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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自己

    “那就麻烦符小姐了。”穿着商务西装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拉开了事务所的玻璃门。符疆撇了这个女人一眼,她总感觉这个自称是特派一队队员的女人不对劲,这个人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

    “桃夭,在外面等着我。”符疆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桃夭梳着高马尾,长及臀部的头发用一圈红绳捆着,高大的身材把刚刚一米六的符疆衬托得格外娇小。他点了点头,戴着口罩的脸令人看不出什么表情。符疆又看了一眼一直挂着笑的女人,皱了皱眉头便走进了事务所。

    玻璃门在符疆的身后滑上了锁,她扫了一眼空空荡荡、刚刮完腻子的房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门和玻璃窗都紧闭着,新装修的甲醛味里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她皱了皱鼻子,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玻璃门,隐约能看到桃夭的轮廓。

    “桃夭!”符疆朝门外喊了一声,桃夭抬手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下作为回应。符疆呼了口气,暂时放下心来,于是跪坐下来,从手提包中拿出来了一个小巧的香台,抽出一根细香插在上面点燃。

    袅袅升起的青烟缓缓缠上符疆,她垂眼,把一块残缺的玉紧握在手里。手心见了红,缕缕血丝钻进了玉里又瞬间消失。“叮铃”,一声清脆的铃响带走了符疆所有的情绪,周围的世界如灯灭般陷入黑暗。

    “来吧。”温热的鼻息洒在符疆的脸上,她抬眼,那股气息就消失了。生满铜锈的铃铛在符疆的手里发出闷响,一片黑暗里面出现了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祭坛,里面供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符疆在没有参考物的黑暗里感到头重脚轻,仿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手脚却又稳稳地带她到了祭坛跟前。这个祭坛里面立着一个黑色的塑像,一绺一绺的黑色瘤子不断涌动,一会儿结成人面一会儿又长出獠牙。

    “戚戚怨怨……”、“我好饿啊……”、“我怎么死了……”各式各样的声音从符疆的耳朵挤进了她的脑子里,那些声音在她头颅中横冲直撞,弄得她痛到麻木失去反应。“来吧。”那股气息拉起符疆的手往黑色塑像上面搭,那些黑色瘤子兴奋地涌动并且发出激动的尖啸。

    符疆无知无觉地看着自己的手陷入塑像之中,浓稠的乌黑血液从她的七窍中爬了出来,慢慢的和塑像融为一体。

    “砰”祭坛顶上的一块石头砸了下来,符疆惊醒般的回神,一团椭圆的肉色软肉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她能看见软肉上层层叠叠的褶皱中夹着的东西的凸起轮廓,一股糜烂的莫名其妙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原来永生是这个味道啊。”符疆看着软肉的褶皱中弹出白色类似于象牙的东西砍断了她的手,而黑色塑像顺势吞掉了那只断手。黑色塑像先是满足的蠕动了一下,随后又爆发出疯癫的尖叫。

    “啊!!”符疆终于回过神,她捂着自己的断肢,血液却止不住地喷洒在塑像和软肉团上。生锈的铃铛滚落在一片漆黑中发出急促的铃响。“桃夭!!桃夭!!!”符疆痛哭着大喊。

    那巴掌大的黑色塑像因为吞噬了符疆的一只手臂而膨胀,不断蠕动的瘤子挣脱束缚朝巨大的肉团袭击而去,如同钢刀一般削掉了肉团的一头。掉落的肉团的褶皱撑开,里面是一只没有瞳孔的黄色眼球。符疆的血喷到上面,褶皱一开一合似乎在品味。

    黑色塑像生气地发射出无数钢丝般的黑线,织成一张大网框住了软肉,石头祭坛也因此四分五裂。碎石砸到了符疆的身上,她迟钝地闪躲,煞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那团软肉像是个巨大的蠕虫被困在了塑像的网里,它浑身的褶皱蠕动着形成了一条贯穿上下的细缝。那条缝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缓慢地裂开,黄绿色的脓液流了出来腐蚀掉了缠在软肉上的黑色丝线。

    巨大的黄色眼球显现在了符疆的面前,那颗小的眼球驱使着肉团朝符疆靠近。“阿……耶……维”这非人的声音回荡在符疆耳边,下一秒又被黑色塑像给抹掉。

    塑像飞快地拉紧丝线,那颗巨大的眼球被划得七零八碎但没完全破碎。那颗小的眼球被拖进了塑像里,类似于咀嚼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传了出来。

