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每天清晨五点,对章玄而言,是雷打不动的起床时间。

    他站在镜子前,不知在发什么呆。

    平常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他都会摘下面具,露出苍白而又棱角分明的脸。

    银色长发披散,无光的黑瞳像是黑洞,高挺的鼻梁下,淡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唇下有一点痣。

    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因而透出一股冷感的病弱。

    若是忽略他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光凭那出众的一张脸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甚至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多玻双子星某财阀下的一位贵公子。

    他的气质并非勇猛刚毅那一款想,而是以阴冷为主基调,就像是枯败的石蒜花。

    如果要用武器来形容,那么相比起光明磊落的骑士之剑,他更像是一把渴血的刀。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做出了十分怪异的举动——用手指覆上自己常年被面具遮盖的下半张脸。

    可两者只是轻微地接触了一瞬,他便条件反射般浑身颤抖了一下,手指倏地弹开,就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果然还是不行啊。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后开始了正常的洗漱流程。

    洗漱过后,时间来到了五点半。

    他准时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昨晚做好的三明治,再给自己煎了个荷包蛋,细嚼慢咽地吃完。

    六点整,他吃完早饭坐到沙发上,开始看起光脑上的电子书:

    《居家烹饪手册》、《林大厨教你烹饪100招》、《枪械修理摘要》、《冷兵器历史》……

    这是他度过自己每一次休假的方式之一。

    无缝切换地阅读上述书目时,他甚至会在研究枪械的时候,分心想起下次要做的烤鸡。

    除了必要的活动,这一整天,他不会离开那个座位。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七点。

    章玄收起光脑,换好了出门的衣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从鞋柜上拿起自己的银色面具,认真戴好。

    在面具旁,是一个已经被打开的红色信封,里面的飘金白卡纸上写着:

    “诚邀您今晚参加公共休息室举行的‘新人欢迎会’,您可以在这里尽享美酒佳肴,期待您的莅临。”

    “顺便,我在隔壁闻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好香,想吃,饭饭,饿饿。”

    工整的字迹,精美的邀请函,无一不展现出邀请者满满的诚意……和馋意。

    如果这张邀请函不是像小广告一样,在中午章玄给自己烧饭的时候被暗戳戳地塞进休息室的门缝里的话,章玄或许会考虑给小姑娘也烧一份的。

    但真实的情况是,章玄吃完饭才发现邀请函,而宋星寻早已离去,只在信封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哭脸。

    他有点无奈,没能及时看见又不能怪他。

    不过,章玄向来对这种人多的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本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因为欢迎会的主角是宋星寻,所以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就她那性子,万一招惹上了不好惹的人,对章玄而言也是麻烦。

    事实证明,他多虑的方向产生了一点错误。

    刚走入公共休息室,章玄就被无处不在的噪音包围。

    餐具落地,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杂乱无章的吵闹与起哄声同时响起,接着便是高分贝的音响轰炸。

    不远处有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同事攥着话筒,唱着老掉牙的情歌,表情陶醉,声音却撕心裂肺。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立刻转头回去。

    但他还是往里走了两步,强忍着心中的烦躁,在群魔乱舞的人群里,寻找那个纤细的身影。

    恰好有人从他身边路过,径直撞在了他身上,那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熏得他皱起了眉。

    行进路径被一个硬邦邦的男人挡住,那人心里满是不爽,正要发作,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他眯起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了章玄一番,认出那双纯黑色的,暗含怒意的眼睛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酒顿时醒了大半。

    “章,是章玄大人啊。”他打了个激灵,站直了,换上了毕恭毕敬的语气,“您过来是为了找谁?”

    章玄压下心中的火气,冷声问:“宋星寻,她在哪里?”

    “啊?谁?”

