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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旧人

    月桂节的脚步越来越近,萧聿珩也没有去翠微宫,当雁鸣山的暮云阁主楼已经打好了地基开始兴建楼体时,林苒芝在端睿王府接到了宁妃的来信,让她寻个机会去一趟翠微宫。

    宁妃的失势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端睿王府,林苒芝甚至读到了那首梧桐叶题词,她因此大受震动。她以为宁妃只是一名寻常的因被皇帝一夜宠幸得以封为贵人的女人,她在春日宴上的所为也是寻常的妃子惯用的邀宠手段,却不曾想她竟有个藏在心底深深思念的爱人,而这个人并不是皇帝。

    她问过萧瑾晗可知那个人是谁,萧瑾晗却说他一无所知,她对她不仅是困惑,更是无奈和同情。一入宫门深似海,如果心里没有别人,纵然心里没有皇帝,那日子只是失去自由。可如果她的心里真有别人,却还要想尽办法去邀宠固宠,那这日子就不只是失去自由,而是饱受煎熬。

    她唤她一声“宁妃姐姐”,也与她甚是投缘,每每思及她在宫中的处境不免心中沉痛,便立刻寻了个由头进了宫去。

    而等她到了翠微宫才知道原来她要在月桂节上为萧聿珩一舞,她擅舞却不擅乐,为了避开徐贵妃的注意,她不能用宫里的乐伶,只好寻求萧瑾晗和林苒芝的相助。

    对于让萧瑾晗去为她找来蒋南初让她为她伴奏琵琶的提议,林苒芝第一反应就是回绝。她望着宁妃,犹豫了许久后终于说道:“姐姐不用担心,苒芝也会奏乐,苒芝的扬琴只会比琵琶更适合姐姐的舞。”

    给宁妃在月桂节上奏乐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林苒芝甚至没有等回府跟萧瑾晗商讨便做下了这番主张。自此之后,她便三天两头去翠微宫与她一起奏乐练舞。

    这日,她正为宁妃舞姿里透出的刻骨遗憾和悲伤而深受触动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翠微宫里响起。

    “林小姐?”

    林苒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穿着蓝底白花襦裙的中年女人正惊诧地望着自己。待看清了林苒芝的正脸后,女人惊笑着走上前来对她笑道:“还真是林小姐,没想到奴家竟能有机会在宫里见到林小姐。”

    对于眼前之人林苒芝全是陌生,她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可她对自己又是熟稔之态,可见定是原来的林苒芝相识的人,她当下心里便慌张起来,吞吞吐吐地不知应还是不应。

    正在此时,换下了舞裙的宁妃从内室走了出来,对女人笑道:“本宫就说是谁的声音这般大呢,原来是王娘子。”

    女子见到宁妃立刻跪下喊道:“奴婢见过娘娘。”

    宁妃让她起身后对林苒芝笑道:“这是拂云坊的王娘子,整个上京城就属她裁衣的手艺最高明,我特意把她请来就是为了重新做一件舞裙,怎么,苒芝也找她做过衣裙吗?”

    林苒芝支支吾吾地看看宁妃又看看王娘子,完全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却听王娘子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当年不仅帮林小姐做过衣裙,做的还是林小姐及笄礼上穿的衣裙。那时林夫人说要粉的,林小姐说要绿的,闹了三天都定不下来,最后还是奴婢找了一匹粉底绿叶的料子才皆大欢喜,林老爷甚至还给那条裙子取了名字叫‘春意盎然’裙,奴婢做了一辈子衣裙,还没有哪件衣裙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林苒芝听着她的话,努力地思索着这条裙子的印象。忽然想起来约莫两年前在春桃及笄的时候,她无意中翻出了那条裙子,当时觉得那裙子的色彩和春桃的名字甚为相配,便把那裙子送给了春桃,还给裙子改了个名字叫“春桃裙”。

    宁妃听了王娘子的话轻声笑道:“没想到苒芝还有这么倔的时候,也幸亏王娘子找着了那样一匹料子,不然苒芝都没法及笄了。”

    林苒芝不由得在一旁弱弱地笑道:“那时还小,不太懂事,不太懂事。”

    而这时宁妃却嗔笑着对王娘子说道:“王娘子才是贵人多忘事,还‘林小姐’‘林小姐’地喊,‘林小姐’如今已经是端睿王妃了,再喊‘林小姐’可不合适。”

    听到宁妃的提醒,王娘子立刻反应过来,她惊恐地喊道:“是奴婢该死,奴婢竟然忘了林小姐如今已经做了王妃了,奴婢有失礼数还请王妃恕罪!”

