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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染血

    冬茗哪里晓得:“奴婢不知。”

    邵韵时望着手里的金弓,突然呵了一声:“我这个父皇,还真的是——”

    眼拙!

    “行,让他过来。”

    夏末的花开至荼蘼,单是等着秋风一过便来扫个清净。

    邵韵时随手捻着一朵心急的落英轻轻转着,她坐在树下,一掀眼就能看见那人从廊上走来。

    此间的少年面上沉静如水,举手投足皆是翩然佳公子的模样,哪里还有一分一毫那运筹帷幄的相爷做派。

    似有所觉,少年转首。

    原来,当年自己就是为了这双眼吸引的么?

    只是相处多年,邵韵时第一次发现,他这双眼竟是灼灼桃花目。

    本该是肆意风流,却偏偏被主人遍染银霜,叫人不寒而栗。

    不怪幼时的自己心动,谁又能想到一双眼会与它的主人那般不匹配呢?

    蝴蝶不见春花烂漫,但闻山涧垂瀑,又怎么会振翅偏向。

    思及此,她竟觉荒唐,手中的花也霎时掐碎。

    春茗不察,只觉手中一松,金弓已经被主子拿在了手中。

    正逢此时,那倪公子下了台阶走来。

    “别动。”邵韵时出声,“倪公子可知道,这是我的韶华宫。”

    “知道。”少年顿足。

    “既知道是本殿寝宫,一个外男,竟还敢求见?”

    空气似是静默。

    树影婆娑,片刻后,少年朗目疏眉跪在她面前:“公主,陛下命倪某来教你射箭。”

    “……”

    曾几何时,倪培卿会这般跪她?

    是了,很久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记了,他是跪过的。

    那还是南桓初建的朝堂上,他跪地迎她称帝。

    彼时,她立在他身侧,看着他身后的群臣朝贺,何其隆重。

    却也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些人的躬身所向,是她身侧之人。

    少年脊背挺拔,似是对这一跪毫不在意。

    邵韵时恍惚许久,半晌,终于笑了:“好呀。”

    一甩衣袖,她指着远处的箭靶:“倪公子既是来教习的,不如就替我好好记着,今日,我射中了多少箭,如何?”

    倪培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又转而应道:“是。”

    “倪公子可想好了,我是要你去那箭靶边,”邵韵时走近几步,“这样,还要教么?”

    “圣上之命,不敢不从。”

    “很好。”邵韵时接道,“起来后就站过去吧。”

    “公主。”春茗小声提醒,“怕是不妥。”

    “怎么不妥?这是他自己答应的。”邵韵时又扭头,“是吧?”

    “是。”少年起身,老实走了过去。

    邵韵时抽箭搭弓:“春茗冬茗,莫要发呆,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来,我要吃栗子糕。”

    那怎么行?春茗忧心,这倪公子也是个实心眼的,怎生站得离靶子那般近,依主子这个不提也罢的射术,倘若是一个不小心可如何是好。

    她催促冬茗去,自己留下守着。

    邵韵时怎不知她意思,直接拉弓一箭。

    不出三丈,坠地。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一连十几箭,无一箭能射出十丈。

    邵韵时开弓极快,基本不去瞄准,口中喝道:“春茗,我的茶呢?怎么还没来!”

    春茗以为她是练得快,真的渴了,赶紧道:“奴婢去看看冬茗。”

    “快点,”她复又搭箭,“还有栗子糕!”

    “是!奴婢这就去。”

    倪培卿远远看去,少女站在树下,繁花坠在枝头,衬得她似是入了画。

    如果世界上有那么一幅画,会开弓的话。

    赤红的靶心抓人,邵韵时微微眯眼。

    箭头划过靶心,边上的容颜绝色,精美玲珑的赤金弓箭满月,轻轻瞄准那道秀颀身姿,少年站得笔直。

    直到箭鸣袭空,星眸忽闪。

    落英染血,一如前世她倒下的血泊。

    “啊!公主!”点心滚落一地,春茗扑过来,一把按住了主子的弓,“来人啊!来人!请御医!”

    邵韵时身子僵硬,她只是死死盯着那道倒下的身影。

    “公主!!!!”春茗喊她,满眼的惊怖。

    这一声叫人猛地醒转,空气中传来隐隐的血气,邵韵时这才回神,一把扔了弓急道:“倪公子……快去看倪公子!”

    “是!”春茗赶紧松开她跑过去。

    倪培卿闭眼躺在地上,一手紧紧按着心口,血水却是汩汩而出。

    “倪公子?”春茗哪里见过这场面,胆子都快要吓破。

    “告诉……公主……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这么多的血啊!

    春茗哪哪都不敢碰,她扭头去看主子。

    眼见着那人倒在眼前,还是被自己一箭射中,邵韵时竟突然想笑,这算什么。

    报仇吗?去杀一个还什么都没做的人。

    可是瞄准他的那一刻,只觉快意。

    也许是疯的吧,好在,她尚且没有疯得太彻底。

    迎着那人颤抖的目光,她一步一步过去,蹲在了他面前。

    “倪培卿,疼吗?”她看着他,想起前世里自己胸口的箭。

    应该是痛入骨髓的,可是闭眼的那一刻,她却是连痛也是麻木的。

    “公主今日……箭术精进,倪某……甚是欣慰。”少年勉力回答。

    邵韵时这才又看住他的眼,少年虚弱地一笑,似是要安慰,不想牵扯伤口,复又咬牙。

    这都什么时候了,倪公子怕不是流血过多傻了吧?!春茗焦急望着外边,怎么御医还不来。

    那一笑叫邵韵时猛地别过眼,少年的眼中澄澈,竟是无法与前世之人应上。

    邵韵时骤觉心闷,终道:“是我的错,方才瞄错了眼,你伤在何处?”

    “回公……主……未伤及……心脉……无妨。公主放心。”

    他一说话,那血便就又涌出一些,春茗想让他闭嘴,这还放什么心啊,血都流成这样了,什么未伤及心脉,还无妨?

    主子也是——

    她瞧向邵韵时,却发现主子神色也是一片茫然。

    她又道:“公主别怕,等御医来了,倪公子一定没事的。”

    外头冬茗领着人进来,御医见得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多言。

    “太医,如何了?”邵韵时问。

    杜太医拧着眉头:“倪公子伤在心口,但好在未及心脉,箭力也尚弱,微臣需要先替倪公子拔箭,还请公主安排下房间。”

    冬茗领命退下。

    说话间,倪培卿已经昏迷过去。

    “快,抬他进去。”

    “等等!”杜太医赶紧道,“不可妄动,还请万分小心。”

    邵韵时有些浑浑噩噩,似乎是父皇母后都过来了。

    后来,倪将军也来了。

    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去。

    她看得心中惴惴,方要进去探看,却是被母后一把抓了出来。

    “你怎么这般糊涂胆大!”温抒意恨声。

    “母后……我只是……”

    “只是什么!今日这事,我看你如何给倪家交待!”

    邵韵时语塞,她沉吟一瞬,终于问道:“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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