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良臣吉时 > 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

    纵使崇轩在旁,邵韵时到底还是病了。

    冬茗前夜被末九点了穴,等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主子已经病恹恹,不仅病恹恹的,那眼中也没了神采,整个人都空洞得厉害。

    倒是三殿下回来,这会儿正亲自端了药进了院子。

    她被屏退下来,一想起这连日来,已经是主子第二次用上药,她就想扇自己几巴掌。

    这才出宫几日啊,她不仅没看住主子,还叫主子受伤。

    听说昨晚主子一进门就晕了过去。

    而她,她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不,应该说主子什么时候出去淋的雨都不晓得。

    屋中是浓重的药味,这把是真的病了,药汁也是实打实的苦。

    邵韵时咳嗽起来:“我不想喝……”

    话没说完,她瞥见邵韵卓铁青的脸,乖乖坐好。

    “皇兄知道了?”

    “知道什么?”邵韵卓道,“知道我的好妹妹趁我不在家,不仅把自己吃中毒了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那毒,管家也是无辜。”邵韵时道,“至于昨晚……有些事情想要与倪培卿说罢了。”

    “然后呢?我怎么不知道你与倪培卿已经到了可以私会的地步?”

    邵韵时无言,伸手去接那药碗,却没够着。

    邵韵卓将胳膊一撤:“昨夜你与倪培卿干嘛了?”

    说到这里,邵韵时扒着床沿抬头。

    昨夜她与那人说得明明白白,今日公主与准驸马恩断义绝的消息该是已经全城皆知。

    可邵韵卓的模样,竟似是毫不知情。

    “皇兄没问倪培卿吗?”

    “当然问了,”邵韵卓道,“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

    “……我与他,昨晚吵了一架,从此陌路。”

    “邵韵时,你如果昨晚没晕倒,当场与我这么说,我还能信,可现在,我是一个字也不会信。”邵韵卓道,“你与倪培卿,究竟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都不晓得的?”

    “没有。”

    “没有?”邵韵卓反问。

    “皇兄,再不让我喝药,药就凉了。”

    邵韵卓默然,床上人唇色苍白,叫他不忍,终于坐下:“一口闷了,不准留。”

    相比较回答问题,邵韵时觉得还是喝药来得干脆。

    擦了嘴,她缓过那苦劲,才将碗还回去:“皇兄去淄州不是为了见我未来嫂嫂的吧?”

    “呦,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就敢来过问我了?”

    “好皇兄,跟你说正事呢。”邵韵时揪住他一角衣袍,“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为何?”

    因为一个猜测,因为一个不敢相信的结局,因为事关于前世那最后一丝真相。

    邵韵时咬唇。

    “行了行了,告诉你。”邵韵卓叹息,他实在是瞧不得这个分明任性的小皇妹楚楚可怜的样子,要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好气道,“此前有人与我们递了消息,涉及福教在大桓的据点,只是来源未知,我们不敢轻易相信。加上近期朝堂上有人用四水的事情弹劾我,父皇与母后给了我几个世家选择。这是目前我能离京调查的办法,所以只能应了。”

    “消息里说的什么?”邵韵时追问,几乎一字一顿,“几个选项中,你选择了淄州,是因为……崔家吗?”

    “不愧是你,一点就通。”

    “……所以,查出来了吗?”

    “简直骇人听闻,不过以防万一,”邵韵卓顿了顿,“父皇已经把明珠王子软禁在宫中,剩下的证据,倪培卿已经收集,明日我便呈递父皇。”

    “所以,不是雁归楼。”心底的一点期冀落空,邵韵时呐呐道,“雁归楼不过是表象,正因如此,南宫初才并不怕查。”

    “南宫初或许曾在北地赈灾时,替福教打过掩护,可他究竟知晓多少,尚未可知。福教在京的据点,乃是徐家商行。”邵韵卓道,“徐家的商号遍布大桓,雁归楼旁的那座便是其中一个。之前是我们一叶障目,却是忘记了,虽然这雁归楼内鱼龙混杂,可要论起传递消息,商行才是能最便捷达成的,甚至有记号便可。这也是倪将军查阅户部留档一无所获的原因。而且,徐家与淄州崔家直系沾亲,有世家做底,手可以伸得很长。此前边关小城就有过几次小型的天灾,当时我尚未入朝,所见狭隘,也并没有往福教的身上想过,只是去岁北地洪灾的手法,太过神似。倪培卿一语道破的时候,委实叫人心惊,无法心安。”

    身边人似乎还在说什么,邵韵时却已经渐渐失聪般呆去。

    徐氏商行。徐家。

    崔家。

    崔聿珅——徐毓。

    坚信的所有轰然倒塌,邵韵时方言来路,净是狼藉。

    而她立于这一片废墟之上,尘埃沾上锦衣华服,伸手一拍,便能呛得她作呕。

    “咳!咳咳咳咳咳!”

