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作为原创编剧,李珊珊IP化的速度进程堪称是业内的宠儿。

    本来只是连个独播都不配拥有的不知名网剧,一经制作播出,却因为独特的写作视角和超高讨论度的话题问鼎各大榜单,赚得盆满钵满。

    小成本大收益,长尾效应长达半年,小破剧一时风光无两。而年尾的颁奖典礼上,郁扬拿到金牌制作人的同时,也感谢了未婚妻李珊珊。

    今时今日,郁扬正计划着打造属于自己的悬疑宇宙,李珊珊无疑是他的制胜法宝。

    “旧衣服不穿就丢了吧,我们家没必要这么节省。”李珊珊抖开外套,郁扬自然地伸展手臂,言语间细致入微地关心妻子的起居日常。

    “嗯,等剧本完成的。”

    郁扬不喜欢那些旧衣服,其中原因李珊珊自是了解一二。

    提到剧本,正欲出门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腕,露出自己银色的钢链表,又看了一眼日历,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那如漆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攫住她,眼底的疑问显而易见。

    “我不担心你的效率。”郁扬顿了顿,“不过,时间紧,审批不等人……”

    “只差最后一幕,中午写完就发你。”李珊珊心领神会,及时补上一句。

    郁扬满意地点点头,身上那股冷意一点一点地消退下去,他凑过来奖励般地亲她的额头,低沉的嗓音透着放松,“珊珊,你最乖了。”

    选择嫁给郁扬的原因有很多。

    四年前,李珊珊大学毕业,梦想着只要努力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编剧。但生活最喜欢开玩笑,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她的境况就急转直下。

    同年暮秋,李爸爸查出患有直肠癌,术后只能依靠造瘘器。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摧残,成年男人的自尊不堪一击,他变得性情暴戾,难以沟通。而更糟糕的是,面对巨额医疗费,刚毕业的李珊珊根本不知钱从何来。

    她只能投剧本给不同的影视策划。但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没有人敢赌她的故事如何,甚至连看都不看就拒之门外。

    就在心灰意冷的时候,男友慕子雷没有道别,也没留一句话,人间蒸发般地消失了。

    郁扬成了李珊珊的浮木,也是最大的债主。

    当年他在那堆没人要的剧本中挑挑拣拣,付了一笔买断费给她,才续上了爸爸的常规治疗。那笔钱暂时缓解了被赶出医院的窘迫,但对于日后的治疗来说,依然杯水车薪。

    饶是这样,她那个好赌的妈,还偷拿救命钱溜出医院跟牌友鬼混,输了个精光。

    郁扬得知李珊珊的难处,邀请她加入了公司的编剧团队,提供了一份固定的收入。他说欣赏她的才华,可以预支工资,不需要利息,也不用着急偿还。等她状况好些,慢慢用薪资抵扣就好。

    那时的郁扬简直就是最善良的老板,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只是,人和人一旦产生了经济上的往来,关系就会变得复杂,这也是她后来才懂的。郁扬以金钱做支点,撬开了她的生活,甚至完全俘获了她妈妈——林美芬。

    郁扬说喜欢她,李珊珊是不信的。那时交情尚浅,仅有的联系也在工作上。可林美芬却说,郁扬说谎有什么好处?他们家一穷二白,李珊珊能嫁给郁扬,那都是祖上烧高香,保佑他们时来运转。

    那慕子雷呢?念头一闪而过,她只能无声反抗,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没有理由地不辞而别。

    艰难中日复一日,生活却不肯就此温柔以待,凭她负债累累,也没有留住爸爸的生命。

    中午刚过,见李珊珊迟迟没有反馈。紧着年前立项,郁扬按捺不住,拨通电话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剧本”。

    作为主笔,画蛇添足的续集她不喜欢。作为妻子,丈夫做的决定她理应支持。

    手机弹出了“大后天胚胎移植”的提醒,正想问郁扬要不要一起去,电话已经断了。

    李珊珊动了动眼眸,又看见同学聚会聊天群里,有人已经嚷着出门。再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慕子雷简短有力的回答映入眼帘。

