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一

    不出一个月,全天下人都知道:盛国新继位的女帝只当了不到一刻的皇帝,就摘下冠冕华服,当场撂担子不干了。

    自然陇关这边也得到消息了,夕云行李都没收拾,就要去兴阳找公主。

    幸好胥咏年堵在门口,拼死嚷道:“等等!夕云,你想想英儿!”

    夕云这才想起,摇篮里还坐着个看戏的孩子。这位陆家的小小姐已经一岁了,似乎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不再像以前那般哭闹,反而特别喜欢和夕云二人玩耍。

    如今见他二人又在门前争执,咯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胥咏年见她开始动摇,又道:“你看,英儿这么喜欢你,你舍得抛下她吗?”

    “那怎么办?就不管公主了吗?”夕云又气又郁闷。

    胥咏年依旧堵住门:“再等等嘛!说不定公主把皇位让给陆将军,就是为了回来照顾英儿呢!”

    夕云不知道公主出陇关的真正目的,只知道她说要去看驸马,后面又有消息传来,公主带着玉玺号召盛国旧臣重建盛国,现在又不当皇帝了。

    她只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几次都想出去看看,奈何这里还有个小孩儿,想走也走不掉。

    现在也只能期望事情正如胥咏年猜测那样,公主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回到陇关。

    另一边,远去庆国的辜欣妱倒是找到了自己二叔家。只不过物是人非事事休,辜邵在七天前病逝了。

    她不顾疲累,星夜赶到二叔家,就想早点见到自己亲人,趴在二叔膝上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把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出来。

    可当天蒙蒙亮,她站在辜家大门前时,却正好看见辜邵出殡。那些披着麻衣、戴着白布的家丁神情凝重,在一众哭声中,抬着一口棺材缓缓走出辜府。

    胡子灰白的管家把手中纸钱往天上一抛,哭着喊道:“老爷,您上路嘞!”

    说罢,两边举着白幡的家丁就向前走去,还有个敲锣的管家走在最前面开路,每敲一声锣,就要唱句:“金钱铺地,小鬼莫缠!孝子引路,遇水搭桥!”

    他唱完了,丧乐就开始奏响。

    敲锣管家后面,是辜邵的儿子们。大的双眼通红,小的一派茫然,都都看着前方的路,慢悠悠走着。

    辜邵纳了不少妾室,队伍里大半哭声都是出自那些女子乘坐的轿子中。

    出殡的队伍很长,辜欣妱守在大门旁边,直到天色大亮,那丧乐声才从耳边消失。

    她眼神呆滞,望着满地的纸钱,呢喃了句:“不可能的吧!”

    或许是她以前太过分,过分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一点点撤掉她所有退路。

    石宸从她身后走来:“节哀顺变,你不进去吗?”

    辜欣妱摇摇头,呆呆地转身离去:“不了,我已经错过了。爷爷也好,段公子也好,二叔也好,是我自己执念太深,都错过了......”

    而有些错过,就是永远。

    就在这时,庆国的皇家禁卫军也来接他们的太子了。辜欣妱没有理会那些擦肩而过的骑兵,她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打头的年轻统领一见着石宸,立刻翻身下马,跪地一拜:“白苍接驾来迟,还望太子恕罪!”

    不过石宸没空理他,依旧盯着辜欣妱的背影。

    白苍等了半天,不见太子说话,就自己站了起来,顺着石宸的目光看去,又回头惊讶道:“殿下,你怎么去一趟陇关,就带回来一个妃子?”

    石宸顿时不乐意了,用扇子使劲儿敲了下他肩膀:“乱说什么呢!”

    不过这点力气对习武之人来说,算不上什么。而且白苍脑子好像缺根弦,还傻乎乎说道:“难道不是吗?上次,你带回来个云妃,这次又带回来个她!”

    “白苍!”

    “殿下有何吩咐?”

    石宸深吸一口气:“要不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早把你嘴缝了。”

    白苍立即笑了:“诶,殿下你以前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石宸......

