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观音激动地说道，“你若有半点假话，不用秦姑娘动手，我可当场要了你的命。”

    姚珅知道高观音不仅仅是高将军之女，更是未来的晋王妃，自然不敢说半句假话。

    “太子李青为了坐稳东宫之位，设计掏出少将军杨怀瑜的应敌之策，转身就告知了当年的敌军首领赤金，害得杨将军身陷陷阱，死伤无数。”

    “他是当朝的太子，这样做与他有何益处？”秦艳不解地问出了高观音此刻的疑惑。

    “当年的太子依附崔氏一族，然而杨老将军却是陛下的好兄弟。一个是壮年气盛的父亲，一个是羽翼未丰的儿子。你们真以为从古至今，在权势的面前，父与子还能一如既往吗？”

    “你说你有证据，那证据何在？”高观音问他。

    只见姚珅抬起头，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地方：“十里亭外宅。”姚珅见高观音似被自己说动，进而提出自己的要求，“只有我知道在何处，只要你保我平安，我定告诉你藏在了何处。”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料高观音笑了笑，回道：“你真觉得你藏着这些，李青会放过你。只怕他早就准备在这路上就派人杀你灭口了。现在不是你和我做交易，而是你需要我的保护，你可懂？”

    姚珅脸色大变。

    高观音继续说下去：“而我呢，比较简单。要不要保住这条命，还要看你可以给我什么。你说是与不是？”

    “我说我说……”比起自己被莫名其妙地被灭口的恐惧，倒不如将证据交给高观音。姚珅权衡之下，选择了后者。

    “你就这样放过他了？”望着姚珅被官爷押着远去的身影，秦艳颇有点不平。

    “我可以保他性命，但他也活不久了。发配之路，艰难且辛苦，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可是挨得住。我只答应保人不杀他，但坏人的性命，老天要收，我岂可阻拦？”

    高观音的这番话，多少抚平了秦艳的心绪。

    “这里是酬金，足以可以为你赎身。”高观音从小巧手里接过一个袋子，交到秦艳手中，“赎身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想去哪里都可。”

    秦艳自打被逼到绝境后，心中除了报仇之外，没有再多想什么。看着高观音，迟缓道：“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然而高观音似乎早就预料她的回答般，为她指明了一条道路：“蒲州高府，你去找里面的表小姐，拿着我的信。她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接过高观音手中的东西，秦艳立马跪地，叩首，感激道：“如果不是姑娘，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报得了这个仇。日后姑娘若是有需要，我必定肝脑涂地。”

    “你快快起来——”高观音弯身扶起她，“我敬佩你都来不及，何曾需要你来报恩。虽为女子，但你多年忍辱负重，实在令人心疼。蒲州远离京城，在那你可以换个身份，好好地生活下去。”

    秦艳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远处的山水，与高观音相视而笑。两个女子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那些逝去的人惩罚了恶人。

    回到王府，高观音发现李晔比自己早一步回来了。冲进屋里，一头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李晔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回来后兴致不高。

    高观音轻轻摇晃着脑袋，使劲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李晔无奈只好用眼神示意捂嘴看热闹的楚逸和小巧赶紧离开。

    “好了，人都走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了？”李晔耐心地问道。

    高观音思索了许久，突然问他：“权势真的很重要吗，你是不是也很向往那个位置？”

    李晔没有想到高观音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诚恳地回答：“如你所见，我已然身处这场纷争之中。权势这东西因人而异，于戚戚小人心中是深渊里的诱惑之兽；可对心怀天下之人来说，只是一块安稳天下的敲门砖。”

    闻言，高观音欣慰地笑了：“这话有点耳熟，是谁说的。”

    李晔的指尖轻点她的小巧的鼻尖：“是你哥哥，杨怀瑜。”

    想起自己那个斗志昂然，文雅博学的哥哥，高观音的眼神顿时黯然下来。如果哥哥没有英年早逝，也许现在都会不一样了。

    “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伤心之事了。”李晔急忙安慰她，“如果怀瑜知道你还在为他伤心，岂不是难以释怀。”

