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值七月半,高悬头顶的圆月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使得玉京城的夜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入夜后,家家户户本应点亮悬挂于门廊游柱下的红灯笼,今夜却都如同商议好般一盏未亮,让本就静谧的夜显得愈发阴森。

    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西南角平阳坊内一座早已荒废的宅院却是透出殷红的光,夜风吹过,廊下灯笼左右摇晃,影影绰绰的映照出破败荒废的庭院,映衬着夜色,整个庭院愈发显得诡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忽的,一道尖利的嗓音自那正厅传出。

    竟是在举办成亲仪式。

    偌大的正厅内以红灯笼照明,左右两侧各放置两把祥云纹太师椅,中间的木桌上放着新鲜的茶水果点,整间大厅昏暗、殷红,空气中有丝丝缕缕雾气漂浮、缠绕,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于幽冥,令人极感不适。

    除了立在大厅中央,身穿红嫁衣,头盖红盖头的新娘外,空无一人。

    “夫妻对拜!”

    宋心慈恢复意识时听到的便是这尖利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可再仔细听却发现,周遭安静的针落可闻,半点人声都没有,仿若置身坟墓,阴冷可怖。

    她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一片刺目的红,那是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有风吹过,红盖头随风微扬,她看到自己脚上的红色绣花鞋,那如血浸泡过的颜色扎的她眼睛生疼。

    片刻后,一只冰冷到刺骨的手摸上她的脖颈,再用力将她的头下压,力道大的恨不能折断她的颈骨。

    宋心慈不明情况,心里无助的很,身体又是半分动弹不得,纵使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任由人将她提线木偶般随意摆弄,强行按在地上行夫妻对拜礼。

    “送入洞房!”

    这一声高亢激奋的声音终是让宋心慈彻底清醒过来。

    难得没有凶案发生,落得个清闲的下午,她就在解剖室听歌看书吃零嘴,怎的忽然就拜堂成亲了?新郎又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随着一声“礼成”,她被人架起胳膊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往外走,那架着她的两双手上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的印在皮肤上,只有被冻过的死人尸体才会有这样的温度,宋心慈生生的打了个激灵,她本不是胆小之人,又不像是做梦,这突然生出的变故也着实让她生出了胆怯。

    出了门便觉得冷风簌簌,直吹的宋心慈汗毛直立,头上的盖头随风扬起,她的视线倒是开阔不少,只可惜此时正是夜里,周围昏暗视线有限,只瞧见半盏摇摇晃晃的灯笼和脚下半米宽的石子小路。

    宋心慈心中疑惑,如今的繁华盛世,电几乎覆盖全国各地,谁家还用灯笼?正想着这些,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大脑神经像是被人撕扯着尖锐的疼,一些奇怪的记忆就这么硬生生钻入脑袋。

    只是片刻,宋心慈便已明白,她这是加入了狗血穿越大军,穿越到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燕朝,如今她的身份是皇城司镇抚使宋光庆独女宋心慈。

    近一个月来玉京城有三名妙龄女子接连被害,俱是被侮辱后杀害毁尸,尸体被发现时皆是身着红嫁衣,面露惊恐之色,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像是生前看见什么可怖的事物,满是惊惧。

    因每一个死者的手里皆握着一张由红纸剪裁而成的新郎官模样的纸人,玉京城里便传出“纸新郎”杀人娶妻的传言。

    而这宋心慈的运气着实不大好,纵使父亲再三叮嘱她不许出门,更是派出府上身手最好的侍从将她的闺房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她还是成了那“纸新郎”的猎物,被悄无声息掳走后活生生吓死。

    接收原主记忆的宋心慈并没有这段记忆,只有原主生前极度恐惧的感觉,这让她不由产生强烈的心悸感。

    只是这短暂的晃神间,随风微微翻卷的盖头下便出现一小段台阶,她双脚完全离地的被架起上了台阶,随着一声“吱呀”的推门声,一股极为浓重的香味从盖头下钻进鼻孔,呛的她连连打喷嚏。

    宋心慈的鼻子极为敏锐,单凭气味便可分辨出人尸和动物尸,而这浓重香味中夹杂着的丝丝缕缕腐臭味绝对来自人尸。

    宋心慈觉得这件案子很是有趣,至于什么纸新郎那是断然不能吓到她的。

    那冰冷的手忽的将她推进门,毫无防备又全身无力的宋心慈重重摔倒在地,已经恢复些知觉的身体立时传来尖锐的疼,头上的盖头也随之掉落。

    随即映入眼帘的房间古色古香,左右两侧对称燃着成人小臂粗细的红烛,照的房间影影绰绰,让人心生恍惚之感。

    宋心慈稍稍缓了缓便撑着身体站起来,面前的围屏让她甚感奇怪,为何分明是十二扇屏风,却只有最右侧的三扇画了正在跳舞的仕女图,其余却是空白的。

    那仕女图画的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走下来,可见画画之人画技高超。

    可看到画的第一眼宋心慈便觉得头皮发麻,整副画以鲜红色着墨,那红色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她缓缓靠近,拿指尖蹭了蹭,红色的粉末沾染在指甲上。

    她凑近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腔,果真如她猜想的那样,这副画的墨是掺了血的。

    以血入画,当真残忍至极,虽说穿越到陌生朝代,可宋心慈的正义感依旧爆棚,如此恶徒,若是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实在有辱她胆大冷血女法医之名。

    “恭喜宿主获得线索,成功绑定拼图系统。”

    突然而来的机械音着实把宋心慈吓了一跳,她轻拍胸口平静下来后倒是觉得庆幸,一个人突然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委屈不安,能拿到女主系统也算是成功一半,无论未来如何发展,倒是也多了份底气。

    “拼图系统是什么?”

