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葵

    电车上。

    工作日的下午,这节车厢里一片空旷,唯有我和五条悟二人相隔而坐。

    五条悟光明正大地打量我,好奇地问:“喂,就这么不舍得吗?”

    闷闷不乐的情绪一直延续到现在,我闻言甚至没心情看着他说话,垂头看着地面小声嘟囔:“那当然了。中也君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五条悟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他摘下墨镜,仔细地打量我,“你们不是内个关系啊?”

    “内个”,好熟悉的一个词。

    几年了,我始终没搞懂这个词的意思。听到他说,不抱希望地问道:“内个是什么意思?”

    “内个啊,”不像三年前的阳太和中也君那样一味搪塞我,五条悟毫无顾忌地说,“就是谈恋爱的意思啦。”

    ……就这样吗?

    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禁忌的词,像是巫师小说里“you know who”那样,只能说“内个”,却不能解释具体的意思。

    不过……

    “谈恋爱……?”我陷入迷茫,看向五条悟,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恋爱关系,是怎么样的?”

    哪晓得五条悟和我面面相觑:“老子怎么知道?老子又没谈过恋爱。”

    于是刚有进展的“内个”问题再次搁置下来。

    我随手摆弄手里的证件。这是五条悟带我离开横滨前去黑市里搞的假/证——不过他说不久就会变成真证,他怀着“即将看到乐子”的好心情说他要让五条家给我安排假/证的身份——用来走程序入学的。

    指尖划过姓名栏的“清水葵”,我想起了□□这件事的始终。

    *

    五条悟在前面领路,带着我往前走。

    “不是急着走吗?这好像不是去车站的路吧。”我快步跟上他。

    这人仗着腿长走得飞快,完全不管我这个相对短腿的死活。

    “急着走是因为不想看你和那个人唧唧歪歪啦。”五条悟哼哼了两声,“老子的六眼都要被你们闪瞎了。”

    果然啊你这个可恶的家伙!我无语地对他背影说:“你这个见不得别人感情好的阴暗男。”

    “说什么呢你这个不尊重长辈的家伙。”五条悟大言不惭。

    “只比我早了几天出生的同龄人说这个不会觉得害羞吗?”我切了一声,回嘴道。

    这回五条悟倒是没有继续和我互怼下去了,他停在繁华街市的一处装修豪华的理发店:“到了,就是这里。”

    我看着窗明几净的理发店,感到匪夷所思:“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染发和做造型啊。”五条悟熟稔地走进理发店,“这可是我很喜欢的一家连锁理发店。”

    我看了眼他脑袋上稍显蓬松但绝对不杂乱的发型,跟着他走进去。

    他再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超级VIP卡,对店员晃了晃:“去叫你们这里最好的和第二好的发型师吧。”

    店员接过这张卡,一惊之后飞快跑走去叫人了。

    没多久两个笑容亲切的女人过来了,想来就是第一和第二的发型师。她们一个走向五条悟,一个朝我走来。

    五条悟:“老子的话是护理,这个是染发和做造型。”

    我露出一个?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染发和做造型?”

    “之前忘了说吗?”五条悟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毫不避讳地对我解释道,“待会儿要带你去拍假/证的照片。你现在的身份信息用不了,一个是因为家里一定会阻止,一个是因为明面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看了一眼那两个发型师,她们就像暂时性失聪了一样,对我们的对话没有半点反应。我身旁的见我看来,还若无其事地对我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我下意识跟着她笑了一下。

    五条悟还在继续说:“你跑出来后,我和那些人说看到你死了。那些人聚在那里,查不出什么来,就放弃了,也把你当作死人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被“苍”打穿的结界破口能量狂暴无匹,所以他顺势咬死了我在穿过去的瞬间死得尸骨无存了,五条家的人因为结界的问题迟迟无法顺利调查,加上五条悟坚持,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也把我当死人,没调用多少人来抓捕我。仔细想想,我能在横滨安安心心待了这么久,确实是五条家没怎么派人来追捕的结果。

    虽然“被死亡”了,但是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更何况“五条葵”死了,我依然活着,也无所谓了。

    我认真地向五条悟道谢。那种情况,就算是五条悟也会受到族老的诘问吧。我欠他的人情好像比我预想的还大,但是感觉不坏。

    “唔,没有生气吗?”五条悟没有看我,不过六眼看得到我的表情,他好像笑了一下。

    他继续说:“那些人判定你已经死了后,向那边说明情况,讲你因为太思念父母了所以没了,并递上厚礼。那边收了礼,还派人来参加了你的葬礼,说家主为你的死感到悲伤了呢。一时间两边的关系表面上和睦无比啊。”

    说实话感觉有点恶心,但是并不意外。听完了事情的后续,我点点头:“所以染发和做发型都由我决定?”

