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桐城不大,花家要嫁女的事很快就传遍全城。

    本来喜事就是人茶余饭后谈资,更遑论花家的女儿嫁人这事?

    花家女儿谁人不知?嚣张跋扈、霸道无理,桐城的公子小姐谁都看不上她,没想到今日却传出要嫁人的消息,于是全城乐了。

    都在讨论到底是哪家公子这么好心,替其他公子解了这份忧心,生怕花无寂什么时候看上了哪个上门提亲,污了自家门肆。

    王念青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是下午,难得清闲的她进屋午睡,睡醒了,翠月匆匆忙忙进屋,把这件事告诉她。

    王念青乐了,今日真是,哪个人哪个时候都是快手快脚忙活。

    翠月见王念青面无表情,急了:“小姐,这是你的名声呐,临出嫁前还这么被人说,晦气啊!”

    王念青真是越来越不喜欢翠月了,翠月作为大丫鬟,急急躁躁地,委实德不配位。

    “小姐!”翠月双手紧紧握着王念青双臂,两滴泪已经挂在眼角。

    眼见翠月将要落泪,王念青终于抬头,问:“你就那么想我做点事儿?”

    听了这话,翠月松将了手,面带泪珠,坚毅地点头。

    行吧。王念青略作思考,对翠月道:“你去找周遭的乞丐,给点银钱,跟他们说,花家小姐要嫁的,是杨家小儿子。”

    顿了顿,王念青又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别做错了。”

    翠月点点头,破涕为笑,擦着泪珠就出去了。

    一旁的水苓笑出了声,王念青皱着眉,问:“怎么了?”

    水苓头枕着双手,发着男人磁性的声音说:“你就那么笃定桐城没人知道杨家出了事吗?”

    王念青笑:“我就是那么笃定!桐城花家祖母杨氏是杨流庭的女儿,杨家内部出了事杨怀玉都不知道,只能说是杨家暗中封锁了消息。”

    “还有,刚刚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怕被发现吗?”

    水苓抬头,床的另一边的王念青语带讥诮,双眼眯成一条缝,眼珠来回晃动,更带了讥讽的味儿。

    水苓急了,猛踹她一脚,他也不想啊,虽然花家众人对他的身份不会起疑,但是如果他是大摇大摆在花家众人面前晃悠的,难免会被人注意,然后引起主机故障,造成混乱。

    王念青收了笑,对水苓下令:“去,盯着点翠月。”

    水苓得了令,起身,大摇大摆准备出门。

    王念青喊住他,“照着今日花家的阵仗,是不打算那么早对外公布的,你知道是谁散布的消息吗?”

    水苓停住脚步,回头斜眼看她,反问:“你会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

    王念青说:“办完事你多去注意注意百里氏吧!”

    水苓点头。

    水苓出了门,特意给王念青留了门,门没关,天光射进堂室,把地面找的亮堂。

    而她也要出门办事儿了。

    联想到花无寂在自家庭院池塘里落水,王念青就觉得花无寂挺可惜的。

    嚣张跋扈,却不长心眼,没留心让人害了落水,还死了。

    也不知道黄玉养出个这么一个女儿究竟是好是坏。

    花家是一个四进院落,庭院是自由式布局,还挺大,布的景是王念青喜欢的四时景,一年到头都有景看,只可惜在现代她住不起这样的房子而已。

    听说自由式庭院观景都有一个既定路线,但王念青没闲心,径直前往正中间的池塘。

    只见,池水中荷花已经落了颓势,在池塘里显得光秃秃的,池水清澈得很,都能看见池底的淤泥。

    王念青蹲下身低头看,算上淤泥的厚度,也是两三米,怨不得花无寂无力逃生,换作是她绝不会这样。

    反正闲来无事,王念青索性在池边望天看云。

    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不会看着这个天这个月想着另一边的人,例如她的父母,她的同事。

    天空云卷云舒,王念青看得出神,不觉有人走近坐下,水苓笑她:“就这还是特工呢。”

    王念青笑,“我在这里不必设防,反正都只是些小人物,干不成什么大事,到了京城才是小说主线呢!”

    水苓没有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娃娃递给王念青。

    王念青举起一看,上面被扎满了针,还沾带一点子泥土,娃娃周身缠着写有花无寂的生辰八字的布条。

    是个诅咒。

    王念青乐了,她是个现代人,最不怕的就是封建迷信的东西。

    水苓问她:“你怎么看?”

