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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薛照林夹了块排骨放到周思堂的碗里,带着讨好,笑道:“尝尝这个吧,很好吃的。”

    周思堂看了看碗里的菜,又看了看薛照林,不发一言,开门离去。

    薛照林把他碗里的排骨夹到自己嘴里,边吃边想:这个男人可真奇怪,坐都坐下了,菜竟然不吃一口。又想起小竹说过盛北钏和他从不一同用膳,薛照林就觉得周思堂这样的做法,一定是适应不了盛北钏突如其来的示好,也可能是激动过头了?思及此,薛照林认真回想起来,刚才周思堂的脸好像确实是红了些,走时的样子也没有之前那么从容。她不由感叹了句:缺爱的人就是好哄啊。就像之前宋昙音生日时,郎福为她煮了碗鸭汤,她高兴得见个人就要念叨一遍。而黎范天天为她洗衣做饭,却不见她有什么感激的。

    一桌饭菜,要不是小竹拦着,最后都要进薛照林的肚子里。小竹知道周思堂没待多久,稍微安慰了下薛照林,并不见她有什么失落之色,更多的还是看到薛照林愿意主动缓和关系的高兴。她还说起了周思堂之前是如何如何爱护盛北钏的,听得薛照林瞠目结舌之余,就是连连为周思堂感到不值。

    小竹为她解开头上的绷带,动作即便已经极轻极慢,但是绷带上还是扯下了一些皮肉。小竹红了眼眶:“很疼吧?”

    薛照林听到她的哭腔,忍着痛疼,强颜欢笑道:“哪里疼了?你看着是严重了些,但我只觉得被蚂蚁夹了下而已。”手却越攥越紧,盛北钏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体就是不如她的,想当年,被鬼藤树妖在后背抽了三四下,都没见她喊过一句疼,掉过一滴泪。如今,这小小的伤却能让她疼出一身冷汗来。

    小竹打开老人给的药膏,挤了点在手心,然后用手指抹开,涂到了薛照林的额头上。“小姐抹了神医的药,肯定会比之前还漂亮!”

    药膏一抹,薛照林便觉得冰冰凉凉,之前的痛感也减轻了不少。但一想到刚才用的那么一点儿,兴许就值十几两黄金了,薛照林的心就比头上抹药的地方更凉了些。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但想到是为她而花,还是觉得心痛。八百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周思堂虽是将军,但看他未过而立之年,能有多殷实的家底?

    小竹听了薛照林的疑惑,叹息完她实在忘记了太多,就为她解释了起来。周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凭着这层身份,就有了无数的赏赐。后辈蒙受祖荫不说,又得皇帝信任。日积月累,自然不会缺钱。

    “那八百两黄金也太多了吧。”薛照林还是不放心。

    小竹笑道:“这算什么,将军送小姐的那么多礼物,哪件不是价值连城?”她为薛照林上完药,绑上新的绷带,还要为薛照林更衣。薛照林赶紧拒绝。

    小竹走后,薛照林自己脱好衣服,躺到了床上。

    夜色渐深,远处的人声渐渐平静。月光从窗户外照了进来,屋里的桌子椅子都蒙上了淡淡的光影。

    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薛照林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恐惧又占据了她的心。那些年,黎范讲过的鬼故事在薛照林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宋昙音位列十二长老的席位,法力自然不容小觑,却生性胆小。郎福住在沁阳宫的东院,黎范住在西院。宋家是赤微的望族,这一辈又只有宋昙音一个女儿,沁阳宫修得又大又华丽,东院与西院隔得很远。宋昙音觉得空着不好看,大手一挥,让人在它们间凿出一个小湖,在湖上修了个弯弯曲曲的长桥,她还觉得不够,又让人在桥上种了各色花树。白日里,花草芬芳,争奇斗艳,不失为一番美景。晚上却是别样光景,风一吹,树影摇晃,好像随时要扑人一般,鸟雀时不时凄厉地叫上两三声,更衬得湖面之阔,天地之静。胆子大的一个人走,都要想想有没有做亏心事,更不必说胆小如宋昙音者。宋昙音留在东院或是西院,全凭她的喜好,并没有定数。没有造湖修桥前,黎范就喜欢给她讲些瘆人的事情,好让她夜里不敢去郎福住的东院。如今有了桥,他就更喜好编造些相关的谎话,把那桥渲染得阴森可怖。这样一来,一个月里的二十多天,宋昙音就都是留在了西院里。