    五条悟来了兴趣:“你要做什么样的?”

    我从手机里找出一张中也君背影的照片:“麻烦做这个造型。染发就……接近黑的深蓝吧。”

    “欸——”五条悟发出不满的声音,“驳回!为什么不做我这个发型啊!”

    “我为什么要做你这个发型啊。”我也很不满——人情是一回事,平时又是一回事,一个有理智的人应该对五条悟的无理取闹保持鲜明的拒绝态度——催促发型师快点开搞,“我们五官本来就有点像吧,我可不想被人叫做染发的性转的你。”

    “女版的我怎么了?”五条悟自恋的说,“这不是很好吗?老子的性转一定是大美人。”

    “我坚决拒绝。”我冷漠地说,“被叫做性转的你,对我的名声来说一定是很大的损害。”

    五条悟“切”了一声。发型师见我们没有继续产生分歧,于是开始认真工作。

    发丝从鬓边落下,在视野边缘留下一瞬模糊的痕迹。

    五条悟没安静多久,又来找我说话:“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个男……要做男式的发型?你原本的头发长度,有很多好看的女式发型可以做吧。”

    “不是去……上学吗?”我咽下“东京咒术高专”的学校名字,“这个发型清爽一点,更好打理,而且……”

    以后上学的日子里,会帮我整理头发的人并不陪在我身边,做了再好看的发型,最后都会变成一团稻草吧。

    想起这件事,我的心情又变差了。

    发型师的手艺和效率都不错,没多久焕然一新的五条悟——确实是焕然一新,我都没想到理发店居然还做美容护理,这大概是超级VIP的权利吧——和大变样的我走出理发店。

    然后五条悟让我领路去黑市找办假/证的人,他负责出钱。

    “接任务后,今天的这些钱我都会还你的,虽然在你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在假/证摊子的老板找工具时,我和五条悟说。

    “随便你。”五条悟看我一眼,无所谓地说。

    到了要填名字的时候,我迟迟没有选出姓氏。

    像是知道我在犹豫什么,五条悟突然开口:“只要不是原来的姓氏,别的什么姓氏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那些人不会说什么的。”

    “……好。”我握紧了手中的笔,一字一划地写下“清水葵”的名字。

    清水,是妈妈原本的姓氏。

    妈妈。还有爸爸。

    眼睛一热。我掩饰地闭上眼睛用了眨了眨,然后把笔还给五条悟。

    这人没有立刻接,他弯腰打量我,很不会看眼色地说:“我没带纸巾,你别哭啊。”

    ……谢谢,瞬间哭不出来了。

    我恢复了冷酷,把笔重重拍到他身上。

    “好痛!”明明碰不到,这家伙还是一边接住笔一边做作地发出控诉,“好残忍,葵酱好残忍!”

    “……给我适可而止啊!”

    *

    现在,坐在列车座位上,我再次默念证件上的名字。

    清水葵。

    真是个好名字。

    我笑了一下,把证件收好。

    我看向窗外,列车把此刻的景物在下一刻毫不留情地甩在身后。很快就要到东京了。

    脱离三年后,我再次回到那个咒术师的世界里。

    人很难逃离自己的出身。我突然想起这句话。

    但是啊,人又是每一刻都在改变的生物。

    清水葵绝不会再变成五条葵那样弱小而身不由己、只能逃跑的存在。

    五条悟突然看向我:“你在想什么?”他虚虚地点了一下我,“身上的咒力增多了哦。”

    我平静地对他笑了一下:“我在想权力。”

    “权力。”五条悟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我一定会得到这个。”我对他说,“这是个好东西呢,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其他人。”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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