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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金珠新嫁小李府,顾月闲巧计拒金钗

    却说曹老安人见儿子说得不像话,登时怒气难当,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斥他:“你做梦!”

    可巧小丫头杏姐儿送了元娘母女家去方回来,还未打起帘子就听他母子争执,她小人儿家不经事,吓得惊呼一声:“啊也……”,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挨挨蹭蹭迈过门槛,站在门口大气儿也不敢出,低头耷脑斜着眼睛往上觑。

    曹老安人压住火气敛了嗓子对她说:“杏姐儿出去,到灶上叫你周嫂子摆饭。”又说她:“不要多话,叫我知道你嚼舌扒瞎撵了你出去。”

    杏姐儿只是莽莽撞撞听了一鳞半爪,哪里敢多言,闻言忙松了一口气转身到灶上找周婆子的儿媳周嫂子去了。

    曹老安人又气将上来,坐在椅上捂着胸口起伏伏了好一阵,才长出一番气,对着李蔚继续骂道:“你是猪油蒙了心!我们李家不是那等娶不起媳妇的破落户,没钱、没人、没廉耻,说什么兄终弟及,乱了伦常!这些年我襄助你父亲打理内外,在这宝应县里积德行善攒的好名声,怎能容你败坏!若当真不守礼法叫人知道,你这差使还做不做得!啊?”

    李蔚抬头还要回嘴,她打断道:“再说金珠,她是你堂舅千娇万宠捧在手里长大的,若不是你进了训导主官,你舅珍重你的人品,岂肯把个宝贝疙瘩许配给你当填房。如今你先给前头三娘守孝,又给你兄弟守孝,人家已连着等了两年,你这时候说不娶,让他们如何自处!你且给我想想!”

    李蔚听他娘掰开揉碎说了这许多,不禁灰了心。他原本守着规矩,自知对元娘的感情大违伦常,因此日常并未越过雷池,多年来自以为遮掩得好,乍听曹老安人说破他的心事才慌了神,另又有些恼羞成怒,如今他娘三言两句说下来,家族名声、仕途前程、无辜的堂舅表妹,他已是知道自己刚才话说快了。更别说他另有一股愁肠,因元娘随分守礼,除了小时候不谙事时曾多有玩闹,自定给李茂到他家来,她都是不假辞色,对他端方以待,如今就算他铁了心要娶,元娘也绝不会许嫁。

    凡此种种在他脑中倏忽而过,如此无缘又如此绝望,他忍不住悲从中来心如刀割,只紧紧咬着牙关,眼看着眼圈儿也渐渐红了。

    良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是了,是了,儿子知道了,是儿子的错。只是……这不干妹……不干四娘的事,母亲请不要怪她。”

    曹老安人见这一个素日开朗的儿子神情萎顿,也是心疼不已,更不欲再生嫌隙,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虽自己儿子舍不得怪罪,心里到底存了对元娘的怨气,日常不免漏出来,因元娘豁朗阔达反倒没觉察,她自己气了几天也就过去了。

    转眼就是元娘十五芳辰,她因在孝中不好过生辰,也不办笄礼,只张娘子给她做了一个新裹肚和一双素色新鞋,曹老安人知道她平日喜好,让人到街上苗木铺子里给她买了两盆好兰草来,又让灶上细细地做了寿面,整治了一桌果菜,娘儿三个凑一起吃顿饭便罢了。

    傍晚李修回来见了面,倒勉励了几句:“四娘素日孝顺,是个好孩子。如今既已成年,咱家的规矩,孩子们成年都给些银钱,意思是让你们知道掌家。大娘、二娘那时只给了五两,如今十来年了,公爹这里添作二十两给你,你自攒着家常花吧。”说着让杏姐儿端上来。

    元娘推辞不过,便笑着说:“长者赐不敢辞,儿媳就领了赐去,谢过爹爹。”

