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既见知洲 > 祸患起萧蔷(2)

祸患起萧蔷(2)

    汇阳路上,有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餐馆,那里的老板正是她要见的人。

    走在去往餐馆的途中,禾轻洲总觉得不对劲——有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在拐了几条街仍于事无补后,她索性放弃了,在路边随意买了些苏姚喜欢吃的点心,调头去了苏姚家。

    “你说什么?有人刺杀曹江易?”听禾轻洲大致讲述完昨晚一整个事情经过,苏姚大为震惊。

    昨晚那名男子猝不及防开了几木仓,许嫣是第一个被吓到尖叫并且立即撒腿就跑的,紧接着就是其他舞女也一窝蜂的四处逃散,苏姚第一时间就想到带着禾轻洲一起跑,当时禾轻洲在嘈杂的背景中对她摇摇头,跑去扶起躲在舞台角落瑟瑟发抖的一个姐妹,示意自己带着她先走……

    禾轻洲内心还是很感动的,苏姚能在这样危险的场合下还担心自己安危。

    苏姚想起来昨晚的场景,问道: “你后来怎么没跑出去?你不害怕吗?”

    “正准备跑路,走之前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场乌龙,加上有点腿软,我就待在原位没走。” 禾轻洲解释道。

    苏姚去厨房拿来了碟子,把禾轻洲拿来的点心装进碟子里,往禾轻洲那边推了推,又忙手忙脚到了两杯水。好不容易坐下,苏姚就翘起二郎腿,眼睛亮亮的看着禾轻洲催促道:“继续继续,你还没和我说那个开木仓的男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有钱,还有那个人为什么要刺杀曹江易……。”

    这架势,看来自己不详细说说,苏姚是不会罢休了。

    最后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别的事儿上了。

    苏姚同自己说,有一个姐妹被某某家公子给赎出去了……

    干她们这一行,钱挣得不多,要有大的花销,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有的人就会在百乐门内与酒侍私下合作卖酒,又或是卖身子。这不是什么密码,因此,大多人是不相信在百乐门工作的女子会是清清白白的。

    传言能花大价钱把百乐门里的女子赎出去的男人,那一定是爱惨了那个女子。

    苏姚说,那个姐妹被那公子赎出去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公子就把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

    苏姚描述那场景时,眼里溢满了羡慕与希冀。禾轻洲知道,苏姚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小就缺乏父母的爱,才十五岁就要被家人强制送去换彩礼。

    她真的太渴望有人爱她了,很爱很爱的那种。

    “姚姚。”禾轻洲喊完顿了顿,然后望着苏姚,言语真挚的告诉她:“你现在不是苏幺了,你要好好爱自己。”

    苏幺,是苏姚父母给她起的名字,她不是第一个被送去换彩礼的女孩,也不确定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苏姚怔怔的看着禾轻洲,少时,小嘴突然就瘪了,抱着禾轻洲就开始哭,哭完的差不多了还小声抽泣:“对,我现在、现在是苏姚,不是苏幺了。”

    禾轻洲一下又一下抚摸她清瘦的背脊,温声细语的唤她“姚姚”。她没有安慰她让她不哭,而是不断重复道:“哭吧姚姚。”

    把委屈和不甘,通通哭出来吧。

    你今年才刚满十八,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从苏姚那栋楼的大门里出来后,禾轻洲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冒险前往。

    但为了计划的进行,禾轻洲决定主动出击。她打听到了曹江易任职的机要处所在的大楼,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在门口等。在此期间还害怕门卫赶她,特地买了包上好的烟。

    “喂,你等的是什么人呐,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一下。”那人收了好处,心情大好,提出要帮禾轻洲。

    禾轻洲摇头,友好的笑了笑拒绝了门卫大哥的好意:“不了。”

    曹江易估摸着已经把自己忘了,就算还记得,又怎会专门出来就为了见她呢?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中途门卫还好心给自己拿来了板凳,但始终没见到曹江易的人影。

    不会根本没来上班吧。

    她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把凳子还给了门卫。

    正要无功而返,“禾小姐。”有人喊住了她。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了机要处大门前。

    “梁先生?”禾轻洲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梁奉生。余光顺带往车里瞟了一眼,没有其他人。

    梁奉生瞧了眼禾轻洲身后的建筑,又看向  禾轻洲:“禾小姐这是在等人?”