    她说着便要向林苒芝跪下来,林苒芝立刻上前一把拉住她,弱声喊道:“王娘子不必多礼,什么王妃不王妃的,莫听娘娘吓唬你。”

    林苒芝再不敢在翠微宫中逗留,生怕多说一句话而露出破绽,急急忙忙寻了个由头便出了宫,这之后也尽可能地少去翠微宫,不与那王娘子打照面。

    转眼月桂节便近在眼前,宁妃的舞已经练得差不多,舞裙王娘子也正在做,她这两日反倒能清闲下来好好地歇口气。

    她有了时间休息,姜嫔却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紫微城里就属她最忙碌。

    巧儿边给她揉着肩颈边小声说道:“现今整个宫里就娘娘最辛苦,为了这次月桂节,娘娘已经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姜嫔放下手中采买物品的单子轻声笑道:“你当这样的机会年年有?要在这宫里立足,可不能只靠恩宠。贵妃娘娘从皇子府时就跟着陛下了,还生了大殿下,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她都不敢怠慢,这次若不是大殿下婚事在即,你以为这次月桂节的筹备能轮到本宫?嫔妃固然是皇上的女人,可也不能只做皇上的女人。恩宠如流水,只有真才实干才能抵得住这流水的冲刷,稳稳地站在紫微城里。”

    巧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娘娘这般聪慧能干,定能长长久久地笼住陛下的心,屹立不倒。”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婢女前来禀报,说翠微宫的喜鹊姑娘来讨一匹青云纱,请娘娘定夺。

    婢女退下后,巧儿低声问道:“宁妃自上次那事后就遭了陛下冷落,如今忽然来讨青云纱,也不知她意欲何为,娘娘您说给还是不给?”

    姜嫔冷冷笑道:“还能意欲何为?左右不过做件衣裙想在月桂节讨陛下喜欢,也别给她青云纱了,给她一匹蜜云纱吧。她以为靠条裙子就能重获圣心?太天真了,她那首词就算最后板子打在陈紫衫的身上,陛下的心里也早就没了她,男女之间的事可容不得半点猜疑。”

    在姜嫔的发话下,巧儿最终给了喜鹊一匹蜜云纱将她打发走。

    喜鹊捧着这纱一路愤恨地回到了翠微宫。

    一入正厅,她就重重地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边放边喊道:“欺人太甚!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她的怨忿之声引起了一旁宁妃的注意,宁妃不禁起身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让你去一趟灵秀宫还去出一肚子气来。”

    原来前几日王娘子来为宁妃量体时,说最好在那舞裙的外面再罩上一层纱裙,这样更能增添飘逸柔和之感,而要做这纱裙又以青云纱为最佳,因为这青云纱薄如蝉翼、洁白胜雪,在月色之下自有清冷之气。

    可现在上京所有的青云纱都被姜嫔因为月桂节采买进了宫,连王娘子的拂云坊也没有现货,宁妃只好差了喜鹊去姜嫔那里讨一匹来。

    喜鹊看着宁妃怨声说道:“不就是那姜嫔?连匹青云纱都舍不得给,还拿这蜜云纱来打发人,她当她是谁?不过一个嫔,要不是被贵妃娘娘抬举了,哪里轮得到她来管事?”