    却不知李修面对元娘暗暗犯难。

    他与顾准昔年交好,知道顾准面上是个和气的,实则性情坚定,凡事内心有了主意轻易不改,如今他看元娘行止,也有七八分像她爹,大方爽利有主意。这样性子、这样青春年少,若是自家女儿哪里肯让她一直守节呢,不管再嫁到谁家都是能旺家的,合该给人做个长媳宗妇。如今孝期未过还好说,等守满了孝,自家是留她不留,若留她,则日后到了那头愧见老友,不留她又怎么全了和四郎的父子情份。找个时机还是得跟曹氏计较一番。他这里心思落定,面上却丝毫不显,和众人说了几句话各自散去。

    李修近十年攒下上百亩良田,他与李蔚等又都做过些学问,在县里面颇有头脸,算是个上等富户,家里雇着七八个下人,男仆们都住在倒座不进二门,后院周婆子、周嫂子、杏姐儿等人各有差使。元娘住在三进院罩房,日常都是一个人往来,无人跟随伺候。

    这日元娘早早起床洗漱,照常去她婆婆房中请安,却被李蔚却瞅准了机会,将她堵在东边夹道里。

    元娘一转弯见他立在那里倒唬了一跳,忙止步问候:“阿兄好早,怎生站在这里?”

    李蔚虽下决心堵了人,此时也不免紧张,见左右无人忙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过来道:“昨日妹妹芳辰,这是个大日子,我不得闲回来贺一贺,妹妹莫怪我。听说父亲母亲都送了贺礼,我这里也有份礼补给妹妹。”

    元娘正欲伸手时,忽想到近日年岁也大了需得避嫌,看着李蔚这样子也并不像过了正路子的礼,慌得退了一步道:“兄长也太客气了。不知这盒子里的东西可给娘看过了。”

    李蔚忙说:“咱们兄妹从小的情分,妹妹也太过小心了。”却将盒子塞进元娘手中,一边说“不是什么贵重的,妹妹赶紧收起来”,一边转身大步走了。

    元娘这里推不及,听得婆子洒扫的声音传来,也怕落人话柄,急忙袖起锦盒转身回去。

    待回到卧房打开盒子看时,才发现是金灿灿一枚凤钗,钗头是交缠的两只凤鸟,凤尾做成的钗身起伏灵动,浑然一体,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再细看盒子里还有一个点墨桃花纸笺,上写着“贺妹妹及笄之喜。兄李蔚”。

    她攥着那钗子,闷闷地坐在床头,心中百转千回。李蔚既对她有情,日常行止难免带出来,她年轻小娘子已略懂人事,往常也有所觉察,又疑自己想多了。可这金钗一则贵重,二则男女赠钗带了结发之意,她便知道自己不是多心了。

    她心里怦怦跳得厉害,既羞且恼,羞的是今日之事被人看见误会,恼的是李蔚如此待她很不尊重。若被人看到了,自己死了丈夫,转身却遇见一个有心的大伯子,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一支金钗在手中翻来扭去,渐渐清晰浮于脑海的,却是父亲的教诲,父亲曾说做人做事不必过于拘泥,但大面儿上的礼不能错了,再守住一个理字,一礼加一理,人就立于不败了。顾月闲断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她将金钗收进盒子,重重地合上,塞进衣箱深处。心里拿定了主意,必要想法将这金钗还回去,还得确保李蔚断了念想。

    主意既定,她便一直觑着机会,直等了半年到李蔚婚礼上,终于叫她寻了个好时机。

    此时李蔚已出了他兄弟的孝,曹老安人开始安排他的婚事了。

    先是收拾采买财物过大礼,复请了高人重算佳期,又新粉刷了东厢房,再拟宾客单子送帖,还需叫酒楼大厨商议宴请席面,又要安排家下人等采买正日子用的果、蔬、鸡、鸭、肉、鱼、伴手礼等等。