    经过昨晚的观察,禾轻洲不敢告诉直接梁奉生自己到这来是专程来等曹江易的,毕竟她两边都惹不起。

    “嗯。”禾轻洲无奈的笑了笑,“但是没等到。”

    傍晚六点时分,阳光照在人们的身上依旧炙热,禾轻洲穿的是短袖的旗袍,被晒过的皮肤有微微泛红的迹象,用发簪挽起的长发落出来了几缕,显着人慵懒且随性。

    梁奉生别开了眼。

    他知道禾轻洲在等曹江易,但是人姑娘不挑明,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这就不好说了。

    “时候不早了,应该是等不到了。”梁奉生下车来拉开了车后门,逆着光,抬头看向禾轻洲:“禾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那就劳烦梁先生送我一趟了。”禾轻洲没有推辞。

    一是怕还有人跟踪自己,二是这次没蹲到曹江易,算是得了个教训,路上还可以从梁奉生那里问些关于曹江易的事情。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车子内饰看起来有九成新,鼻息间隐隐传来皮革的味道。说实话,不太好闻。

    禾轻洲不自在的将车内打量了个遍,才慢慢把视线投向挂在斜上方的后视镜。

    镜子里的梁奉生眼神专注,车子平稳匀速的在路上行驶着,路窄人密,车速放的很慢,以至于从车窗外扑来的风也是慢的,柔和的,只能吹得发丝轻微摇晃。

    就这样沉默了半路,禾轻洲突然打破沉静:“梁先生开车很稳。”

    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方才禾轻洲从后视镜观察他这么久,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结果半天就憋出一句夸赞他的话来。

    ……我在说什么啊?禾轻洲内心疯狂吐槽自己。

    “听禾小姐说话口音不像本地人,禾小姐为什么要来上海?”梁奉生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了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反倒让她短暂失了神。

    为什么?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却令她不得不回忆起那些歹人一把火烧了自己家的情形。

    那天早上她离开家去了学校,傍晚回来,家变成了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出最初框架来的残根破壁,倒的倒,塌的塌……

    她下意识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结果预想中湿润的触感并不存在,她的脸上干干净净。这才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回忆起那段噩梦般的经历时,她已经不会轻易落泪了。

    明明,那时的她是那样大悲大恸。

    “原先在浙江的,父母被人绑在家里一把火烧没了,听说上海机会多,就来上海了。”禾轻洲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来,仿佛在和对方话家常一般。

    空气似有一瞬的凝滞。

    “浙江是个很有意境的地方。”梁奉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后排的禾轻洲。

    禾轻洲接过他手里的照片看去:照片上面是一湾清池,岸边有杨柳依稀,行人几许。黑白色的照片暗淡了这番景色,但困不住那浓郁的清雅气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梁先生去过浙江?”禾轻洲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张照片,好像她一挪开眼,那些在浙的美好记忆就会不复存在了。

    那一湾清池,能让她想起儿时和父亲在院里亲自动手砌的小鱼塘。

    “我以前就呆在那的。”梁奉生道,“来上海之前,一直在那。”

    打他出生,祖父就不待见自己。

    在祖父眼里,只有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小姐和自己儿子孕育出来的后代,才有资格做梁家的子孙。所以在得知父亲和母亲相爱,生下孩子,梁万庭就坚决不允许梁遇山带他们母女俩来上海。

    然而,后来梁遇山真的没带着他回上海,因为梁遇山死在了战场上。

    她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会一直呆在浙江,在梁奉生神色黯淡之前。

    “那张照片就送给禾小姐了。”他也不在乎她说的话真假有几分了,不重要,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假的他没损失,真的还能买份人情。

    “梁先生也对那个地方有感情,就这么送给我,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旧乡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空要来了一张照片,也是徒增念想。她还有任务要完成,等乱世平息,她会亲自回去看看。

    她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稍许凝重,为了不错失良机,果断开启另一个话题:“对了,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曹先生什么时候会去工作呀?”

