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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暗，好像要下雨了。
教室外面走廊很吵，烈风吹打得树叶哗哗作响。
一丝馥郁勾人的香气从右边蔓延开来，简冬亦皱了皱鼻子，难耐地眯起了眼睛，侧头看向她的同桌晏琸。
诱人的、omega的信息素？
简冬亦不太确定，尽管作为一名alpha，她从小到大都和其他alpha不太一样——她对信息素十分不敏锐。
说来惭愧，这甚至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闻到omega的信息素。
新学期新班级，她看着这位正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的同桌，谨慎地措辞：“同桌，你需要阻隔喷雾吗？”
高情商！既表现出她乐于助人，又委婉地提醒了晏琸——这位同学，你的信息素是不是溢出来了。
可是omega的信息素怎么这么香啊……想……
从没遭受过omega信息素冲击的alpha此时眼神有点迷离了，她舔了一下发痒的小犬牙，控制不住地顺着鼻子把头凑了过去。
原本垂着头的omega像是察觉到危险，晏琸猛地抬头。
正当时，学校广播响起，“紧急通知，请全体师生注意，受激素刺激，校内多数omega陷入发热，请所有alpha师生赶往隔离室，请各班委托两名beta同学到医务室处领取抑制剂与阻隔喷雾。紧急通知，请全体师生注意，受激素刺激……”
等到神思清醒，简冬亦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隔离室。一群alpha挤挤攘攘，在老师的三令五申下终于安静下来。
有一种说不出的躁动，像小人儿一样拿着棍子在简冬亦的脑子里、心里戳戳打打蹦蹦跳跳。
简冬亦想到，她对晏琸的第一印象是很不错的。新同桌很高，身材比例特别好，黑色的碎发显得有点清冷，感觉很干净，等到走近一点，“你好，可以让一下吗，谢谢”，磁性清越的少年嗓音，挠得她耳朵有点痒，哦对，老师安排的座位，他靠墙坐在里面，于是侧身而过的时候，简冬亦又抓到他味道的尾巴。
又想到刚才的教室里，简冬亦再次舔了一下她的小犬牙。她当时都没听清广播里在叽里呱啦说什么，同桌远不同于平时冷静模样的、湿润的眼眸、泛红的眼尾、隐忍的表情、略显急促的呼吸，馥郁的香气好像彻底剥夺了她对外部世界的知觉，她承受比平时更重十倍的万有引力下坠，想……
有同学捂着鼻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学，麻烦收收味儿。”
隔离室不大，本来也就是提供给突发情况的某一位同学休息调整的，一下子进来这么多alpha，各种不经意泄露出来的信息素挨挨擦擦，同性相斥，难免感到不适，更不要说特地释放信息素了。
简冬亦彻底回神，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大为震惊，手忙脚乱的制止自己张牙舞爪的信息素，面上却不显，还装模作样的咳两下，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
学校里总是流通着各种小道消息。
第二天到学校，简冬亦就听到小道消息，说昨天大批omega陷入发热的罕见突发情况，是因为有恐怖分子混入学校，投放了一种叫atobe-003的专门诱发omega发热的诱导剂。
atobe-003诱导剂是十多年前互联生物研究所发明的，具有极其恶劣的影响，仅一年时间就让全球omega数量锐减了将近百分之三，在它被发明出来的第二年就被世界组织列为严重违禁品。
如果这条小道消息是真的话，今天就能在学校见到执法人员。
直到下午也云淡风轻，像是昨天和今天与从前的每一天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数学老师的课堂问题她回答不出来，被批评上课发呆。
苍天啊，到底是哪个班级在这一天里面要上五节数学课！于是简冬亦在心里默默作下结论——该条小道消息为假。
但是从晚自习开始起就有什么不对劲了，不是小道消息不对劲，而是她自己。
教室褪去白天的热闹，在这个大家都在安静自习的时刻，简冬亦感觉她的嗅觉突然比平时灵敏了数千万倍，好像整栋楼的omega信息素都涌到她鼻子里面来回开party，好像她的鼻子离家出走之后凑到附近的每一个omega后颈的腺体处大吸了一口。
简冬亦终于流鼻血了。
alpha本能渴求omega的信息素不假，但是当无数omega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纷纷涌过来以证明你的嗅觉确实得到加强，那感觉着实算不上好——好比各地不同风味的美食大杂烩，无比奇怪的味道在嘴巴里炸裂。