    宋心慈边问背着手绕过围屏,里间的空间很大,正中是一张八仙桌,燃着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边上放着金制酒壶酒杯,左侧窗下摆放梳妆台和贵妃椅,右侧则是衣柜和书架,最里侧摆放架子床,纱帐是放下的,看不见里头光景。

    这屋内的一应摆设,俱是由金丝楠木而制成,虽有些老旧,可依旧价值不菲,足以见得这间别院主人是个富裕的,即是如此,又为何会荒废至此?

    又是何人在此办喜丧?是旧人还是有人鸠占鹊巢?

    “拼图系统是将宿主探查到的所以信息以拼图的方式整合,并给宿主提供案件的重要线索,帮助宿主获取更重要信息,以快速破案。”

    宋心慈拧眉,对这系统的作用产生怀疑:“信息整合我自己就可以做到,你这系统的作用似乎并不大。”

    心中虽诸多疑问,但宋心慈的动作也没停下,走至梳妆台前,铜镜蒙了层灰尘,显然许久未曾用过,只模模糊糊映出她此时的模样。

    宋心慈一袭宽袖红嫁衣,映衬的她面若桃花,一双乌黑桃花眼清澈透亮,小扇子般的睫毛纤长浓密,鼻梁挺立鼻头小巧,微微抿着的嘴唇不染而朱。

    这张脸竟和前世的宋心慈有九分相似,但她并未过久欣赏这副堪称绝色的容颜,而是一一检查桌上放着的首饰盒,只可惜全是空的,甚至还有虫子在里面筑了巢,可惜了这上好的檀木。

    好半响没再听到系统回答,大约是被宋心慈方才的话气着了,她突然有些后悔不该那么直白,有系统总比没有的好。

    “系统霸霸,你还在吗?”宋心慈换了副面孔,满脸狗腿的笑,可半响没动静,她扯了扯嘴角,得罪系统指不定就丢了女主设定。

    后悔也只是一瞬,转头便抛之脑后,相比起来,她对案子更感兴趣,拍拍手上灰尘,宋心慈转身去检查衣柜等物,并未注意到身后撑开的窗沿下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腥红眼睛。

    衣柜内空无一物,书架上也只随意扔了几本书,处处彰显出无人居住的样子,宋心慈转头看那架子床,随即上前摸了摸纱帐,纱帐是新的,并且质地极好。

    “这凶手倒是个有钱人啊!”宋心慈说感慨,探手掀开纱帐,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鸳鸯的正红锦缎被面,铺陈的归归整整,并无人睡过的样子。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钻进鼻腔,宋心慈一把掀开被面,赫然看到一滩人字形的暗红色血迹,这么大滩血迹,受伤的人断然是不能活了。

    她弯腰摸了摸,血迹已经干涸发硬,凑的近了,腥臭味更浓。

    这血的腥臭味虽浓,却并非宋心慈最初闻到的味道,她可以肯定,这房间的某处一定藏着具尸体。

    思及此处,她俯身挪开脚踏,厚厚的灰尘夹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迎面扑来,呛的她眼泪横流,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宋心慈一面拿手在鼻前快速煽动,一面后退几步,待灰尘散的差不多了,她转身拿起桌上燃着的红烛,以衣袖掩住口鼻再次走近床边。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一股极强的气浪从床底猛的涌出,竟是生生将她撞出几米远,后腰重重撞在桌上,随着桌椅一起翻到在地。

    宋心慈只感到体内五脏剧痛,气血翻涌,喉咙腥甜,这样的力道竟是不亚于被一辆小型汽车撞到,这会儿她脑袋昏沉的厉害,依然极力保持清醒盯着床下。

    只是片刻,便看到一张煞白的脸从床底缓缓探出,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瞪的如铜铃,嘴角被生生划开,又拿针线以十字交叉缝合,伤口直达耳后,如此以来,他的模样看起来便像是一直在笑着。

    眼见那人四肢着地,蜘蛛一般缓缓爬出床底,让素来胆大的宋心慈也感觉头皮发麻,她用力撑着身体,伸长手臂极力去够不远处的桌腿。

    那人速度却是极快,嗖的一下便到了宋心慈眼前,抬起手按住宋心慈的手臂,如同狗一般鼻翼一张一合,满脸兴奋的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涎水从嘴角挂落,晃晃悠悠的几乎蹭到她脸上。

    “恶心死了,滚开!”宋心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在他脸上。

    这哪里还能称为是人,分明是怪物。

    怪物的脸被踹的变了型,歪倒一边,宋心慈抓住机会爬起来,却被怪物抓住脚踝硬拖回来,一个手刀忽的劈在她脖颈上,人便撑不住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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