    “殿下,那位姑娘要走不见了!”白苍又提醒。

    石宸闻言,什么话也没说,立即追了过去。可白苍更快一步,直接拦在了辜欣妱面前,抬着脑袋朗声道:“我们殿下要纳你为妃!”

    “什么?”辜欣妱一时没反应过来。

    接着石宸追了过来,狠狠瞪几眼白苍,又回首好声道:“唐突姑娘了!”

    辜欣妱瞥了他们一眼,随口答道:“没事儿,我不愿意!”

    白苍刚要开口,石宸就一脚踩在他鞋上。

    “殿下,踩我干嘛?”白苍有些委屈。

    石宸面对着辜欣妱,慢慢后仰,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却咬牙低声道:“我让你闭嘴呀!笨蛋!”

    这下白苍终于明白了,但还是觉得有必要为自家太子争取一下,就上下嘴皮一碰,快速拖过一句话:“在你面前的可是庆国太子,嫁给他绝不吃亏!”

    石宸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又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咬牙切齿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臣不说了!”白苍赶紧闭嘴。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琉璃碎。

    白苍刚想说什么,就被石宸瞪了回去。片刻后,辜欣妱止了笑声,叹道:“殿下与你朋友的感情真不错!”

    白苍又想回答,再度被石宸瞪了回去。

    她接着说道:“不过,我对殿下无意,抱歉了。”

    白苍马上就要开口,结果又被踩了一脚,疼得当即叫了出来。石宸没有理会那悲惨的背景音,好声问道:“若非姑娘相助,在下也回不到庆国。总得让在下报答一下姑娘,否则在下终身感愧!”

    “你若真想报答我。”

    辜欣妱环顾一圈,指着远处那座山道:“就把那座山送给我吧!”

    “可以!”

    石宸回答完,顺便又踩了脚想说话的白苍。

    随后领着浩浩荡荡的禁卫军离去,临走时还扔来一块金牌,朗声说道:“若姑娘有什么麻烦,尽可来皇宫找我。”

    对于他的承诺,辜欣妱并没多大反应,默默收了令牌就往山那处走去。

    ......

    再回陇关这边,公主没有回来,但公主写的信回来了。

    郁宅里,自从那什么庆国太子逃走后,整个宅子更静了。长夜无声,烛光闪烁。

    胥咏年躺在床上不禁思考:庆国太子回去了,郁将军也该回来了吧!

    他和石宸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关于陇关外面的事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陇关抓了庆国太子,作为交换,郁秋煞主动去了庆国。

    如今天下已定,万民归心。庆国应该会放了郁秋煞吧?

    虽然他和郁秋煞算得上是情敌,但他们也是朋友。胥咏年不希望郁秋煞出什么意外,要不然到时候,不光自己难受,恐怕夕云也得哭一阵了。

    可从实际出发,若郁秋煞真有个好歹,只怕他和夕云的态度得调转一下。

    正当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之际,房门突然打开了。

    夕云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在胥咏年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人按在床上,哭诉道:“咏年,公主不要我了!公主她不要我了!”

    面对两人暧昧的姿势,胥咏年简直受宠若惊,可马上又被夕云凄惨的哭声惊醒。

    他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扶住夕云的肩膀,着急万分道:“夕云,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夕云一边哭着,一边举起一页信纸:“咏年,公主不要我了......”

    只说完这一句话,她就哭得越发厉害了。

    “我看看!”

    胥咏年赶紧拿过信,又将人拥入怀中,仔细看着。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夕云,我不想用我的人生绑架你的人生,去做你想做的事,追寻属于你的幸福吧!”

    温晗笑的本意,是希望夕云能够为自己而活。只不过夕云从小就把保护公主当做自己的人生信条。

    她这样一句话,在夕云看来,不就是抛弃吗?

