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摔得不轻，洗澡的时候才看到破皮的膝盖，叹了叹气，只怪自己今天运气不好了。
已经八点多了，沈暄禾还没有回来，苏黎打了电话过去，是忙音。
坐在沙发上拿出医药箱，给伤口消毒上了药之后，便闭上眼休息了。
被饿醒已经九点过了。
拿着手机准备再给沈暄禾打电话，就听见了开门声。
她站起来看向门口。
沈暄禾站在门口，那颓丧的样子让苏黎直觉他有事。
“你怎么了？”苏黎问他，看着也不像被人撞了。
沈暄禾没有说话，向前走了几步，轻声叫她，“阿黎。”
“怎么了？”
苏黎慢慢走过去，看到他疲惫的脸上透露出的无力感，心里也跟着心疼起来。
她伸出双手去抱他，沈暄禾无力的靠在她肩上，呼吸低沉。
苏黎轻轻拍着他的背，努力站直身子让他靠着。
“那个孕妇今天生产，孩子生下来三个小时就没了，她受不了打击在医院自杀，还好及时发现救回来了。”
过了两分钟，苏黎才听见沈暄禾慢慢说来。
是他上次说的那个有自身疾病的孕妇，因为是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孩子，才坚持要生，希望能尽力保住。
“阿黎，他才来这个世界几个小时，我们都没能留住他。”
“沈暄禾，你是医生不是神仙，你尽了你所有的能力，他们都知道的，不怪你。”
苏黎安慰着，但是她知道，这么苍白的几个字，怎么能让他好受一点。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哀求他要保住大人孩子的男人，想起他在楼上抽烟的样子。又想起前些天部门的人在群里发的工作视频，不小心入镜的也有这个男人，但和他挽手同行的是一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
她在心里叹息，握着沈暄禾的手紧了紧。
辛苦想留的孩子没有留住，丈夫还在外面私会其他女人，那个女人这一生的悲痛都在这里了吧。
“也许他知道这个世界太苦，不愿意来了。”
她不想把这些不堪说给他听。她知道，医生不只是见多了生死，医院里各种各样的病患，家属，什么样的他都见识过了。
但她还是不忍。
“好了阿黎，我没事了，别担心。”
沈暄禾深呼吸，拍着苏黎的后背让她安心，然后去餐桌倒了杯水。
苏黎跟在后面，脚步很慢，身体一左一右的蹒跚着。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阿黎你晚饭吃了吗？”
她知道他肯定没有时间和心思吃饭，厨房看着也不像做过饭的样子，所以两人一同问了出来。
“我不饿。”沈暄禾放下水杯揍饭去里面前，“你怎么也没吃，不是很早就回来了吗？”
苏黎慢慢往沙发走去，沈暄禾这才注意到她一拐一拐的样子，视线跟过去，沙发前还有没收起来的医药箱。
他立马过去扶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回来的时候摔了一下，一点小伤没事，已经上过药了。”苏黎拉了拉裤脚，想遮住脚踝。
“给我看看。”沈暄禾不听她说，轻轻抬起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拉开裤腿仔细检查，越往上拉，眉头越是紧皱着。
“这还是小伤？怎么不去医院看看？这是怎么摔的？”
沈暄禾的视线回到苏黎脸上，伤成这样也不吭声，来不及怪她，满是心疼。
“怎么伤的？为什么又不给我打电话？”
“我忘了。”苏黎小声回道。忘了是真的，没有想过给他打电话也是真的。可能她就是没有习惯遇到事就告诉他吧。
“遇到事还是不愿意依赖我吗？”沈暄禾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
朝夕相处就只是生活上的习惯吗？当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
“没有，就是回家的时候被一个骑电动车的大叔撞到了，又不严重，而且也快到家了，就没想给你打电话。”
苏黎伸出手去捧着沈暄禾的脸，语气软软的，“别生气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许是感觉到手掌有些不平，沈暄禾抓着苏黎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大小不一的擦痕郝然映入眼里。
“手也受伤了？！还有哪里，让我看看！”说着便凑上前去，扒着手臂准备查看。
“没了，没了。”苏黎拉住沈暄禾的手，迎上去抱住他安抚，“都是轻微的擦伤，几天就好了，没事的，别担心。”
“阿黎，你一定不能有事。”
沈暄禾的声音很轻，像恳求，又像是喃喃自语。
他小时候的理想并不是医生，而是做一个建筑设计师。
让他改变这个想法的主要原因就是那时候大伯父生病，在医院住了将近两年，祖父也因为担心大伯父一病不起，偌大的沈家一下子倒了两个，一家人在这个阴霾中长达两年。
然后他就改变了志向，决定做一个医生，一生投身科研，在幕后为临床做嫁衣。
他想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救更多的人。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
苏黎抱着沈暄禾，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先去洗个澡吧，头发都是湿的。”
“我先给你做点吃的，这么晚了，早就饿了吧。”
沈暄禾转过去收好面前的医药箱，站起来问她，“想吃什么？”
“炸酱面。”
“好，你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沈暄禾脱下外套放到一旁，便向厨房走去，苏黎在后面安静的看着他娴熟的忙碌，突然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
好像她一直在享受他带给她的照顾，他一直在为她付出，疼她宠她，她却没有和他什么。
他明明也那么难过，还要回来照顾她。
想到这里，苏黎的心隐隐作痛，她站起来慢慢向厨房走去。
“沈暄禾。”她迎面抱住他。
“怎么了？”大概是没想到苏黎会过来抱他，沈暄禾愣了一下才回应过去。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苏黎的脸贴着沈暄禾的胸口，拥抱的力度紧了紧。
“别担心，我没事。”他知道她是想安慰他，便摸着她的头，轻声回她。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
“好。”
沈暄禾扶着苏黎坐到餐桌前，把做好的炸酱面端过去，“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我先去洗澡。”
可能是饿久了过了想吃的时候，这会儿反而吃不下了，努力吃了一大半，才把碗收回了厨房。
雨还在下着，苏黎关好门窗，去了沈暄禾的房间。
床头放着医书，苏黎把书放进抽屉，沈暄禾也洗完澡出来了。
“洗好了。”苏黎拿出吹风机，把他拉过来坐下，“来把头发吹一下。”
沈暄禾安静的坐着，享受着苏黎的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吹好后苏黎关掉了电源，沈暄禾便接过吹风放进柜子里，转身苏黎已经躺在床上了。
沈暄禾靠着床头躺在苏黎右侧，左手揽着她的肩膀。
上了药的伤处有明显痛感，苏黎靠在沈暄禾怀里，浅浅睡去。