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福临酒楼的掌柜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印姜的水果捞方子在他哪儿原本只打算卖个七八两银子,却不想对方竟直接给了她整整十两。

    十两,在现代差不多可换算为一万元,算得上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印姜知晓他这是看了柳夫子的面子,但心底,却还是悄然记住了这份恩情。

    ……

    吴大爷的牛车是只管早上往这镇上拉的,所以若要回程,印姜还得再寻个其它的法子。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使然,卖了方子以后,在米粮店里购买米面的印姜,竟然又在街角遇见了正在拉客的杨秀兰。

    一通忙活,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还在乐此不疲的拉着两个乞儿一道吆喝。

    确实是个精力旺盛而又做事认真的好苗子呀!

    印姜暗笑一声,之后便带着杨秀兰一起又吃了个晌午饭。

    暮色西沉以后,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所剩无几,印姜也总算是跟着杨秀兰父女寻着了一辆牛车,搭伙坐着踏上了回桂花村的小道。

    “所以这才一日,嫂子就已经赚够了钱了吗?”杨秀兰坐在印姜的对面面露惊讶,“有多少呀?”

    “十两二十个铜钱”印姜含笑答道。

    许穆小同学那儿得了二十铜钱,卖方子得了十两。

    “天啦,你真的太厉害了吧嫂子,我爹爹忙活了一天,也才赚得了三十个铜钱呢。”杨秀兰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她的父亲是客栈里边儿帮工的小二,只有忙些的时候才会到客栈里面去帮帮忙。通俗来讲的话,就相当于是现代社会的兼职工,所以工资一般都是按天来结算的。

    印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较小的钱袋,那是她专门用来装自己散碎零钱的。

    拿出来以后,她就细细的从里面数出了三十个铜钱递到了杨秀兰的面前,“兰姐儿才是真的厉害呢,今日若没有你吆喝来的那些凑热闹的散客,我怕是也没办法赚下这么多银子来的。所以总的来说,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了。这三十文钱,便当做我今日雇佣你的薪资,还望你莫要嫌少,拿去买些糖吃吧。”

    对于杨秀兰的帮忙,说实话印姜是打心眼儿里的感激。

    但是她目前对于这个世界的物价尚且还不能很好的估算,所以也不知道到底要给多少钱,才不至于委屈了这个讨人欢喜的小姑娘。

    毕竟自己还盘算着往后做生意的时候,雇佣她给自己工作呢。

    因此多了的话往后工作往来不好调解,少了又怕寒了她的心。

    最后思来想去,便决定按她父亲的薪资给她计算吧,这样应当救不会有什么差错。

    可对面的杨秀兰没有伸手来接也就算了,竟然还忽然垮了脸,气鼓鼓的看着印姜说道:“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做妹妹的帮嫂子吆喝两句生意,本就是微莫丁点的小事情,且先不论晌午和早上你都带我吃了不少好吃的,单就你后来给我拿去雇佣乞儿的铜钱,我都才花了两个出去,还余着十八个铜钱热乎的揣在我兜里呢。而且就是这钱,我原也是要退还给你的。”

    杨秀兰说着,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摸出了一把散碎的铜钱递到印姜的面前,“我给嫂子帮忙,不是为了图你这几个铜钱来着的。我当嫂子是一家人,所以心甘情愿为你卖力吆喝。但是嫂子此举,难不成还是把兰姐儿当做外人来看待的吗!”

    印姜没想到杨秀兰竟是这么个心思,只见她说完以后,便气冲冲的将手里的铜钱塞到了印姜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心里。

    十八文压着三十文,就像是一把沉甸甸的秤砣狠狠的压在了她的心口。

    看样子果真是她生分了。

    见着这两个小辈闹起小孩子脾气,杨秀兰的父亲倒是拍着她的脑袋哂笑出声:“你这丫头可真是个倔牛呀!”

    杨秀兰的父亲叫做杨大志,生的一张宽大的国字脸,浓眉如墨,鬓发乌黑。

    不说话的时候瞧着有些冷漠,但一张嘴亲切感却顿时扑面而来:“印姜丫头,你家中现在有些麻烦事,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这些钱还是你自己拿着吧。邻里乡亲的,能帮上些小忙都是缘分。若你心里实在放不下去,那待你们家将眼下的琐碎事给解决了,便劳烦带着我家兰姐儿一道捣鼓一下你那些新鲜玩意儿吧。她眼瞅着也是大姑娘了,又还没有嫁人,所以还是得寻些个差事做做。你是个心善的,让这丫头跟着你,我总归是放心。”

    没想到这杨大志竟然还有此想法,印姜释然的收起手里的铜钱,然后朝着他笑说道:“杨阿叔可真是客气了!其实说实话,不消你们说,我这心里也早就盘算着让兰姐儿给我帮帮忙的。她是个机灵丫头,腿脚也麻利,待我将欠款还完,捣鼓起那点小生意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像她这样子的好帮手呀!而且薪资方面你们也无需担心,都是自家妹妹,我也决计是不会亏待了她的!”

    “那便提前谢过你了呀。”杨大志一边笑着同印姜致谢,一边示意杨秀兰也跟着说两句,“还不快谢过你印姜嫂子呀,兰姐儿。”

    但是杨秀兰心里此刻应当还憋着点儿闷气,所以虽然顺从的从嘴里挤出了个谢字,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见她这副样子,印姜正打算打趣她两句,却听驾车的大爷突然疑惑的嚷了一句,“咦!前面那群人是翻车了吗?”