她谢过同桌递过来的卫生纸，发现晏琸的眼尾似乎有点发潮泛红。
下课铃响，班主任不在，简冬亦于是伪造了一张请假条，准备去医院检查她的鼻子。
可是走到校门口，她和门卫室的保安大哥掰扯了好半天，大哥都不相信她的请假条确实是老师签的而不是伪造的。难道她看上去不像遵纪守法的乖学生吗？简冬亦很生气，她决定破门而出。
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手心的热度。自侧后方递出来一张请假条放在门卫室桌上，晏琸拉着她走出去，继而轻轻地松开手。
正是晚自习的时候，连带着学校周边都很安静。半生不熟的新同桌正站在旁边，不知道这种安静还要持续多久。
简冬亦脸上保持礼貌微笑，她打破安静：“好巧啊同桌，你也请假了呀。”
天啊你在说什么啊简冬亦，他不都把请假条放门卫室了，不是请假了是干嘛？！好尴尬啊好尴尬，他请假要去干嘛，我该说什么……
少女堪堪齐他的肩膀，娃娃头齐刘海，校服穿在她身上很不一样，很可爱。她好像无论在哪里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迟到的学生被教导主任逮到乖乖听训的样子，低着头，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扑闪浓密的睫毛，白皙圆润的耳朵，很可爱。
简冬亦能感受到同桌的视线挂在她头上，可是他怎么不说话……她悄咪咪抬头，冷不丁对视了。简冬亦眨巴眨巴眼睛，晏琸慢悠悠转过头看马路，简冬亦看他耳朵慢慢变红了，她在心里哼笑了一下，给他下定义——一个羞涩内敛的omega。
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马路边上半晌。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啊？……哦……哦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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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科室。
女beta医生戴着黑框眼镜，给人一种很专业很靠谱很有实力的感觉。她指着仪器里的图片给简冬亦解释：“这个表层边缘的无规则状黑点，就是你的omega信息素受体。”
“alpha与omega对信息素天生敏感正是因为他们拥有大量的信息素受体，这种受体能帮助他们的身体对外界的信息素刺激做出及时而强烈的反应。”
“你之前闻不到omega的信息素是因为你体内的信息素受体从你分化为alpha之后，一直得不到激活，这十分罕见，在我的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例，一般在分化完成以后，受体就自动激活使用了。”
“我猜测，激活你omega信息素受体的那个omega，与你的匹配度相当高。”
“你首次闻到并且分辨出的omega信息素，是谁的，你还记得吗？”
“……”
简冬亦坐在ABO科室外边的软凳上发呆，一边等晏琸，他也去ABO科室检查了。
第一次闻到的omega信息素……她回想起在广播响起时，萦绕在鼻间的，晏琸的味道。她尽力描述——在大雪皑皑中逆风踽踽独行的旅人，怀里抱了一束永不凋零的馥郁的花，终于走到终点，一幢寒天地冻中带有壁炉的温暖的小木屋，旅人换上丝绸制的亲肤睡衣，把自己塞进无比柔软温暖芬芳的被窝里，躺倒如山。
就是这种味道。
ABO科室的门突然打开，原本专业冷静的黑框医生此时像是气极了。
晏琸惹的？惊了。
“刚刚那个alpha，就是你，进来。”
简冬亦挠脑袋进去了。
“你们是同学吧”，医生看他俩一样的校服，从消毒柜里拿出来一个类似体温枪的信息素匹配度测量计：“先测一下匹配度。”
这样的测量计测量出来的匹配结果相当粗略，一般都低于精确测量的匹配度，但是由于简便快捷，被广泛使用。
黑框医生看了一眼测量计的结果，拖了拖她的眼镜，神色了然：“97.8％”
一般很少会有AO需要测量信息素匹配度，经过漫长的进化，绝大多数的alpha与omega的匹配度都在65％至85％之间。这意味着AO之间既不存在危险不可控的吸引力，又有足够支撑结合的匹配度，是一个完美的匹配区间。不过如果是治病，那理论上当然是匹配度越高越好。
“由于你们的匹配度相当高，我就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