    章玄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结果收获的却是醉汉迷茫的眼神。

    “我不认识什么宋星寻。”

    后来那男人战战兢兢地给他解释,聚在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看到了塞进门缝里的,没有署名的邀请函,才抱着怀疑的心态来到休息室的。

    进了休息室,发现完备的派对布置后,自然是要找举办者,但没人对此有头绪。

    后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大家虚空感谢了一番邀请者的慷慨,就自顾自地玩起来了。

    发展到如今,已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谁的邀请已然不再重要,在肆无忌惮的狂欢中,他们理所当然地忘却尘世种种,只余觥筹交错下的恍惚。

    在其中格格不入的章玄,板着脸穿过狂欢的人群,最后在唯一没有被人群填满的空隙处停驻。

    通往休息室二楼的楼梯冷冷清清,就像是一道隔绝幻想与现实的分界线,入口处很是随意地拦了一条绳子,上面粘了张纸条。

    “维修中。”

    章玄忽略了那张带有熟悉字迹的纸条,跨过形同虚设的拦截物,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楼上,他在尽头的最后一间会客室里,终于找到了宋星寻。

    她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手里刷着光脑,眼前放着一瓶香槟起泡酒,却并没有开封。

    看到章玄,她迅速关闭光脑,端正了坐姿。

    “你来了啊。”

    章玄颔首,坐到她的对面。

    “新人欢迎会,主角一人却躲开人群,自斟自酌,算什么事?”

    “不是还有你嘛,”她绽开了笑容,将酒瓶和高脚杯推到章玄面前,“我在等你,一起喝一点吗?”

    章玄开瓶,将淡黄色的果酒倒入两个杯子,接着问:“如果你只是想找我喝酒,来隔壁直接找我,或者光脑上发信息就行。为什么还要请下面那群人?你和他们很熟?”

    “怎么可能嘛,”宋星寻摆摆手,“刚来第二天就有任务,哪有空社交啊。再说了,我也不喜欢社交。”

    “不喜欢社交吗……有点意外。”

    “为什么意外?”

    章玄想起第一天见到她时,那副拘谨又带着点学生气的模样,其实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

    他以为宋星寻是那种只有天真单纯的人,但实际上并不是。

    通过上次的任务,她已经凭实力赢得了章玄尊重。

    他抿了一口酒,气泡裹挟着汽水般的香甜果味在舌尖绽开,很像是小姑娘爱喝的饮料。

    这让他感到些许的割裂感。

    回归日常时,许许多多的细节又在反复向他证明,她仿佛就是个寻常的少女。

    章玄回想起那天在飞行器上,她目光专注,无比热情地向他指着远处恒星的模样。

    那天她的头发是柑橘味,比酒里的果香淡得多,但只要一想起,回忆里的气味就会变得无比鲜明,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他又抿了一口酒。

    说实话,其实他也不喜欢喝那种像是在吞咽烧刀子一样的烈酒,这种清甜又带着点暖洋洋的程度,对他来说刚刚好。

    在这一点上,两人口味倒是很相似。

    章玄:“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那种随和好相处,有点自来熟的人。”

    宋星寻语气肯定:“那是因为我努力练习过!”

    “毕竟我们是同伴啊,要是相处不好,以后工作的时候也会很麻烦吧。这么考虑下来,就算不想社交也必须硬着头皮上啊……”

    “但不要对我产生什么奇怪的误解啊!我不是那种会别有用心地和别人交朋友的人哦。”

    章玄失笑:“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

    宋星寻打开酒瓶,满上两个高脚杯,眸光一闪:“谁知道呢,或许有些人就是那么坏吧,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好事,却还是固执地想要一条道走到黑。”

    章玄沉默了一会儿,举起了酒杯。

    “也是。”

    她挑眉,与章玄的酒杯相碰,心底暗自惊讶于章玄居然会认同自己的话。

    这复杂的表情……感觉有故事哇。

    不过两个人还没到能交换小秘密的关系,暂且还是算了吧。

    楼下是狂欢的热潮,楼上是两人的对酌。

    宋星寻举着酒杯来到窗边,看着楼下喧闹混乱的场面,玻璃窗的重影倒映出她的侧脸。

    又是那种专注的神色,让人看不懂。

    章玄走到她身边,缓声问:“所以,究竟为什么要请那么多人?你又不去社交。”

    宋星寻回过神来,语气平淡:“啊……因为工资发下来了,还不少呢。”