    胥咏年不知该说什么,公主并没有说错。夕云太过在乎公主,把自己的人生也绑在了别人的人生上。

    他无法用那些违心的话安慰夕云,只能抱紧哭泣的她,默默陪着她一起难过。

    天下大局已定,陇关即便知道庆国太子逃了,也没派兵去追赶,反而送信去庆国,好心提醒他们注意接太子回国,还委婉地表示了下,庆国是不是该放人质了。

    庆国皇帝可不信陇关会这么好心,直到看见自己皇儿平安入京,才放郁秋煞回去。

    当郁秋煞回来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他在庆国受尽折磨,纷纷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但实际上,自从段源策走后,他和庆国那帮人相处得更好了。那些人时不时就提着一坛美酒来找他切磋,然后带着他四处游玩。

    大半年的时间,他几乎把庆国帝都走遍了。

    只不过,看着面前哭得实在凄惨的胥咏年,他实在说不出口“自己过得很好”这种话。

    “秋煞!你受苦了!”胥咏年一边哭着,一边哀嚎。他一个人可以说把全部来迎接的人的悲伤都表达了。

    剩下的人伤心不是,不伤心也不是,就尴尬地立在后面,看着他一个人趴在郁秋煞肩上嚎啕大哭。

    看着他如此伤心,郁秋煞不知怎么的,莫名冒出点愧疚,拍着他肩膀道:“其实,也没多辛苦......”

    “我就知道你会安慰我!”胥咏年哭得更大声了。

    郁秋煞也就更愧疚了。

    幸好此时,夕云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再度把他从郁秋煞身上扯下来,吼道:“胥咏年!你哭丧呢!”

    郁秋煞小小举了下扇子,小声提醒:“夕云姑娘,我还活着呢。”

    结果这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又刺激到了胥咏年,他正准备哭呢,又被夕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一番吵闹过后,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三人一匹马,往荒草深处的郁宅走去。

    胥咏年和夕云走在最前面,夕云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不停地训斥身边的胥咏年:“你呀!是个男子,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别一天到晚,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哭哭啼啼的......”

    “那书上都说,性情所至,痛哭流涕。”

    “别给我提你那些破书!我之前让你找个先生做,你找到了吗?”

    “没有......”

    “还没有!你打算一辈子都赖在郁家吗?”

    ......

    郁秋煞牵着一匹马,独自走在后面,听着前面二人的吵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惊得两人立即往后一瞧,胥咏年有些担忧道:“他不会在庆国呆傻了吧!”

    “再傻也没你傻!”

    夕云骂完,就走到郁秋煞面前问:“喂,你笑什么?”

    郁秋煞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笑容:“夕云姑娘,还记得我离开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夕云神色一变,立即答道:“我忘记了!”

    “不,你记得!只是在下输了!”

    说罢,他牵着马路过夕云,来到胥咏年面前:“咏年,你想知道那个谜题的答案吗?”

    胥咏年反应了片刻,立即拍掌笑道:“哈!我就知道那个猜出来的人是你!”

    郁秋煞有些无奈:“只是猜出来,可没用。”

    夕云立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对面他们二人。她是说过,谁最先猜出来,就跟谁走。可等郁秋煞真猜出来的时候,心里又莫名的害怕。

    父亲从小就告诉她,承诺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因而在这一年的时光里,她一直希望郁秋煞能忘掉那个谜题的事,可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这也怪胥咏年太不争气了吧,答案都摆在眼前了,还猜不出来!

    但她为什么又希望胥咏年猜出来......

    夕云正在纠结时,郁秋煞已经凑到胥咏年耳边,告诉了他答案。

    “去吧,她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郁秋煞牵着马儿前去。

    胥咏年听不懂他话中意思,只是兴奋地冲到夕云面前,开心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洛霞?”

    这是夕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真正名字。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喜悦在心中爆开,她立即抱住胥咏年,开心骂道:“笨蛋!你现在才猜出来!”

    胥咏年兴奋不减,继续说道:“然后你哥哥叫洛雨。洛雨是天水,洛霞是夕云。夕云就是你名字的提示。我终于想明白了!”

    他们二人开心相拥,共同为这答案庆贺。

    走在前面的郁秋煞心里既高兴,又酸楚。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吸一口气,待全部吐出来时,已是满脸笑容。他依旧背对着二人,举起手中扇子,朗声道:“记得请我这个媒人喝杯喜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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