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安稳觉让整个队伍恢复了活力。
孟千余背着包，非要拉着白子离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紧紧地贴在孟老爷子身边。
好奇心驱使他琢磨了一晚上，但孟千余到底是没能想明白那名簿到底是什么。
“小白跟紧了，咱俩一起盯着我爷爷，免得这老狐狸又耍心思忽悠我们。”
“你之前被忽悠过？”
孟老爷子和奶奶他们，说的话都非常有他们那一代人独有的特色。
说一半儿，留一半儿。
奶奶虽然没告诉她答案，但奶奶从未骗过她，倒是孟千余这反应，像是被孟老爷子骗过很多次。
“我这么聪明，那当然是……被忽悠过很多次。”
孟千余高昂的声音在白子离的注视下越来越弱，他差点儿忘了，他现在在白子离面前，跟透明人没两样，估计连他裤衩子是什么色，她都知道。
其实孟老爷子倒不是在骗他，只是很多东西，孟老爷子没有摆到明面上跟他说而已。
就比如，那个名簿。
“孟爷，到了。”
山路崎岖，在一片被茂密树枝遮得不见天日的地方，有着一个被拦腰砍掉的干枯大树。
五人环抱的大树一半儿扎根地底，另一半儿倒在地上，腐烂，长满青苔。
孟老爷子蹲在枯死的树根前，在他非常轻松地一下就扯出地里的树根后，指着那儿对人说到。
“嗯，就是这里，挖吧。”
几十人的队伍，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个三米深的巨大深坑。
等人把泥土烂枝全部清理干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直径五米的青铜大圆台。
“孟爷您看。”
深坑的四周满是泥土碎尸，大圆台被埋在大树底下多年，雨水浸润树根缠绕，可它却偏偏一点儿腐败的迹象都不曾存在。
密集交织在一起的精美纹路填满了整个台面，上面刻出来的图像栩栩如生，从圆台边缘开始呈螺旋状往圆台中间进程，随后右一笔拉出连接到圆台边缘开始处形成闭环。
一弯一绕，一块一图，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千余，小白，你们看这里。”
孟老爷子把人喊到身边，伸手指到了圆盘上最边缘处的图像。
那应该是最开始的一副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挤作一团，像是什么动物，密集得让人难受。
“这上面第一幅图刻着的，就是我们先前在村子里遇上的东西，猴玃。据说大道初始，天地幻化万物生灵，于是有了山川草木，有了人族。而在这皋涂山上，第一个出现的就是猴玃。”
孟老爷子的手指着图像不断地移动着，而那青铜圆台上记录的故事，也随着他的讲解，一一浮现在两人眼前。
第一日猴玃现世，是为最平凡的生物，给皋涂山带来生气。
作为一山霸主，毫无节制的猴玃们，繁育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短短几年，皋涂山已经不能负荷。
而就在皋涂山快要被榨干的时候，天神降下神谕，神鹿玃如领命从天而至，是为神之使徒的它，长生不老庇佑一方，给皋涂山带来无穷的生机，拯救了这一方土地。
在神力的滋养下，皋涂山上万物繁茂富裕，猴玃们的数量也趋近稳定。
万物平衡，化气为生机滋养于神鹿，而神鹿又尽数将生机反哺于山林。
这就是圆台上刻有的，类似于万物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的故事。
“爷爷，这么看来这神鹿跟猴玃不是有来有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吗，但我咋只看见了猴玃，没看见神鹿呀？”
“记载下来的东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事情的全貌需要用心去看。”
“走吧，是时候下去看看了。”
说完，孟老爷子便就着泥石，麻溜地爬了下去。
看着三米高的深坑，又看了看周围习以为常爬得熟练的众人，白子离觉得，这次回去后她是得考虑一下好好锻炼身体了。
肌无力，是真的肌无力。
双手抓在地面上往下探，白子离将自己抠进深坑表面的泥巴里，一步一个脚印，一抓一个手印，慢慢地往下挪动着。
不知道孟老爷子在下头做了什么，白子离刚爬完最后一步，身后就传来了孟千余惊喜的声音。
“小白快来，我们这儿正在开了地道呢。”
白子离顺着声音回身看去，只见就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处，男人站在旁边，正默默地看着她。
队伍里的人下坑动作都麻利得很，按道理说，男人不可能跟她下坑的速度一样，现在才落地。
没有细想的白子离龇着口大白牙冲男人竖起了拇指，给予了充分的礼貌后，去到了地道那边。
圆盘正中被插入了一根样式古老的长枪，枪头深入盘面，三人合力一转，一扭。
只见整个圆盘从开端第一幅图那里突然以中线为基点，成扇形往内收缩，露出了下面深不见底的深渊。
“啊———”
站在边缘处毫无防备的队员一个没注意，掉了下去。