    接着,塑像进一步膨胀变出了大体的上半人身,而后长出了许多带着尸斑的四肢。“嘻嘻嘻……呵呵……哈哈哈”黑色塑像不断蠕动的主干发出了混杂了男女老少笑声的杂音。

    软肉的所有褶皱张开,无数白色尖刺弹射出来,黄绿的脓液也四处喷射。那些四肢灵活地应对,金刚不坏般地弄断了许多尖刺,并喂进黑色的主干吃了起来。

    破烂的黄色眼球上面突然凝结出了一个扁扁的黑点,符疆看见了那个黑点,她不受控制地朝眼球走去。“叮铃”遗落在黑暗中的铃铛被符疆踢了一脚,塑像背后晕开了一片光亮。

    符疆回神,她立马捡起铃铛,想也不想就咬牙朝那片光亮跑去。一根白色尖刺朝着她飞了过去,中途却被一只干净骨节分明的手给扳断了,那只手拖着断掉的尖刺缩回主干,混沌的主干逐渐长出完整的人形。

    冲进光亮之后,符疆来到了荒郊。寸草不生的土地皲裂成了不规则的无数块,万里无云的蓝天盖住了这片无边无际的荒地。高温把整个空间都扭曲了。

    符疆卖力地摇动铃铛,她崩溃地哭着,无助地喊着:“桃夭!!!”。“好痛,好痛……”一阵似有似无的轻语飘到了符疆耳朵里,她朝自己的脚边看去,才发现这焦黑色的土地是会动的。

    她滴落在地上的血被擦去了,那沾着血的焦块塞进了一个形似头颅的土坎里,“好痛……好痛……”那个土坎一上一下地念叨着。符疆抽泣着仔细看那因高温而扭曲的土坎,她终于认清了,那是个被烧焦的人头!这个地方躺满了被烧成焦黑色与土地融为一体的人!

    离符疆最近的那个人身上还燃着一层薄薄的火焰,他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用嘴去够符疆落到地上的血,一直机械地念着“好痛……好痛……”。符疆看着那具焦尸,一股翻江倒海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双腿却被定在了原地。

    所有的焦尸都动了起来,都开始缓慢地朝符疆爬过去。“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无起伏的抱怨密密麻麻地钻到符疆的耳朵里,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摇着铃铛,祈祷般地念着:“桃夭!桃夭!”。

    最先尝到符疆血液的焦尸突然灵活地抬起了头,他脸上焦黑的污块掉落了一半,露出红色的肉。“我好饿啊!还不够!”焦尸身上的焦块慢慢脱落,红色的肉身逐渐长了出来。

    “好饿!”“好饿!”“好饿!”……尸群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呐喊,他们的行动变得灵活起来,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渐渐把符疆给围住了。那个长出肉身的焦尸站起来,用裸露的眼睛盯着符疆,“给我吃吧”他边说边把长出骨刺的手挥向符疆。

    “吼!!”如洪钟般的嘶吼直接撕碎了围住符疆的焦尸,一只大手扯住了挥向符疆的手。那个焦尸刚长出来的肉身被轰出去了一半,未成形的脏器散了一地,一股熟了的肉味散发了出来。

    它瞪着自己残存的一只眼球,疑惑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存在:一个长着龙头的人,它想说些什么,但声带却少了一半。那个长着龙头的人咧开嘴,狠狠地咬碎了这个焦尸残留的脑袋,然后飞快地把它碎尸万段。

    龙头逐渐缩小,骨头之间相互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终于变出了一张正常的人脸。桃夭披散着头发,他的两颊都有从嘴角到耳下的伤口。他没有舌头,艰难地吐了口混着焦块的血水,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又在衣服上抹干净了双手,再从怀里掏出了符疆的那只断手。

    断手的断口上附着一层蠕动着的黑色,还未等桃夭把断手接回符疆的断臂上,那层黑色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断手钻到了符疆的伤口里。符疆满脸泪水地看着桃夭,明明桃夭到眼前了,却说不出什么来了。

    桃夭把符疆揽进怀里,他轻轻拍了拍符疆的头,下一秒他们就回到了那个事务所的办公室里。这时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刺鼻的甲醛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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