    高观音想起姚珅的话，小心翼翼地想从李晔口中多知道些内情。

    “ 那个时候，我身处东宫，一切都是听别人说的。你当时也在战场，你可知为何杨家军会惨败？”

    李晔注视远方，仔细回想当年的事情。

    “那年杨家军与赤金大军，在天子峰大战了三天三夜，双方都死伤无数。”李晔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当时紧急的场景。

    “为何援军迟迟不来？”李晔揪住一个传讯官，厉声质问。

    传讯官被他发怒的样子吓坏了，畏畏缩缩地答道：“风家军被陛下派去南面平乱，奉命前来的严将军，不知为何断了音讯。迟迟没有看见人影。”

    李晔气得大喊：“那还不怪去找，无论如何最迟三日内必须要找到援军……”

    此时，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珺璟，别这样。事发突然，也是我们不想的。”

    李晔回首，看着气闲若定的好友，不知该说什么了。

    “援军迟迟不到，你看看外面的那些将士，体力已经快消耗殆尽了。我真没有你如此自信。”

    杨怀瑜口吻轻柔地说道：“谈不上自信，我只是刚巧想到了一个取胜的办法。”

    李晔对杨怀瑜的战略顿时有了兴趣，拉着他，求他细说。

    “现下不能明说，等下你我去父帅的大帐，到时你就知道了。”杨怀瑜神秘兮兮地说道。

    于是这几个时辰对李晔来说十分的煎熬，他恨不得时间快些过去。好不容易挨到大帐商谈的时候，只见杨怀瑜在沙盘上细说自己的计谋。

    “所以，你要亲自引赤金进入天子峰的羊肠小道，来一计关门打狗？”听完他所有的计划，李晔试图理清他的目的，“可是赤金可是当今天下赫赫有名的战将，你真觉得可以一击制胜？”

    杨怀瑜笑道：“你也说他是当世名将，我一个初出茅庐之辈怎么可以战胜他，只不过是拖他几个时辰，然后让父帅领兵先击乱敌军，分散开后，再由几个将军分别击溃罢了。”

    “太过冒险，特别是让你一个人面对赤金这样的猛将。杨将军，你也赞同怀瑜的计谋？”李晔回头问向一旁的杨澍。

    杨澍看着面前的沙盘，对着几人说道：“怀瑜这个办法虽不尽完美，但眼下是我们唯一的办法。几位将军可赞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经过这几日的苦战，皆显疲惫之状。与其都耗死在天子峰，不如放手一搏。

    “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么就下去准备。”杨澍吩咐下去，众人一一离开了帅帐。

    “不如让我去引开赤金，如何？”李晔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对杨怀瑜请求道。

    杨怀瑜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不可，此行危险重重，你若有个万一，陛下岂不要怪罪我们杨家。”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现在是个将士，可不是谁的儿子。”李晔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我知道，但我不想。留你在此就是为了等援军。你如果能及时带着援军赶来，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面对杨怀瑜这样的信任，李晔也不敢推脱，只好回击他的肩膀：“好，那我就在此等你。你可一定要回来。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然而李晔这一辈子最不愿原谅的不是杨怀瑜，而是自己。为何那时候自己不多坚持坚持，不然杨怀瑜也不会在伏击赤金之时被反杀，杨澍将军更不会中计而死。当他等了足足一天之后，只等来几匹浑身是血的战马回到营地，那种无力且恐慌的感觉，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珺璟……”高观音喊了好几声，见他两眼发蒙地盯着前方，不禁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李晔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手指勾着她的手心，缓缓说出心底的一直隐藏着的怀疑：“其实当时我就怀疑军中出了细作，不然赤金不可能猜出我们的作战方式。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查这件事。但苦于人员众多，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对象。”

    高观音想告诉他姚珅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一来她还没找到那个证据，不能凭这点就下判定；二来太子固然可恶，但援军迟迟未至，只怕还有隐情。如果真如姚珅所说的那般，那么杨将军的覆灭，便是当今圣上与太子两人之间权势博弈下的牺牲品。而这两人都是与李晔有着亲密关系的人。她暂时不能冒这个险，陷李晔于危险的地步，还是等她有了确实的证据再做打算。秦艳都可以为了报仇，忍了这么多年，那么她也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