    “怎么看?不就是百里凤的作为吗?说起来,百里凤出自大家的手笔就这么拙劣?”王念青把娃娃收进袖子里,“这是你看到百里凤亲手埋下的?”

    水苓老实回答:“不是,是沈姑姑给我的,她好像有事找你,你回头去看。”

    沈姑姑?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王念青回头去看,沈姑姑年迈古稀,矗立在不远处面带笑意地看着二人。

    印象中,沈姑姑是祖母杨氏的通房丫头,跟着杨氏嫁过来那么久,和她本人并没有什么交情,除了今早那句“小姐终于要熬出头了”。

    王念青问水苓:“小说里沈姑姑和花无寂有什么交集吗?”

    水苓摇头:“没。原著对花无寂的出身描写的非常少,她的戏份基本都是在嫁给杨昆之后。”

    王念青无力,这确实,小说里当时着重描写两个男角色,关于女角色的故事很少,王念青也无法知晓这一点。

    “走吧,我们去见沈姑姑,有什么事见了她就会知道了。”

    走向沈姑姑,沈姑姑还一直微笑致意。王念青向沈姑姑点头,直截了当:“不知沈姑姑找我何事?”

    沈姑姑见状,也不拖沓,自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王念青:“小姐如今熬出了头,可算是能过上好日子了。”

    王念青伸手接过,闻言手又顿在空中,皱眉看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王念青不是花无寂,不知道她和沈姑姑之间的事,就算接过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还不如事先问清楚。

    沈姑姑调笑:“都说小姐落水受惊,失了魂,看来所言非虚。”

    顿了顿又说:“我自小跟随怀玉小姐,自她嫁入花家,我也以陪嫁丫鬟跟随而来,便不曾再离开花家离开桐城,现下得了机会,希望小姐能代我去探望家人。”

    王念青笑:“我家两位哥哥皆在京城为官,沈姑姑怎么不去找我家两位哥哥帮忙?”

    沈姑姑头一次面露难色,“有些话,还得姑娘家说来才合适。”

    末了又笑:“还请小姐帮奴婢的这一点小忙,奴婢自当千恩万谢。”

    王念青了然,两位哥哥在京城,一定没少探望杨家与沈姑姑家,但这探望和杨怀玉和沈姑姑特别托付的不同,需要女儿家来说才方便。

    反正就是这件事非她不可。

    见王念青犹豫着,沈姑姑就要跪,王念青连忙去扶,连声道:“不必不必不必,沈姑姑是长辈,晚辈可受不起,至于沈姑姑的忙,我还是要帮的。”

    沈姑姑立定,又指了指那个锦囊:“此物是奴婢的一点心意,还请小姐不要嫌弃。”

    王念青去看锦囊,墨色的底色,绣着精细的花样,一根红绳圈住锦囊口。

    王念青正好奇,伸手去接,沈姑姑连忙拦住:“不可,小姐还是等到了京城再看吧!”

    王念青疑惑地看着沈姑姑,终是放下了手,沈姑姑道:“本来奴婢是打算晚上来见小姐的,如今出了这事,奴婢还是多事一问,小姐将要拿那百里氏如何?”

    “府中人人皆知小姐落水也是百里氏害的,夫人如今不说话不动手,那是想着小姐大了,该自己去想事情了,故而隐忍不发。”

    “小姐一定要放在心上,往后去了杨家,免不了又是一番勾心斗角,此事就权当练手了。”

    王念青摆摆手,又低头去看娃娃,抿着嘴笑:“知道知道,我一定会放在心上的,届时还请姑姑指点一二?”

    沈姑姑:“我哪会……小姐没事了,奴婢这就走了,怀玉小姐还等着呢。”

    王念青看着沈姑姑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言,水苓抱着手,靠近王念青,看了几眼,终是没再说话。

    夜晚无星,月亮孤独地挂在夜空,照的西厢房亮堂堂的。

    百里凤的孩子睡得好生安稳,平日里都要闹上几番才肯罢休。百里凤看着熟睡的孩子,温柔地为孩子掖平了被角。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百里凤对花无晔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亲生骨肉,恨的是她将来要嫁人,日后老了就怕是没人来陪她了。

    百里凤遥望窗外那无尽的月华,心思飘向了远方,日后晔儿嫁人,也该是好多年后了吧?要为她寻个好人家,不能是比花家还差的了,她嫁入花家前,那是风光无限,嫁进花家后受尽了无数白眼,人也就是这样了。

    要找门当户对的,这样谁都能压制住谁,还要教晔儿手段,不能让她受欺负。

    心思飘远了,就容易离题,想着想着又想到日后自己无人陪伴的下场,心内不免又添了几分哀伤。

    百里凤忽的狠扇自己的脸,她也很烦这种矛盾的心思,可又说不出什么,她看向花无晔,无限爱意在眼中打转。

    但愿在你还陪在我身边时,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吧!

