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踏着破晓的微光,在路上行驶了数天的车队终于缓缓的驶向了都城的城门。

    李悠略有些激动的凑在窗户边遥望着城门的方向,此次出门在外流连甚久,心中思乡之情已是满溢。

    值逢破晓,天光半明半暗,城门前宽阔的官道上行人寥寥,高耸的城墙在半明的天光中如雄狮横卧,威严肃穆。

    身姿挺拔的侍卫们骑着神骏的马匹,排着整齐的队列,前后护卫着数辆精致华丽的马车,缓缓地在城门前停下。

    只见城门洞开,两列身着甲胄,腰佩弯刀的士兵跨着骏马肃穆的立于城门两边。在他们之间的城门前,一位身着玄色轻铠,披着暗红色披风,身姿挺拔,发丝高束的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傲然而立,正静静地看着缓缓而来的车队。

    “前方是谁家车队,报上名来?”有一名军士大声喝问道。

    “清河洛氏,奉请入城。”站在车队首位的侍卫高声回答。

    “可是洛羽公子?吾等已在此已恭候多时!”军士惊喜的问道。

    “正是!”侍卫朗声回复。

    城门前那位玄衣男子身形一震,他骑马行至侍卫前,肃然问道:“公主可在车驾之上?”

    侍卫抱拳行礼道:“公主殿下正是在为首的马车之内。”

    玄衣男子闻言将目光望向侍卫们身后的马车,侍卫们纷纷分列两边,将身后的马车显露出来。

    男子驾马前行,面目随着缓缓靠近而渐渐清晰,靠在车窗边的李悠眼睛缓缓睁大。

    男子于马车前站定,翻身下马,对着车门抱拳行礼道:“禁军统领弗余,奉命迎接公主殿下回宫!”

    “吱呀——”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车门被从里面推开,少女的面目于晨光中逐渐清晰,她从昏暗的车里钻出来,立于车驾之上,垂首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粲然一笑,朗声喊道:“弗余!”

    弗余抬首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眼中眸光闪烁。

    李悠跳下马车,弗余下意识的跨步上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李悠于他身前站稳,不住上下打量着他,清亮的杏眼中含着浓浓笑意。

    “弗余,这一身装扮倒是十分适合你,显得格外威武霸气。”李悠笑道。

    “公主,我——”弗余长眉微蹙,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悠抬首看着他,含笑温声说道:“弗余,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以你的才干能力,做我的侍卫着实是暴殄天物,屈了大才!父皇让你做禁军统领,才是实至名归的英明决定。我为你感到高兴!”

    “公主……”弗余深深的看着她,心中只觉悲伤。比起做禁军统领,他更想守护在她的身旁做一个小小的侍卫。

    此时,一身白衣的洛羽从车旁走来,轻轻地将一件银白色的锦缎披风披在李悠的身上,轻声说道:“小悠,清晨风凉,注意保暖。”他举止亲昵,言语温柔。又将她的肩膀转向自己面前,为她系上披风的系带。

    李悠有些没反应过来,怔然的随他摆弄。

    披风有些过于宽大,后摆都垂到了地上,看起来像是男子穿着的尺寸。

    弗余怔怔地看着他们,心一点一点的沉落。

    洛羽为李悠温柔的系好披风,转身挡在她身前对弗余优雅地行了一礼,冷声说道:“禁军统领,公主一路劳顿,需要休息,有话不如改日再叙,还是尽快让公主回宫吧。”

    听出他语气中隐含的敌意,弗余将目光投向这位洛羽公子,只见他面目高贵,气度不凡,神情冷然。弗余不发一言,黯然地转过身,坐上马背,驾马朝城门行去。

    洛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暗影浮动。他转过身,轻轻的扶住李悠的肩膀,柔声说道:“公主,我们上车吧,很快就能回宫了。”

    “恩。”李悠转头看向弗余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的被洛羽扶着坐进马车里。

    禁军护送着车队缓缓进城,朝宫中而去。

    待车队行至宫门,除了公主坐着的车驾,其余马车皆停于宫外,侍卫和婢女们也被留置。

    弗余骑马护送着载着公主和洛羽的马车,将他们一路送至公主居住的晨曦殿,侍女们已在殿门前俯身迎接。

    待马车停稳,洛羽先走出来,随后又将李悠扶下马车。两人于殿前站定,李悠定定的看着熟悉的殿门,感觉心像是落到了实处,分外安稳。

    洛羽朝已下马而来的弗余抱拳一礼,说道:“多谢弗统领的一路护送,即已送到,你请回吧。”

