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窗外传来鸟鸣,薛照林的手臂搭在额头上,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接下来该背诵剑诀,明日要练习剑势了。她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砸吧着嘴,回忆昨晚喝的酒。真是想不到,看上去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虞朋义会有这么烈的酒,才小小一杯,就让薛照林失去了知觉。这样的好东西,要是宋长老没有,就把他的要过来,当作生辰礼物送过去。想到此,她略带笑意地侧身,掀开床帘,要看看有几时了。

    雕花的木窗透进白光,薛照林看的一惊,这不是静心室的窗户。她方注意到自己抵着床帘的手,白嫩纤细,半寸长的指甲上染着鲜红的蔻丹。车芷要是看到她留这样的指甲,一封书信,就把她爹召回了。一阵眩晕袭来,薛照林的手撑着头,怀疑自己是没有睡醒。

    于是又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紧合双目。心里却想到车芷那张冷得能掉冰渣的脸,转而又安慰起自己,要是车芷来骂她,就全推给虞朋义好了,谁让他给自己喝后劲这么大的酒的?车芷是大长老,虞朋义就是大大长老,不必怕她。

    床榻的柔软与鼻间陌生的香气加深了薛照林的不安。赤微此时正是盛夏,床板上没有被榻,只有一张竹席,这与身下身上的触感相差甚远。薛照林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却没有第一次时的轻松,她的手撑着床,半坐起身。手腕一转,嘴里默念了一个诀,要取桌上的茶水。茶杯仿佛在桌子上生了根,没有丝毫动静。薛照林也感受不到手指间气息的流动,她定了定心神,又一次凝神聚气,嘴里念念有词。一切还是老样子,薛照林惊出一身冷汗,不可思议地上下翻转地看手。

    “吱”地一声,门被推开又关上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薛照林的床边。床帘的左侧从外面被挂起,那绿色的裙摆又移向了另一侧。

    薛照林抬头看看去,眼前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十五六岁的姑娘。

    “小姐这么看我做什么?”

    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薛照林道:“还不许人看了?”这陌生的音色,也绝不是她的。

    那姑娘并没有接话,只是道:“早膳等一会儿就到了,我来给小姐梳洗打扮吧。”

    说话间,右侧的床帘也已挂好。绿裙姑娘蹲下身为薛照林穿鞋。薛照林虽然是赤微的准族长,但是从来没有受人伺候的习惯。她正想要拉起地上的女子,忽又想到自己的处境,伸出一半的手就缩了回来。

    穿好了鞋,薛照林站起身,绿裙姑娘就忙为她穿好衣服。薛照林环顾了一下房间。东面是个红木雕花的大柜子,里面放着几件瓷器。柜子上垂下的一副画吸引了薛照林的注意,画上是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子,虽然没有眉眼,但是凭着那窈窕的身段,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大美人。

    绿裙姑娘整理好床铺,看到薛照林对着那画出神,提高了音调,“小姐,该洗漱了!”

    薛照林于是走到窗边的梳妆台前,坐到了凳子上。正对她的是一面立着的铜镜。镜子中女子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际,眼中好似含了一池的春水,给人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可上挑的眼尾,又是一派明艳。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样子,竟然能融在同一双眼睛上。薛照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鼻梁,心里充满了羡慕,这么高挺的鼻梁,她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呢。指从鼻梁滑到脸颊,滑嫩又柔软的触感传来。当真是极好的皮囊啊!她忍不住感叹到。

    绿裙姑娘拿出一众瓶瓶罐罐,对着这张脸,这里涂,那里抹,倒腾了好些时候。

    薛照林再看镜中人,长长的头发已经盘起,面白唇红,珠玉满头。她却觉得不如之前的好看。

    打扮间,早膳已经送了进来。

    薛照林在绿裙姑娘的搀扶下,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绿裙姑娘边舀粥边道:“小姐即便和将军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薛照林自闻到食物的香气时,便觉得肚内饥饿,如今终于熬到妆化好,正要大快朵颐起来,听到她这话,为了不露出马脚,那碗粥便不好接了。

    粥被放在了她的面前,绿裙姑娘又为她夹菜,“你们昨天吵架都快吓死小竹了,即便小姐没有那么喜欢将军,为了盛家,也该多多忍耐才是。”

    薛照林听得云里雾里,不动筷子也不做声。小竹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在生闷气呢,无奈叹气,默默离开了。薛照林听到门又关上的声音,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个屋子里并没有法印法咒的气息,就连刚才那个小姑娘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常。或许是要用法力才能看出不寻常的地方,想到这儿,她再次施法。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还是什么效果都没有。薛照林看向双手,这种感觉并不是法力被封存的堵塞感,而是好似她就是个没有法力的凡人。薛照林打算出去看看,她走到门边,推开了门,正要迈脚,左右各伸出一截手臂,阻止了她。

    “夫人,没有将军的允许,您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没有法力,薛照林不敢轻举妄动,乖乖退了回去。门又被关上了,耳边除了鸟鸣,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薛照林坐回桌边。桌上的粥还冒着白气,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她的肚子更加的饥饿,但是却不敢动筷。

    要是今天还背不出剑诀,那明日便不是要学剑势了,而是被车芷的震山剑在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转而又看到自己所处的房间,一层更大的忧愁袭上心头,如今被困在这里,要是一直出不去,长老们又没有找到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转头忽见梳妆台上半掩着涂嘴唇的东西,薛照林用力一抹唇,看到沾到手上的红色,嘴角弯了弯。

    她端起桌上盛粥的海碗,举过头顶,用力摔到地上,白粥溅了一地,一些还弄到了薛照林裸露的皮肤上,她顾不上烫,朝着门外大喊起来,“这样憋屈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就猛地冲向墙,一头撞了上去。

    可惜这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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