    刹那间,百里氏忽然感觉背后冷风扫过,她连忙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箓。

    她颤颤栗栗地向后退几步,把孩子护住,警惕地四处看看。

    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在京城,有师父说她很有修炼天赋,要带她修炼,可她拒绝了,那时的她迷恋年少的花百龄,无心修炼,只跟着学了几招,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这样的异状。

    四周空荡荡,黑黢黢,什么都看不清,月光已经不见了,百里凤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挡住了月光。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

    音乐初响,百里凤身子一阵激荡,怎么回事?

    回想前不久,王念青问水苓,“你能放歌么?”

    水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问:“你想干什么?”

    “那就是会了,”王念青抿嘴笑,并未解释,只说:“你别管,你就只管放歌就行。”

    “放什么?”

    “‘囍’”

    水苓不情不愿,音乐开始响起。

    王念青原先没注意,第一眼瞧过去,还觉得没什么,再一眼,乐了。

    只见水苓张口闭口,作各种各样的形状,那音乐就好似是从水苓口中出来的。

    像口技。

    原来这放歌是这么个意思。

    单看这样,并不奇怪,可是水苓的形象又不似寻常人,越看越怪,王念青乐得前俯后仰。

    水苓看不过去,张口做了个“滚”的形状,脸上的表情非常形象。

    「你猜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百里凤被吓得瑟瑟发抖,手上的符箓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哭来着」

    再看门口,两爿门被阴风震开,刮得百里凤美脸上的肉簌簌而动。

    「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一拜天地)」

    门口忽然飘来了一道白影子,没错,是飘的。

    (唢呐起)

    百里凤定睛一看,这不是湿了的花无寂是谁?

    等一下,花无寂落水不是没死吗?

    「二拜高堂」

    来不及细想,身着白衣的王念青继续往前飞,衣服和发丝都在滴水,好似向她过来的不是花无寂而是水滴。

    「夫妻对拜……」

    王念青飞到百里凤近前,忽然抬起了头。

    百里凤吃了一惊,花无寂那脸上不知何时血肉模糊。

    是今日下的诅咒起了作用?她还担心呢,以为自己那些手段生疏了。

    忽然就有了底气,她捏起符箓,“哼”了一声,念起咒语:“成鬼了还出来害人,看贫道收了你。”

    符箓飞出去,不偏不倚击中正怀着笑得王念青的额头,一瞬间定格,两个人都不动了。

    王念青不动,是因为真的动不了了,百里凤不动,是因为在仔细观察花无寂的状态。

    水苓暗叫不好,替她解了这道符箓的法力。

    王念青忽觉后怕,伸手拿开额头的符箓:“百里凤,你害得我好惨~”

    眼见符箓没有作用,百里凤急得脑仁疼,眼一翻,晕了过去。

    “……”

    王念青:我台词还没说完呢!

    「……」

    一曲终,百里凤恰好倒在地上。

    王念青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把百里凤扶到了床上,心说:你害花无寂落水死亡,又下诅咒害我,吓你一跳也算是留你一命了,你好自为之。

    王念青掩上门退出去。

    水苓在不远处等她,一到近前,王念青迫不及待:“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世界还有法术啊?”

    水苓摆摆手,另一只手挽上王念青脖颈,带着她离开:“现代小说的武侠小说那还有传统武侠那一套,现在都是各种法术符箓了。”

    “那不是修道吗?不应该是修真小说吗?”

    “差不多,但是本部小说就是在武侠分类。”水苓斜眼看她,“我真的怀疑你看没看过小说……”

    王念青在心里暗骂:真是的,写小说都不搞好分类。

    嘴上却说:“我看了,虽然看的入迷,但是小说里主要讲的是权谋,我也只看权谋……”

    水苓道:“你不会只看了男主和男二那些斗争吧?连感情线的部分都跳过了?”

    谁知道呢,一跳就跳过了那么多。

    水苓停住,忽然凑近王念青,一双眼对上王念青的丹凤眼,很是怀疑王念青说话的真假。

    王念青笑着推开他,“怎么?我有要攻略系统的任务吗?”

    水苓笑着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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