    只有一个字——来。

    站在衣橱前,看着那排旧衣服,李珊珊的手转向了崭新的紧身毛衣裙。

    郁扬很喜欢这衣服,他认为,外界看来,李珊珊的吃穿用度就是他养家能力的真实写照。郁太太要穿最好的牌子,最贵的衣服,化最得体的妆容。

    只是买回来许久,李珊珊也没机会跟他同进同出,更别说参加活动。公司每年都有新人,每部剧都有主演,根本轮不到她一个编剧抛头露面。

    出门前,李珊珊戴上了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发怔,其实也不必太过精致。

    落日垂进地平线,犹豫再三,李珊珊还是决定去同学会。

    晚高峰如期而至,汽车围堵形成的长龙盘踞在主干道上,纹丝不动。刹车灯每亮起一下,就连带着尖锐的汽笛声,此起彼伏。

    酒店大堂散台区,一对小情侣正上演求婚大戏,目之所及都是食客们闹哄哄地说笑。

    “李珊珊,好久不见。”慕子雷在楼梯口挥手,四年已过,恍如隔世。

    包房里,许久没见的高中同学早就喝完了一轮,场子都热了。见李珊珊和慕子雷一起,乱糟糟的起哄声不绝于耳。

    他们来得太晚,只剩两个空位,李珊珊只好认命地挨着慕子雷坐下。

    “哎,连着几年聚会你俩都不来,今年又一起来。这什么情况?”

    “你这就是不解风情。同学会都是故事,懂?”

    男生们不怀好意地逗乐子,慕子雷挥了挥手说,“没事别瞎扯淡,嘴都没把门的是吧。”

    “慕大队长,言论自由,警察也无权干涉。”男生嬉皮笑脸地说。

    “那你看我管不管的了。”慕子雷往上推了推袖口。

    轻松的氛围很感染人,李珊珊偷笑看他们扯皮,心情也变得轻快。慕子雷的手划过眼前,正好让她看见手背的伤口。痕迹很新,像是刚刚破的。

    “你的手。”李珊珊揪着慕子雷的袖口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周围吵吵闹闹,慕子雷弯下腰凑到李珊珊嘴边,想听清她的话。

    距离突然变近,李珊珊心头一颤,向后躲了躲。她没来得及再说话,大家又哄笑起来。

    “你俩是不是真的旧情复燃啊?”

    “慕大队长,咱可不兴挖人墙脚啊,珊珊早就名花有主了。”

    话音一落,氛围立刻冷了。李珊珊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土遁回家。她也说不上为什么自己要来,现在一看,果真应该像前几年一样假装错过聚会才最正确。

    “哎,我错了。我嘴贱,我自罚一杯。”看慕子雷紧抿着嘴,衣袖下握紧了拳头,对面的人不得不服软道歉。毕竟,刑警队长生风的拳脚不是开玩笑的。

    “那……我也自罚一杯,我今天出门晚了。”李珊珊站起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毕竟她也是这场口角的关联方。

    “你会喝吗,你就喝酒。”

    慕子雷语气不善地拿过李珊珊的杯子,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又转身拿了空杯子出来,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

    李珊珊看着杯子里的小气泡,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四年了,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可以忘了,要把他当成和其他人一样的老同学,正常寒暄就好了。可事实却告诉她,回忆就像毛衣上的线头,只要轻轻一拉,看似针脚密实地走线,就直接像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或许应该喝点酒,尽管她不能喝。不然这一餐饭,不知道怎样才能安然过完。想到这,她倒掉果汁,又起开一瓶啤酒把杯子倒满。

    “我要喝。”

    人一多,酒局就是混战,冲动端起来酒杯,那就谁也别想放下。

    慕子雷被男生堵在一边轮番敬酒,他虽然酒量好,能以一顶十。但是局里明文规定,他并不能多喝。于是,很快他就发现李珊珊已经微醺地坐着发呆。

    女生们早就喝不动了,三三两两分散在各处坐着,话题在老公孩子,房子车子中间循环往复。不知道穿过了几层人,慕子雷的鼻尖缭绕着不同的护肤品味,香水味,或者混杂的酒味,终于挤了过来。

    “喝多了?”慕子雷站在李珊珊的身侧,就像一座小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靠上去。

    “可能有点……”李珊珊圆溜溜的眼盯着酒杯,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气泡晃动着升上水面破掉了。

    李珊珊醉态明显,慕子雷有些头疼,他看了看在场的,没几人不打晃,他只好挠挠头又问,“他来接你吗?”

    他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她的丈夫。那男人身量不高,也有些瘦弱,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弱不禁风,不过斯斯文文很有修养。

    李珊珊摇摇头,不高兴地摆摆手,又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不想告诉他。”

    “走吧,我打车送你回去。”慕子雷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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