    “所以?这和邀请有什么关系。”

    “我想把钱花完,一点也不留。”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出下次任务的时候,迎接我的究竟是死亡还是工资单嘛。”

    章玄讶异地眨眨眼:“也不至于。”

    宋星寻抿了抿唇。

    能够说出口的话半真半假。让她感觉有些难过。

    “至于的。因为处决队的工作不就是这样的吗,超高的薪水,危机重重的任务,随时可能被疯子‘轰’的一下炸飞,根本毫无保障的未来……”

    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无亲无故,加入处决队后行动又处处受监视,有钱我又能花在哪里?有那么多钱我又能活多久?不如花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话语里自我放弃的意味太过浓重,章玄呼吸一滞,眼神闪过一丝无措:“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还挺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是因为没得选,难道不是吗?”

    没得选?

    章玄心里一跳,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就像是一脚踩空了楼梯的感觉。

    “可我记得,我当时只有一科没拿满分,可能去的地方有很多……”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没能满分的科目是什么。

    那个被称作“变态”的心理测试。

    宋星寻低声道:“不是所有的高分都是好事。你可能不知道,实习期的那张测评表全满分,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不仅证明了我的优秀,还为我的‘不正常’下了判决。”

    她勾起嘴角,可眼神里满是悲伤:“我以为自己只要足够优秀,就能获得自由,但实际上,我能选择的路,一直以来都只有两条。”

    “加入处决队,或者被流放。”

    宋星寻转了转眼珠,故作轻松道:“这是寥柔都没法违背的铁则。说实话,你说可以让我留下来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呢。”

    章玄感觉自己的心沉入了谷底,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为她好”,可能是将她推向了死路。

    他突然感觉到了后怕。

    只听到宋星寻接着说:“我可以想象,来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没法适应正常的生活,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理压力,我只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发泄的机会而已,你就当我在行善积德吧。”

    她晃了晃酒杯,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有些无解的死局,只能通过逃避来解决。”

    章玄回过神来,声音干涩:“可逃避没法解决任何问题。”

    “……谁知道,管它呢。”

    她又喝了一口酒,回到沙发边,再次斟满。

    乘着她倒酒的空隙,章玄绞尽脑汁地想,能为陷入僵局的谈话做些什么。

    他迟钝的大脑,突然回想起另一件事。

    虽然在执行任务时她的处理方式很果断,事后还有心情问他讨奖励和开玩笑……

    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爆炸,也是关乎自己生死的一次测试。

    实际上,她也是会感到害怕的吧?

    毕竟,再怎么干练,她也只是个刚度过实习期的新手。

    章玄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他转头,重新面对回到窗边的宋星寻,轻声试探道:“因为昨天的事,你在害怕吗?”

    还没等她回答,他又突然道:“对不起。”

    他这一记道歉倒是给宋星寻整不会了,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啊?”

    “下一次再遇到紧急情况,我一定会优先保护你……这是我作为队长的责任。”

    宋星寻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在说任务的事,他以为我被爆炸吓到了。

    ……那倒也没有啦,只是惊讶而已。

    不过她还是抓住话头,半开玩笑地追问:“所以之前,我是排在第几优先级呢?”

    章玄的眼神晃动了一下:“别管那个了,现在你是第一位。”

    宋星寻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他。

    “喂——”

    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她突然收声了。

    章玄的眼神意外的严肃。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似乎自带着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气场,也莫名使人无比信服。

    就像黑洞一样,吸引,吞噬着金色的光辉。

    他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是绝对的第一位。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做这种自暴自弃一样的事情了。”

    “我保证,至少,你绝对要比我活得长寿。”

    ……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垂下头,睫毛微微颤动,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不要用那种讲正事的气场说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啊,死天然!

    她最后忍不住别过头去,声音淡淡:“我知道了。”

    “还有,别自说自话,我真的没有害怕。”

    章玄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冷淡感到不解。

    再次开口时,他的语速微微加快:“啊,这样,那没事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令人难堪,不再锲而不舍地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

    宋星寻也莫名觉得,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有些凝重的气氛,总算慢慢恢复正常。

    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话语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故作轻松道:“算了,别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啦,我们还是随便聊聊天吧。”

    这个话题沉重的原因,还是因为你的答案太沉重了吧……

    章玄默默想,不过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倒是又刷新认知了。没想到她故作明媚的外表下,居然还是个悲观主义者。

    只有借着醉意,才可能对他分享那么一点真心……吗?