    宁妃听到喜鹊的话自然明白了所有,她捻了捻手边的蜜云纱,低声说道:“没有青云纱,蜜云纱也行,这纱质地柔软,色泽虽有些微黄,但在那月光之下这样的蜜色反倒显得柔和,回头你差人给王娘子送去,就说本宫喜欢这蜜云纱,让她用这纱来做纱裙。”

    “可是这蜜云纱怎么比得上青云纱?”喜鹊看着宁妃打抱不平地说道,“这蜜云纱都是姜嫔采来给位分低的贵人做纱帘的,便是青云纱都要用来给位分高的娘娘们做纱帘,如今娘娘要做裙子,她却用蜜云纱来打发人,她也太目中无人、不识抬举了。”

    喜鹊忿声说道,说完又低下头小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为了让陛下在月桂节那夜无论去哪个宫都犹如身处月宫,便要在各个宫里都挂上纱帘。什么身处月宫?还不就是因为她母家是上京最大的布坊,便找着由头给母家捞好处,这一个月桂节到头来就是肥了她母家。”

    喜鹊低声地说,却说得宁妃心里沉重,这里面的门道她如何会不知?可就算知道,凭她如今的处境也使不上半分力。

    而无论喜鹊有多少不平和抱怨,她最终还是让人将这匹蜜云纱送去了拂云坊。

    过了几日,当王娘子把舞裙全部做好后,她再一次来到了翠微宫为宁妃试衣。

    “娘娘的身段真是好,这裙子穿在娘娘身上将娘娘衬得跟月宫里的仙女一样,便是奴婢自己做的裙子都不敢认了。”王娘子拿着根红色的丝带边蹲下来在她腰间打上一个结边笑着说道。

    喜鹊听了在一旁不禁打趣她道:“王娘子不光手艺上佳,嘴皮子也上佳。娘娘的身段固然是好,可也离不开王娘子做的裙子,照娘子的话,娘娘得是穿了娘子的裙子才能变仙女。”

    她这话说得王娘子心里一惊,赶紧说道:“喜鹊姑娘这话可就折煞奴婢了!娘娘天生丽质,穿不穿奴婢的裙子都是天上的仙女。”

    她说完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她的裙子,轻声叹道:“还是娘娘眼光好,奴婢开始只想着青云纱轻薄雪白,没想到这蜜云纱一罩,竟跟月亮的颜色十分接近,当真是月宫仙子才会穿的衣裙。”

    宁妃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边笑道:“本宫也是临时起意,觉得那青云纱太过清透冷淡,在月色之下反倒会生出寒意,不如这蜜云纱,带着些蜜色,又不会太过薄透,应当更像月色。”

    她说完低头仔细瞧着王娘子刚刚打的结轻声问道:“这结被娘子打得竟似一朵红色蔷薇,好生别致,本宫还从未见过,是娘子独有的手艺吗?”

    王娘子听她夸她的结,立刻笑着答道:“回娘娘,这结确是奴婢自创的,整个上京只有我拂云坊的姑娘会打,除了我拂云坊也就是端睿王妃还会了。”

    “端睿王妃?”宁妃忽然听王娘子提到林苒芝不由得心里一阵惊讶,她不禁笑问道:“端睿王妃如何会打这结?娘子不是说只有你拂云坊的姑娘会吗?王妃又不会做衣裙。”

    王娘子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当初奴婢为王妃做及笄裙时也配了朵蔷薇结,王妃当时看了爱不释手,怕回头拆了再打不回去,便央着奴婢教她,王妃既开了口奴婢哪敢不教?便让她跟着奴婢学了几日。”

    “学了几日?!”这时喜鹊在一旁惊声喊道,“一个绳结而已还需要学几日?又不是做衣裙。”

    喜鹊下意识的呼喊让王娘子略略有些尴尬,她弱弱地笑道:“奴婢也不知道王妃怎么学得那么慢,寻常姑娘也就是学个小半日,许是王妃那时年纪小,平时也不做女红,学的就比别人慢些,不过慢归慢,总归是学会了。”

    她尴尬地说,生怕自己揭了端睿王妃天生迟钝的短从而招来祸端,而宁妃和喜鹊却当即反应了过来。

    宁妃立刻转移话题道:“不知本宫能否请娘子也教一教喜鹊?本宫也担心这结万一散开便再系不回去。”

    “那是自然!”王娘子脱口便答应了下来,“喜鹊姑娘这么聪慧,只消片刻就能学会,娘娘尽管放心。”

    在王娘子的指教下,喜鹊果然只花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学会了这个蔷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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