶子。

    “排场那么大。”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白泽根本不在乎这些,但他脸上一直是幅不爽快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现下心情不好。

    我将手中的袖子执起来,作势抚了抚,小声道:“莫生气莫生气。”

    我声音虽轻但还是引得白泽回了头,他挑了挑眉,对我的怪异行为不置可否。

    其它五界我不知道,但就这人界怕是只有我敢同白泽置气,毕竟我与他相处那么多年,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我已经摸出个七八分来,我同他闹脾气我尚可有把握将之化解了,且我知道分寸,不至于真将他惹怒了。

    可对着别人我可没有把握,白泽这脾气从来发得不管不顾的,真要是把他惹怒了,也不知道是别人倒霉还是我倒霉,所以还需将他哄一哄。

    这神仙虽然软硬不吃,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他总会给我些面子,况且我自认平日对他挺好的,我这么哄上一哄,至少能让他放宽心。

    故而我抬起一只手在自己嘴边向上勾了勾,意思是让他笑一笑。

    你看呀,就我俩的交情,我总是向着你的嘛,他们若是欺负你,有我替你出气。

    大概是我笑得有些过了,白泽竟愣了愣,莫不是我笑得很难看,我忙收敛了笑,却见他勾起了嘴角。

    我有点纳闷,但他已回了头,被我扯住的袖子又将我带着往前走,可我们还未踏进内室,里头就传出一声尖叫,把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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