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真央习惯性地看着窗外发呆。
这漫长的一学期让她注意到了窗外的树叶是如何变绿的,空气里的热气是怎样一点一点增加的。
“真央,我记得你很喜欢烟火大会,刚好最近我们家附近的快开始了,要不要一起去呀?”西村铃子来了电话,真央也挺想念这位许久不见的朋友的,于是在电话里欣然答应了下来。
“她……答应了……你别再打我了……”西村铃子笑着扣了电话,扣电话的一瞬间脸就垮了下来,她瑟缩在一个昏暗的酒吧里,颤抖着望着对面的人。
“宝贝,不好意思,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而且还替我们还过钱,但是你也知道我和毒蛇组的交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光山慎一手轻轻捏着西村铃子的下巴,另一只手又重重地摁着她的肩膀,“好了,对我笑一下吧,一会儿我带你去买新的浴衣,好不好?”
西村铃子颤抖着点头。
“三少爷,真央小姐一个人出门了。”即使现在不需要接送凤镜夜,司机大哥也在称职地完成镜夜安排的任务,“是往举行烟火大会的地方走没错——嗯,对,她一个人,但是在打电话,可能约了朋友。”
“嗯,我刚下飞机到家,你把地址发给我就好,我自己开车过去。”镜夜拿出行李箱里的礼品袋,从玄关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走去。
凤镜夜没想到的是,时隔一年的重逢是在天黑后的神社后头,真央护着西村铃子,正在被一群人拳打脚踢。
等这群人被凤家的警卫队如数带走之后,凤镜夜黑着脸站到了坐在神社台阶上抽烟的真央身旁。
她的头发长了不少,人应该是瘦了一些,不过被打肿的脸让凤镜夜不太好确认。
两个人都没说话,真央的烟一根接一根,周围安静的出奇。
直到神社远处下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声,烟火陆陆续续升空后绽放。真央呆呆地注视着那抹绚烂半晌,像是被刺痛了眼睛一般流出了泪。
“感觉……明明我们相处的时间那么少,但是我经常是狼狈的样子。”真央叹了口气,并不敢望向凤镜夜。
“应该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才对。”凤镜夜淡淡地开口,“休息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谢谢……”真央将脚并拢,把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今天才知道自己进暴君组的理由居然这么可笑,“我可以自己消化一下负能量的,如果你忙的话你可以先走——”
“不忙。”
“好吧。”
又是长久的寂静,凤镜夜耐心地注视着真央,似乎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
发了好久呆的真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望着镜夜,终于冒出来一句:“你过来的原因是因为去年秋天那个约定吗?”
记忆里闪现了已经褪色的烟火大会海报。
“嗯。”凤镜夜点头,然后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真央。
“这是……给我的吗?”真央畏畏缩缩地用手指撑开了袋子口,借助着手机的灯光想要看清里头的东西。
“只是这半年里随手收集的而已。”
真央一样一样拿出来仔细端详,有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徽章、巴黎美术学院的明信片、罗马美术学院的插画册……
她的心颤了一颤。
“对不起……谢谢你……镜夜学长……”像是情绪找到了决堤的契机一般,真央终于一股脑栽进了凤镜夜怀中放声大哭。
两小时后,处理完外伤的真央坐在副驾驶用余光瞥着正在开车的凤镜夜。
窗外后移的街灯像是在催促她下决心。
“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努力赶上你的!”
听到真央冷不丁蹦出来的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凤镜夜嘴角上扬了不少。
“好的。”
窗外的巨大声响将真央当场惊醒了。
“你们搬东西小点声啊喂!”刘海乱糟糟的24岁的荒井真央没好气地朝着窗外探头怒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荒井学姐!”楼下的三个大二男生疯狂原地鞠躬。
“……啊,算了算了。”真央摆摆手,回头继续坐到了刚才小憩的椅子上面。
“暴风荒井这个名号我听过好几次,没想到就是这位学姐……”楼下的同学小声一边搬器材一边交谈了起来。
“虽然这个学姐整天穿着宽松中性的衣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但是我听说她高中可是那个名门樱兰的呢……”
“什么?!樱兰的人怎么可能会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一般大学?!”
“我猜测应该是家道中落吧,家里突然破产可能也导致了她脾气暴躁——啊!!好痛!!!”
楼上扔下的咖啡罐刚好命中正在说话的男生。
“你家才破产了!信不信我揍飞你啊!”
一瞬间,楼下的同学全都跑没影了。
终于感觉清净了的真央拿了罐新的咖啡背靠着墙一股脑儿喝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凤镜夜了。
“那时候的我可真够大言不惭的——”
快毕业的班级的画室乱七八糟且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泡在里头。大家不是去找工作就是准备继续深造。
只有她在毕业前还揣着满心的焦虑在画布上乱涂乱画。
顶着卷卷的男士头倚着窗户,看着窗外大概三底才会开的北海道的樱花花苞吞云吐雾。
高考发烧发挥失常的她,在入学后一直保持着第一名的成绩,可当她看多了机会总是属于家境优渥长相甜美或是溜须拍马的同学时,内心的不甘心逐渐被麻木所取代。
“啊早知道高三毕业就嫁给凤镜夜算了——”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后,真央看了眼教室角落放着的用来画自画像的镜子自嘲地笑出了声。
像现在这样眼里没光的颓废样子,杀了她都不愿让凤镜夜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