    最后一缕晚霞也从山际沉了下去,天色倏而变得晦暗,现在应该是晚上七八点的时间。

    印姜顺着大爷探望的地方仰头张望了一下,确实瞧见了几个站在路边一筹莫展的模糊身影。

    那群人此刻正矗立在印姜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所以也不消再多开口,没一会儿,他们便晃晃悠悠的行至了那群人的身前。

    “车翻了吗?要咱们帮帮忙不?”驾车的大爷问到。

    这些天不时就会降些雨水,山路崎岖,又多是泥泞,所以若不是村子里面熟悉路的老人,在此行走,多半都是会载上这么一个大跟头的。

    “那便劳烦几位了。”开口的应当就是这一行人里的老大了。

    他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大袖衫,腰上佩着质地细腻的青白玉佩,肤色白皙,面似冠玉,瞧着年纪不大。

    应当是哪个大家里跑出来的富家子弟。

    他们坐的不是印姜他们那样的牛车,一头牛,两个轮子,一条板子,连个遮风避雨的棚子也没有。

    而是一辆即便是不识货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不凡的华贵马车。

    那车身装裹的布料像是丝绸,光滑而平整,窗牖上裹金携玉,金碧辉煌,窗帘上串着玲珑,马车四角还嵌着宝石。

    真是富得流油了呀!印姜暗暗吐槽。

    紫衣公子一伙儿有四个人,印姜他们这头也有四个人,杨秀兰年纪过小力气不大,就给他们喊号子加油,所以抬车的一共有七个人。

    他们四个在前面寻好了位置站定,印姜他们便也在后面找了合适的位置准备使力。

    “准备好了吗?开始了哦!”杨秀兰见每个人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便开始喊到:“一!二!三!起!”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围绕在马车四周的一圈人,便开始一鼓作气的把泥地里的马车往外面抬。

    印姜站在马车正后边的位置,捏着边上的一个角沿,咬紧牙关哆哆嗦嗦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却还是没有将马车给抬起来。

    又挣扎了好一会儿,牙帮子都快咬酸了,马车却还是稳当当的嵌在那泥地里边儿,只有后边儿高高翘起了半截。

    怎么会这么重呀,这么多人都弄不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金疙瘩给做出来的呢!

    马上就要力竭了的印姜不经意的侧目,然后抬眼一看,好家伙,感情这伙人一个个瞧着牛高马大的,但手上力气却是半点儿没有的呀!

    只见他们这边三个人都要把马车给抬得飞起来了,而对面的四个人牙关咬的死紧,却是连泥地都没有离开。

    这抬个屁呀,照这种趋势,他们三个金刚附体,怕也是只能把这马车给翻个边儿吧。

    “停一下!”于是她赶忙叫停了白费力气的一行人。

    “怎么了,小姑娘,可是没力气了?”为首的紫衣男子大汗淋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疑惑的望着印姜。

    杨大志也当是她有些劳累了,她一个女孩子,白日里又多加奔波,“确实有些重,咱们歇口气再来吧!”

    一时间众人手上便都卸了力,然后围靠在马车的四周各自喘着粗气。

    印姜倒是没和质疑他的那小子较真,这些个大户人家里面出来的小子,细皮嫩肉,没做过什么粗活,怕是自己都不晓得身上使不出什么大力气来的吧。

    所以口舌争论,也是无用,倒不如快些寻个法子把车给扶起来。

    不然这荒郊野岭,天黑路烂的,莫说是回家,到时候点儿背的遇上个什么野兽,被吞吃了都说不定。

    因此稍稍歇了一口气以后,印姜便说道:“大家听我说一句,我方才瞧了一眼,抬的时候我们这头已经从泥地里面翘了起来,但是……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沈翰飞。”紫衣男子答道。

    于是印姜接着说,“但是沈公子你们那边却还没什么动静,怕是那边陷的深些,不好抬。所以我们重新排布一下站位,杨阿叔力气大些,便换我们来抬一下你们那头,你们抬我们这头,如何?”

    印姜话音一落,众人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着马车看去,果然是一高一低两个极端呀。

    但是什么陷的深些纯属无稽之谈,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乃是沈翰飞他们几人力气不够拖了后腿,而印姜口上给他们留了面子罢了。

    于是羞臊的沈翰飞一行人也没什么好争论的,只得听话的调换了站位,然后再次在杨秀兰鼓气的号子下使力将车子抬了起来。

    “唉哟!总算是抬了起来了,再弄不起来,老头子我这骨头架子怕都得给累散架了吧!”驾车的大爷幽默风趣,揉着腰杆嚷嚷了一句。

    “真是劳烦了诸位!”累的半死的沈翰飞撑着身子感激的朝着印姜等人颔首行了个礼,然后自怀中掏了四锭白银递出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诸位留个名号,待小生还家以后,再着人登门道谢!”

    那银子个头皆是不小,一个十两,拢共四十两,十两银子是一斤重,那四十两就有足足四斤!

    印姜暗暗乍舌,抬个马车半天都抬不起来,合着力气全都用来装银子了是吧?

    果然,有钱人的脑子总是各有各的毛病。

    “沈公子客气了,一点小忙而已,银子倒是不必了的。”杨大志说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渍。

    他说完以后杨秀兰和驾车的老大爷也都跟着附和的点了点头。

    但沈翰飞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嚷嚷着要给,若是他们不收,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如此你来我去的推搡了好一会儿,才由马车里传来的小厮的一阵惊呼声给打破的平静。

    “少爷,大事不好了!”

    看着火急火燎捧着匣子从马车里跑过来的小厮,沈翰飞面色有些不虞,“毛毛躁躁的作甚,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

    但是眼瞅着小厮行至身前,然后打开了怀里紧抱着的匣子,沈翰飞才后知后觉的脸色大变。

    “翻车时匣子被震开,送给老爷的生辰礼沾了草渍泥浆,半边儿都已脏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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