    果然是为了打听曹江易。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就在禾轻洲以为梁奉生快要发火把她扔下车时,梁奉生回答了她的问题:“禾小姐喜欢他?”

    禾轻洲没想到梁奉生问的这么直白,犹豫了几秒,也不管他有没有在看她,自顾自的点点头,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嗯,我一直仰慕曹先生。”

    话说出口,她倒是轻松了些,好在自己坐在后排角落,还顺着话低下了头,要不然自己虚假的表情,估计一眼就能被看穿。

    “我和曹江易的关系并不算笼络……但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帮你。”

    还有这种好事?!以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轻易接触到曹江易的。禾轻洲心中暗暗窃喜,看来这个“朋友”交对了。

    “那就多谢梁先生了。”不难听出,禾轻洲语气里充满了愉悦。但转而又有些担忧,曹江易看起来那么讨厌梁奉生,到时候会不会连带着讨厌自己?

    管他的了,能成功迈出第一步都不错了。

    看得出来禾轻洲是真的很开心,临到下车同自己道别时,眉眼间尽是欢喜。

    梁府大门口,得知梁奉生下班了的小女孩,早早的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

    “现在几点了?”小女孩额角已经布满了密密的细汗,但双眼依旧紧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

    “小祖宗,这才过了一分钟。”站在一旁陪着小女孩苦等的浦庆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表,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回应小女孩。

    “诶,你哥回来了!”

    一辆车驶进大门,小女孩瞪着认真倒车,看都没往她这看一眼的梁奉生,气不打一处来,搬起小椅子一个人就往屋里走。

    于是,停好车的梁奉生下来只看见了浦庆一个人站在边上,招了招手,把浦庆叫了到身边。

    “查到了吗?”梁奉生询问。

    浦庆递给梁奉生一个文件袋:“这是有关禾轻洲的背景资料,里边还有她在上海的社会关系。”

    提到社会关系,梁奉生便想起了禾轻洲在车上说的话:“对了,她有没有恋人?”

    此话一出,梁奉生就后悔了,浦庆笑的不怀好意,甚至能称得上猥琐。

    浦庆自以为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让你开车是让你去熟悉一下,不是让你开车去约会,害得我陪你妹妹白白在太阳底下站了十几分钟。”

    浦庆把这两天梁奉生的所作所为串联起来后,心里更加笃定了。

    躲在门后小女孩见梁奉生转过了头,立马闪了进去。

    “噢,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浦庆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草纸:“这是曹江易让我给你的,说让你明天务必要去。”

    梁奉生也不避讳,当着浦庆的面打开了这张草率的邀请函:

    我自少时与你父亲交好,如今却阴阳两隔,深表痛心,见其子如见旧人,还望贤侄明日能来曹府与我一叙。

    曹永逸

    单从信中用语来看,曹永逸倒不像是浦庆口中乘人之危的品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写的。

    浦庆比梁奉生先一步看完了纸上的内容,讥讽道:“这怕是鸿门宴吧,曹永逸吃错药了才会好心请你去他们家做客。”

    梁奉生又读了几遍信,随后合上了草纸邀请函:“他要是想对我下手,那天百乐门里,大可以叫他儿子给我一木仓崩了。”

    “也是,我看曹江易当时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活剐了。”

    说话间,几滴汗水从浦庆的额角滑落,陪梁瑜生站在外边等那一会,头发已经湿透了,“我先走了,这天太热了,得回去洗个澡。”

    待浦庆离开,梁奉生独自站在原地打开了文件袋。

    果真如禾轻洲所说,曾居住浙江,父母双亡于三年前来到上海。翻到下面写着她社会背景那张,也是简单,朋友也仅有几个,都是百乐门的,更别说有亲近关系的男朋友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分析,她喜欢上曹江易,都是无可厚非的事。

    前提是,如果那天他没有上台用过话筒,没有发现话筒与铁杆衔接处是坏的,没有禾轻洲刚好用话筒救下曹江易那一幕……

    可惜没有如果。

    太阳向西落,屋内传来小女孩稚嫩同时又嗔怪的声音:“天都黑了,你再不回家我把你关在外面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