    邵韵时咳得眼睑通红。

    她死死扣着床褥想要忍住,却只能迎来更轰天动地的咳嗽。

    邵韵卓赶紧丢了碗扶她:“崇大夫呢?!快叫崇大夫过来!”

    崇轩刚刚离开没多久,又提着药箱回来了。

    一针针扎下去的时候,邵韵时都是漠然的。

    “公主,接下来的一针,有点疼。”

    邵韵时已经止住了咳嗽,嗓子火辣辣的,像是破了。

    崇轩执针,确定她没反对,才躬身扎到了她喉上。

    起针后,邵韵卓仍是不放心:“她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厉害,不是用了药?”

    “公主这咳嗽不在寒症,在心。”

    邵韵卓拧眉,又对着邵韵时道:“你年纪小小,究竟哪里来的心思?”

    “哎呀殿下,这男女之事,哪里说得清的。”

    “????”邵韵卓不依了,看住邵韵时,“你说,是不是因为倪培卿?哦对,我方才是提了他你就突然咳嗽,我今日定是要他抓来给你说个清楚!”

    “皇兄!”邵韵时陡然一动,嗓子嘶哑。

    可她一个病人哪里抓得住邵韵卓。

    大门哗啦一下就打开来,外头青石地上还有积水,被他踩得嚓嚓响。

    崇轩无辜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药箱,将银针一根根卷好:“公主莫急,再多急几次,嗓子就废啦!”

    “我收回那日的话,崇大夫实在算不得妙人。倒是挺喜欢幸灾乐祸。”

    “公主此言差矣。”崇轩一本正经地否认,“我是医者,只管治病救人。至于其他什么爱恨情仇啊,我管不得的。但如若是对治病救人有用,不妨一试呢~”

    “……”

    这一日京中可算是忙碌,从摆摊子的买菜的到茶楼里下棋品茗的,嘴皮子都能赶得上说书先生。

    先是昨夜那北狄质子因为牵扯进福教之事,被连夜急诏入宫至今未出,诸位大臣纷纷上奏,一派请求陛下考虑北狄与大桓的关系,不能仅凭倪将军查出的北狄王族信物就此定罪,另一派则嗤之以鼻表示不会空穴来风,先行扣押并无错处。剩下的不很相信福教会卷土重来,在对于质子的态度上也是含糊其辞。

    最终质子暂且留在了宫中软禁,由禁卫统领亲自看押,在福教一事查明前,不得与任何人见面。

    此事还没唠明白,就有传言说昨夜大雨,小公主突染寒疾,皇后娘娘亲自带着太医出宫看望,午时方归,这小公主就留在承安府中养病。

    原本这事也就是唏嘘一下,谁想到,下午突然又添猛料。

    那承安王竟是直闯将军府带走了倪家公子,有亲眼见者说当时王爷气势汹汹。

    一时间众说纷纭,比起此间事,对于老百姓而言,那质子的事情似乎就不值一提了些。

    “莫不是这倪公子负了公主,所以王爷是去替公主打抱不平的?”

    “这么说,莫非昨夜小公主并非寒疾,而是受了情伤??”

    “所言有理啊!不然这王爷怎么会亲自去抓了倪公子回府呢?这是要讨个说法啊!”

    ……

    如此种种,传到邵韵时的耳中,皆是苦笑。

    她分明昨夜是留了话与他的,看来,他是一点没传出去。

    如今,却是坐实了他俩有情似的。

    她还是被辜负的那一方……

    邵韵卓做事从来干脆,也很不讲道理。

    好比现在,他将人抢回来了,直接丢在了她的院子中,只扬言她不见,他就不能走。

    可她又如何见?见了说什么?

    她以为前夜已是诀别,连他腰间的佩玉都亲自拽下摔碎。

    此时一里一外,除去枯坐枯立,又当如何。

    整个承安府的人都巴巴关注着这一方院子。

    那个少年被王爷带回来丢进去就没再动过。

    他站在院中,若一棵枯木,低垂的眉眼,落下的肩脊,了无生机。

    丫头来来回回往房中送汤药与吃食,他也不曾偏看。

    仿佛早已经知晓结局。

    直到天边擦黑,最后一趟药送进去又空了碗端出来,里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院中人倏地抬眼,直直看进那轻掩的房门。

    邵韵时怎么不知道邵韵卓的意思。

    如今她与倪培卿,还不能断去联系,邵韵卓需要倪家,大桓也需要。

    仿若是上天应了他的祈怜,那道门终于吱呀一声。

    “你来做什么?”她问。

    “来答公主的问题。”

    “什么问题?”

    “倪某一生轻狂有负皇恩,死不足惜。”

    “……”

    ——“倪培卿,你尊重过我吗?哪怕一次?”

    庭下人仰头,看她看得虔诚:“唯心之所向,珍之重之,从未有差。”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