    弗余抱拳回礼,看向公主。

    李悠闻言回身看向弗余,走到他身前,微笑着说:“弗余,你如今做了统领,倒是不能像往常一样和我同住在这晨曦殿了。你回去吧,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弗余深深看着李悠,轻轻点了下头,郑重向她行过一礼,轻声说道:“臣,告退。”

    然后牵着马匹,缓缓离去。

    李悠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怅然。从此,她的身后,再也没有那个无时无刻保护她,照顾她的人了。

    她不舍,但是她必须得舍。因为她明白人总是要首先分离,才会学会成长,没有人能护谁一辈子的。王娘子曾经的遭遇其实给她带来过很大的震撼,让她懂得人心易逝。从那时起,李悠心中就暗想她不要成为依附于大树的藤萝,树倒了,藤萝就枯萎了。她要自己成为一棵树,能遮荫蔽,能挡风雨。

    洛羽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神情惘惘,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六年的朝夕相伴,到底能留下多深的痕迹,又如何才能抚平。

    李悠和洛羽步入宫殿,闲聊几句就各自回房歇息了,洛羽三月前已遵辰帝的旨意搬至她殿中的偏殿居住,所以自然不必再安排。

    一路旅途劳顿,虽然洛家的马车布置得很舒适,但是在路上一顿晃悠,身体和心理都是疲乏的,如今已到极致。李悠倒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安然入睡。

    洛羽却没有休息,只因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洛羽这边前脚进了偏殿,刚刚落座,后脚就见一人翻窗而入,悠然自得的在他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饮尽。

    “啊!渴死我了!”来人叹道。一杯饮尽,又倒一杯。

    洛羽扶扶额,感觉自己头开始痛了:“兄长,你能不能下次别这样神出鬼没的了,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的后花园,任你自由来去。”

    来人撇撇嘴,傲然说道:“不是我的后花园,还不是任我来去,我的轻功登峰造极,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发现不了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来人一身黑衣,头发随意束起,额前挂着两缕长长的散发,剑眉星目,俊逸不凡。

    来人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闪闪的凑到洛羽脸前问道:“你和那个小公主处得怎么样啦!你要感谢你哥哥我,要不是我把她掳来给你送去,你还躲起来伤心呢。”

    “兄长!!”洛羽小声喝道,耳根有些发红。

    “快说快说!”来人是洛羽的兄长洛飞,他眼带促狭的笑意,一脸八卦地催促着弟弟。

    洛羽微微垂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主她……对我温和有礼,只是有些过于客气,不够亲近。”

    “啧啧,人家才刚刚认识你,你想如何亲近呀!”洛飞一脸促狭。

    “并不是如此简单,公主她始终未对我卸下防备,我见过她和人肆意谈笑的样子,跟与我相处时的样子颇为不同……”洛羽神情落寞,缓缓说道:“而且,她对弗余,也是不同的……”

    洛飞看着自家弟弟落寞的样子,有些心疼他,想起那天撞见弗余买醉,看起来他对公主也是情根深种,只觉自家弟弟这情路有点坎坷。但是还是安慰道:“你与公主只是初识,她能对你温和有礼已是难得了。不管那弗余和她之前的情谊有多深,以后陪在她身边的只能是你。你们即将成亲,漫漫余生还怕俘获不了她吗。”

    “辰帝把弗家三郎从公主身边调走当那什么统领,也是诚心帮你了,如此大好局面,翁婿尽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洛飞拍拍洛羽的肩膀,劝解道。

    洛羽闻言神情一松,觉得兄长所言也颇有道理,其实这些道理他也明白,只是身在局中,再聪明的人也无法泰然处之。他总是忍不住去在意,去多想。

    “我说你也是自找的,那么多名门贵女倾慕于你,为你寻死觅活,非你不嫁,你都不要,非要上赶着当辰帝的上门女婿。以咱家的家世,你就这样拱手给她人做嫁衣,也不知道你图啥?”

    “她们倾慕我与我何干,我只倾慕于她。”洛羽怔怔地说。

    “是是是,你倾慕她,可惜人家早就把你忘了。好啦好啦,你自己慢慢想,你们这些为情所困的人真是无趣极了,哥哥我要出去找个地方喝酒,就不陪你了。”洛飞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窗,闪身而出。”

    洛羽看着他神出鬼没的样子,摇摇头轻声一笑。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