    李修素不主内务,李蔚又不甚热心,元娘寡居不能插手,各色种种都要曹老安人操持,差点累个仰倒。堪堪忙了两个月,到了五月初四,就是正日子了。

    先一日,曹家送了整整十二抬嫁妆来,有胭脂水粉各色首饰一抬,手插不进的衣物布匹两抬,被褥铺盖三抬,茶桌妆台子孙桶等家伙什四抬,日常用的脸盆茶瓶茶盘等一抬,又有压箱银一抬。晒嫁妆时站了满满一院子人,都夸曹家这份嫁妆阔绰,又有好事的估算压箱银少说得有五百两。看热闹的人群至午后才散去。

    五月初四午后饭毕,李蔚着了新郎吉服,骑了一匹高头骏马,率众亲友、伴郎执花烛花瓶等,又有乐官前面鼓吹,引着花轿逶迤向城西他丈人家来迎娶新娘。衙前巷里街坊都来嬉笑围观,一帮小孩儿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唱不知哪个编的歌儿:“新郎官儿,迎新娘,羞羞晚上入洞房。”唱了一遍又一遍。

    忽见他家下人没好歹撒了许多花生、枣儿在地上,众人又一窝挤上去疯抢。眼所见处,个个脸上带着喜气,连李蔚都精神抖擞起来。

    到他丈人家,无非循礼叩门、散花红、叩拜奉茶等。他丈人、岳母含泪带笑地把个宝贝闺女交给他,又各有一番嘱咐。吉时一到送了闺女出门子,他岳母尚可,他丈人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及至接新娘来家,门前先又散了一次花红,进大门落轿,又撒谷豆进二门,一应礼节繁琐不记。待送了新娘入洞房,众亲友在院里、巷内席开四十来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第二日新妇小曹氏拜据献茶,赠鞋袜衣裳与李修、曹老安人,李修、曹老安人亦有红封给她,遂改了口不再叫姑爹、姑妈,改唤爹、娘。因李氏族人昨日宴罢都回了牌坊村,此时不必厮见,遂又来与元娘、张娘子见礼。

    小曹氏幼时常到牌坊村看她姑妈,定亲给李蔚后却不好走动了,因此没遇见过元娘,想起大婚前她爹曾笑对她说:“你那个小婶子,她爹爹是远近闻名的塾师,教得她也一肚子学问,平日里就爱读书,又爱个花儿草儿,我打听着人家都说她比你贞静。”于是着意细看元娘。

    却见她十五六岁年纪,中等身材,看着身量还未及长开,脸似鹅蛋骨肉匀称,鼻梁微挺眉浓目俊,眼尾上翘似带灵光,乌油油的头发全部梳上去,更显得额头饱满五官干净,又见她嘴唇微丰,下颌略方,带了点男相,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容貌。

    小曹氏自幼貌美,弯弯一道柳叶眉,水当当一双多情眼,琼鼻薄唇,脸若桃花,纤腰削肩,身姿袅娜,自十来岁到她家杂货店帮忙时,便被人起个绰号“杂货西施”。她自己也仗着这美貌掐尖要强,眼下见弟妹不及自己俊俏,她便放了心,展颜笑道:“往日常听人说四娘,如今见到真人了,长得真是标致。”说着话从她的陪嫁丫头芳儿手中接过一个盒子转递给元娘,扬声道:“这一个青玉的镯子,元娘别嫌弃,拿去戴着玩儿。”

    寻常人家新妇送平辈礼物常用针线、胭脂、荷包等物,青玉的镯子略贵重了,这也是她用意深远,一则展显自己大方,二则也是显她娘家富庶之意。

    元娘此时笑得真心实意,也自袖中取出一只锦盒,亲递在小曹氏手中,笑言:“往年无意间得了一支金钗,我无福消受它,还从没上过头,送给嫂子,贺嫂子、阿兄大喜,嫂子也请别嫌弃。”

    旁边李蔚站在当地,登时吓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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