是人都会本能的害怕死亡，随着圆盘收缩得越来越快，无处下脚的队员们一窝蜂地在盘面上乱窜着，人挤人挤作一团。
白子离被身后涌过来的人挤得猝不及防，失去重心的她猛地往前栽去。
像是怪兽的深渊巨口，眼看就要从大盘上掉下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的白子离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双肩上一股拉力传来，硬生生把完全悬空的白子离拽了回去。
男人一手拽着她的书包，一手抓着长枪，用力一甩，白子离就回到了大盘上。
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见孟老爷子的声音。
“错了。快，往回转！能往上爬的爬上去，不能爬的就给我把墙壁抓死了。”
孟老爷子的话把把着长枪的三人喊醒，朝着先前的方向猛地往回一扭，随着‘咔咔’两声机关的响动，圆盘往内收缩的速度变慢了。
没有停止，反而是最开始因为收缩而断开的圆台处，往下伸长了出去，给了另一条出路。
没有选择，就像是一个自动生长的旋转楼梯，往回的路回收断死，往前的路旋转下潜。
孟老爷子带队往下走，搭乘着这旋转大盘，一队人一直下到了漆黑的洞底。
“爷爷，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山洞吧，会不会有点太不靠谱了。”
大盘没入地下消失不见，整个密闭的空间里除了队员们手里的手电没有一丝光亮。
四处大雾弥漫，那光的范围也最多只有半米可见。
“这是什么？”
走在队伍最后的队员也是最后从旋转圆台上下来的人，在圆台收尾处，有一小节青铜台面留在外面，散着森森绿光，吸引着视线。
“别动。”
孟老爷子察觉到不对及时出声制止，但再快，也快不过队员作死的手速。
在碰到青铜台面上森森绿光的瞬间，那人竟然‘噌’的一下浑身被绿色焰火缠绕，阴森的绿火将黑暗点亮，在灼热的温度下，那人的头颅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始融化。
“啊，啊救我！救救我！”
离那人最近的队员见他浑身着火，下意识地就脱了衣服盖到那人身上想要帮他灭火，可不但没见到火势熄灭，一旦触碰到那绿色火焰，刹那间，接触之人竟然也浑身翻腾起了焰火。
“那火有异样，都往后退，别碰。”
被绿色焰火点找的队员一共有三个，不出一分钟，那三人的头颅竟都在火焰中慢慢地被融化吞噬，但就算如此，差不多只剩下半个脑袋的他们竟然还在嘶吼哭嚎着，一步步向着他们逼近。
“救我，救救我，啊！”
“孟爷救命，救救我！”
都不需要孟老爷子发话，‘砰砰砰’的枪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开来，子弹不要命似的一阵狂扫，强有力的冲击作力，薛微地打退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孟爷，打不死怎么办。”
没等孟老爷子发话，洞底却突然间亮了起来。
深邃宽广的石壁上从下到上每隔一米就驾着一个火把，三圈火把同时点亮，将整个洞底的模样照得一览无遗。
原来，大圆台带他们下来的地方，是唯一能落脚站立的地方。
以圆台为中心，往外层层叠叠地摆放着的，是一圈又一圈拆分开来又非常有序的排列好的森森白骨。先是脚，再是腿，再是脊椎肋骨，再是锁骨头颅。
密密麻麻歪七扭八地塞满了整个洞底，森白的骨头在暖热的火把照射下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阴影投下，随着火苗微闪，摇摆晃动着。
像是活人在舞蹈做法，像是死灵在召唤欢呼。
“小白，掩护我！”
孟千余给白子离递了一把匕首，说话没头没尾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一下跳进了那白骨堆里。
拿着匕首的白子离完全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看着孟千余不停地在骨头里翻找，她一边戒备着那枪林弹雨中着火了的三人，一边来到了孟千余身边问道。
“孟千余你干嘛呢？”
“我问路呢。”
骨头底下，眼尖的孟千余抓到了一只油水肥美的大老鼠。
被孟千余抓在手上，老鼠四条腿不停的扑棱着，那长长的胡须上下抖动，无一不在控诉孟千余的暴行。
“说，出口在哪里！说了我就放你走。”
“吱吱，吱，吱吱。”
“行，说话算话，你走吧。”
孟千余将老鼠放回了白骨堆里，他指着前方一块看起来完全不向有路的石壁，猛地朝孟老爷子喊到。
“爷爷那边，那边有个通道。”
几十人的队伍一边撤退一边用子弹击退着绿色火焰无头怪。
来到石壁前，孟千余一手按在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的石壁上，往里一推，一扇两米宽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
白子离被孟千余的这一手惊呆了，原来这就是贯通生灵语言的孟家吗，无阻碍交流简直不要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