    薛照林自从天天吃真炭后,就算和黎范结下了梁子。一日,宋昙音正要去找郎福,黎范故技重施,胡拉鬼扯让宋昙音留到了天黑。他原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由于不敢过桥,而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宋昙音正要答应他时,薛照林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宋昙音的手走到了桥边。

    桥上的树都挂满了花灯,又好看又喜庆。郎福提着一盏灯笼正站在桥上,温暖的烛光落到他的脸上,好像画中人走了出来。他二人已有半月未见,小别胜新婚,宋昙音当即就奔向了郎福,依偎到了他的怀里。

    薛照林拍了拍一旁黎范的肩膀,挑眉而笑:“多好看的景啊,才子佳人,不枉我布置的手都酸了。”她见黎范不言语,继续煽风点火,“那花灯可不是寻常那之物,火烧不燃,水浸不化,风吹日头晒,上面的颜色图案还能艳丽如新。”薛照林不怕黎范毁坏花灯,他虽然爱和郎福等争风吃醋,却从不挑明,都是暗戳戳地耍些小手段。他要真敢毁坏花灯,那在宋昙音心里小媳妇的形象可就不保了。得不偿失的事,黎范从来不做。

    黎范看着桥上二人,捏紧拳头,摔袖而去。

    桥上有了灯光,晚上也成了一幅佳景。宋昙音高兴得很,把黎范做的点心都给了薛照林。薛照林边吃边说,花灯一事皆是郎福的主意,自己不过打个下手而已。宋昙音心生感动,一连在东院住了三四个月。

    黎范当然知道按着郎福那不懂风月的脑子,断然做不出这些事情,一切还都是薛照林的主意。直接打她一顿出气,固然是个办法,但黎范却觉得便宜了薛照林。眼珠子一转,计谋上心头。他又去了人间一番,寻觅来好多吓人的故事,尽数讲给了薛照林。

    薛照林不像宋昙音般胆小,本身很喜欢听些奇闻异谈。黎范口才甚好,白日里听得津津有味,晚上睡觉时却必然要盖紧被子。那正是三伏,天热得厉害,别人竹席蒲扇尤嫌不够,薛照林则是竹席薄被,静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诗徊看出了不对劲,还以为她中了邪,要找人给她做法事驱邪。车芷多次询问,薛照林觉得怕鬼一事实在难以启齿,一直不肯说。直到车芷拔出了震山剑,才知道她是害怕。车芷训斥了她几句,就去看书了。诗徊担心薛照林晚上热出病来,于是从百草堂搬到静心室和她同睡。

    黎范哪里肯这样放过薛照林,他放出消息说万渊的一座山上有难得的药草。薛照林看出诗徊想去但是不放心自己,于是一拍胸脯,说自己是准族长,已经不怕鬼怪云云。诗徊去了万渊后,薛照林就继续三伏天盖薄被的日子,这事持续了一个半月也就好了。三伏天过,天气渐凉,赤微人人睡觉都要盖上棉被。

    如今薛照林躺在床上,困意全无。她动了动手指,念起了咒语,期望的事情仍然没有发生,指间没有丝毫灵力流动的感觉。月下,那位画上的无面美人似乎正注视着薛照林,她想到黎范口中伪装成人的精怪,换皮前都是没有脸的,侧了个身,背对着那幅画。

    黎范曾说过,人若是惨死,怨气不化,便能成鬼。盛北钏死在了冷宫里,又被丢尸乱葬岗,怨气定然不会小。但是她已经死了十余年,多大的怨气,能十年不散不说,还有余力造出个这样的地方?大到天上日月,小到珠宝首饰,若不是这副身体是盛北钏的,薛照林还以为自己身在凡间呢。如此真实的场景,专习造幻境的幻妖都未必造得出来,更何况是凡人的怨气?再说即便此处真是她的怨气所化,薛照林与她唯一的仇怨,大抵就是听了黎范说她的故事后,颇为嗤之以鼻而已,实在不至于被她牵扯进来,要报仇也该找皇宫里害她的人才是。

    如此一想,盛北钏还是个小心眼儿的,连被人笑话都不许。周思堂冷峻的眉眼忽在薛照林脑海里一闪而过。比起死在冷宫里的盛北钏,他怨气应该更重才对。薛照林的愤怒驱散了恐惧,盛北钏有什么资格心生怨气?当年她弃周思堂入宫,后又伙同二皇子设计杀害了他。用的计策还极其无耻,他们料定了周思堂一定放不下盛北钏,于是就把盛北钏在城楼上挂了几天。周思堂果然前来,被万箭穿心而死。他尸骨未寒,她却一袭华服成了新帝的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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