    想到这里,一种异样的酸软泛上他的心头,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好吧。”

    听到他的妥协,宋星寻这才松了一口气。

    或许刻意制造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是把双刃剑。

    下次还是谨慎点用这招吧。

    她调整好心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唔,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头晕,就连说话都有些没分寸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

    没有下酒菜,聊天的内容就当作是配菜。在之前的话题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后,他们的话题开始东拉西扯。

    或许是觉得追问得有点过头了,有些过意不去,章玄主动当起了主讲人,分享他以前在处决队的经历——主要挑了轻松愉快的讲。

    可能不会有人知道,表面生人勿近的章玄,在私底下居然还挺话痨。

    “我第一次接任务的时候……”

    “有一次,廖前辈非得拉我去打那个老古董游戏,但我玩的很烂……”

    “对了,还记得有一次任务……”

    当他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宋星寻就是那个完美的倾听者。

    有些哭笑不得的经历令她发笑,还有些惊险刺激的故事让她血脉偾张,忍不住一次次地追问后续。

    酒杯里的起泡酒一次次被喝空,又盛满。

    恍惚间,宋星寻想起,在实习期时,她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

    那天,她偷偷从自己的寝室溜出来,和好朋友一起喝酒。

    两个人也是一边喝,一边挨在一起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对方挑起话题,同样的滔滔不绝,自己则充当倾听者的角色,偶尔附和几句。

    她们的性格,经历都大不相同,却总能聊得很尽兴。

    大概是因为,她们一个人擅长且乐于表达,而另一个满腹心事,却充满耐心。

    如今的场景,与当时何其相似。

    只是外人永远不会知道,平常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章玄,反而是那个擅长表达的人。

    而自己却成了倾听者。

    或者说,向来如此。

    她还记得,当一口口啤酒下肚,身子逐渐暖和起来时,她和莫冉手牵着手,调侃着彼此上升的体温和发红的脸颊,最后在凌乱的寝室里相拥入眠。

    “如果早就能一直这样的话……该有多好。”

    她渐渐地开始有点分不清回忆与现实了,忍不住小声呢喃着,接着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如果她的好朋友在场,那么就会反问她,你猜我为什么后来不常找你喝酒了吗?

    答案是,就凭宋星寻的酒量,根本做不到“一直这样下去”——其实当时,她只喝了两罐啤酒就晕倒了。

    更何况现在,她现在所面对的,是酒精度数更高的起泡酒呢?

    *

    章玄看着因喝醉而安静睡去的宋星寻,视线在还剩下大半的酒瓶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对他而言,这最多算刚开个头。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还记得,自己在两天前,满脑子想的都还是要把宋星寻尽快送走。

    他原本的生活可以说是枯燥无聊,一成不变,却也完全由他自己所掌控。

    那个名叫刀疤的叛徒说得倒也没错。

    他是“母亲”眼里最完美,也是最让人放心的执行者。他听命行事,不择手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一把最锋利的武器,也是咬紧敌人不放松的猎犬。

    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定位。

    在他的生命里,并没有给“同伴”留下哪怕一点点余地。

    可宋星寻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他不再仅仅是一把刀,他有了另一重全新的身份,就是她的“队长”。

    这个全新的身份,使他感受到了迷茫,甚至有些无措。

    章玄不知道寥柔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姑娘安插在自己身边。

    一但要与别人朝夕相处,他就不得不将自己作为“人”的一面展示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常识课了,关于如何当一个“正常人”,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常识课的老师曾经教过他,要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这样才能和他人产生共情,才能理解他人。

    他这样……应该还算做得不错吧?

    可现在,章玄看着她熟睡的安详侧颜,有些犯难。

    正常人,肯定不能把她放在这里不管。

    那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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